警察和救护车是同时到的，童童被送去医院，桃子和南今一起上了警车。 不到二十分钟，南今就从审讯室里出来了，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焦灼地等着桃子的消息。 半小时后，警员又把找南今叫进去详细了解了她们舍友间的关系。 “这么说，她承认是她先在网上诋毁宣扬别人隐私的？”警员皱着眉，本以为是简单的宿舍关系不和，没想到还有别的牵扯。 “她没有亲口承认，但根据我掌握的证据，她应该是做了那件事。”南今如实说。 “好，把你手中的证据交一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先回去吧。”警员把写好的笔录拿过来给南今签字。 “她什么时候能出来呢？”南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涉嫌故意伤害，已经被正式拘留了，后续处理结果我们会另行通知她家属和校方的。” 南今拿着笔的手抖的厉害，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桃子的人生也许从她举起电脑的那一刻就彻底改变了轨迹。 从审讯室里走出来，警局里静悄悄的，墙上的钟指向凌晨。 南今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有种天快要塌下来的灰暗笼罩着她，她却被困住手脚不能逃脱，只能眼睁睁等着死神降临的无力。 她坐在椅子上翻着手机通讯录，又翻翻桃子的手机，忍不住冷笑出声，多么可怜的两个人，出了这么大的事，竟没有一个家人朋友可以求助，哪怕诉诉苦，或要几句安慰，更别提有人出谋划策了。 突然，南今的电话响了，是章辰。 “南今，我听说出事了？你们人还在警察局吗？”章辰的声音很急切。 “我可以回校，桃子被拘留了。”南今的声音哑到几乎发不出声音，好像有一团火在嗓子深处燃烧。 “你原地等我，我现在就过去接你，马上。” 南今突然觉得压下来的天被一只手暂时撑住了，让她能喘息片刻，她现在脆弱允许她答应了章辰。 “好。” * 黑色加长轿车行驶在褪去喧嚣的街道上，临近目的地，车上的两人还没聊尽兴。 “海生，过几天咱们几个兄弟痛快喝一场。”毕业十几年了，这次的同学聚会过于浮皮潦草，不如几人小聚来的尽兴。 何海生重重点头，“是啊，你忙着赚钱昼伏夜出，我忙着破案没日没夜，咱们兄弟的感情喝茶叙旧还真是差点火候。” “要不是你今晚上要值班，我绝不允许你以茶代酒……但我们无条件支持人民公仆的工作，毫无怨言。”方禹略带醉意的话一出口，何海生很是动容，面颊肌肉紧绷着，深抿着唇，情义深重的握住方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车稳稳的停在了何海生工作的公安局门对面的马路边，小杨亲自下车给何局长开了车门，两人暂别。 小杨跑着回到车上，突然对身后的方禹道：“方总，我好像看到南今了。” 方禹神情突然恍惚，“嗯？” “就在公安局门前，好像在等人。” 方禹顺着小杨的视线探过去，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风吹乱了头发，遮住她大半张脸，但还是能确认这就是南今。 她的身体在风中打着晃，发丝间隙里露出的眼神中写满了茫然无助。 方禹注视了好久，心里斗争也做了很久，终于决定不纠结了，“小杨，你去问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忙？” “好……” 小杨话音刚落，开车门的手突然停住动作，人又坐回了车里，回头道：“方总，南今等的人好像到了，我还去问吗？” 说完，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公安局门前的两人，高个男生对南今说着什么，然后握着她的肩膀带她上了车。 方禹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大概是今天的那杯酒太醉人了吧，醉的他口里发苦，胸口发热，什么他妈破酒！ “走吧，回家。” 路上，方禹闭着眼反复摩挲手机，最终还是给何海生打去了电话。 “怎么了大禹，刚分开又想我了？”何海生开着玩笑。 “关心关心你今天值班能不能睡个好觉，有没有什么大案要案让我们何局长加班加点。”方禹故意插科打诨，找机会套话。 没想到何海生很上道，“老天爷照顾我，今天就一个女大学生宿舍闹矛盾的小事，都审的差不多了，就差调解……倒是你，是不是又要去公司睡？注意身体啊兄弟！” 两人随意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寥寥数语间方禹已经把事情猜了个大概——不影响她就好。 “方总，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我七点三十分准时来接您。”小杨在方禹下车前提醒。 半天没有回应，“方总？” “你去接袁总，让她替我去。”说完，方禹已经下了车。 小杨张开的嘴半天才合上，海市的洽谈会方总联系了大半个月，临门改主意让副总去，啥情况？ * 校门口，保安无论如何都不肯放章辰和南今进校门，两人只能选择住在校外。 章辰本身就是土生土长省城人，他一个人常住的就有两套，住处不是问题，“南今，跟我回我家吧，房间足够。” 南今摇摇头，“你回去吧，我就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一个小宾馆凑合一晚，明天还要去找导员。” 章辰抬眼看了看周围亮着的住宿牌匾，下定主意，“好，那我陪你。” 南今这次没有说不，章辰在这件事上的付出她是清楚的，他在很有诚意的帮自己和桃子，没理由抵触人家。 两间房，紧挨着，在回自己房间时，南今突然问章辰，“医院里童童偷拍的照片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在论坛上看到帖子之后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也知道这事不小，对桃子和你影响都挺大的，正好我爸认识这家医院的院长，就找理由让我去调了监控……对不起南今，我擅自作主了。”章辰满脸写着歉意。 南今淡淡笑了一下，虽然他帮了桃子，可这种章辰式做法真的让人胆寒，他悄无声息地做了和自己相关的所有事，无所不用其极，真的让人没办法坦然接受。 “谢谢你章辰，睡吧，不早了。” “晚安。” 南今几乎一整夜没睡，天刚亮就跑回了学校，她要第一时间知道警察是怎么跟校方沟通的。 在导员办公室门前等了接近两个小时，南今终于见到了怨气十足的导员。 “你们可真给我省心啊？临到毕业了给我上眼药，知道我昨天晚上连家都没回成吗？学校里好几个领导都跟着你们操心！”导员把文件夹狠狠摔在桌上。 “导员，当时桃子请假去医院你是知道的，后来帖子的事我也给你打过电话，你说没那么严重，风波过去就好了……”南今情绪也有些激动。 “你什么意思？这事还怪我了？啊？怀孕堕胎是我造成的？她把人打进医院也是我让的？”导员的尖声刺激着南今的耳膜，两人似乎没有再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你别走啊？桃子的手机在你这里吧，联系她家里，让家里准备钱吧，童童住院的医药费还是我给垫的，后续治疗的费用也提前准备好，让她家里人尽快到校！”年轻的导员情绪完全失控，话说的毫无人情味。 南今转身看着她，“导员，桃子家人的电话您不是已经打过了吗？她们家没人管的，让她家里人掏钱解决这件事更是不可能，有什么事您和我商量吧。“ 导员忍不住冷笑，“你？你和她什么关系？你有能力解决问题吗？这样吧，既然她家人不肯出面，那就只能让他们别后悔，耽误的是桃子的前程。” 南今心早已沉入谷底，桃子的前程早就葬送在这个肮脏的社会了，不是这一刻，也不是未来的某一天，而是早在很久很久之前。 出了导员办公室，章辰已经在楼廊里等着南今了。 “导员怎么说？下一步要怎么办？” “桃子家里人不接电话了，说桃子是死是活都不管，也不会掏钱解决问题，现在警局跟校方在联系，大概率是要赔偿。”南今眼底灰暗。 “那导员有没有说，桃子的事会不会影响她毕业？” 南今摇摇头，“要做最坏打算。” 那天下午，南今买了果篮去医院看童童，被童童爸妈直接拦在了病房外。 “你就是和那个女混子一起的南今？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们追究到底，不让她赔上后半生我们就不是童童的父母！”童童的妈妈看起来优雅富贵，可骂起人来真的很刺耳。 “阿姨，首先，是你女儿做错事在先，把人逼急了桃子才动的手，这些公安机关都会查个水落石出，怎么解决这件事不是你们说了算。”南今上前一步，不卑不亢。 “我们说了不算？好，我让你们看看，到底算不算！”童童妈妈面目狰狞，完全失去了贵妇人的姿态。 南今心里其实很悲凉，这件事她再怎么据理力争，她说话的分量也是飘渺的。 面对童童一家在省城的地位，桃子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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