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范大人神情茫然,江禾龄不得不开口解释这是手语中的谢谢。
小范大人终于会意,仍旧一言不发,只是礼貌又疏离地微微颔首,默默伸手收回她身上的锁链。
银色锁链如同长眼睛一般,一眨眼飞回他手腕上,化作一条不起眼的银色链子,缠绕在他清瘦白皙的手腕上。
江禾龄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银链子,终于明白之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不就是小范大人铁锁链的mini版本!
做完这些,小范大人忙不迭地后退到梁的另一边,两个人同在一条梁上,距离却犹如天堑。
江禾龄低头俯视:……
他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她紧紧抓住木质横梁,这梁足有四米多高,在上面视野倒是很好,问题是她毫无保护措施地坐在这,很容易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好在谢必安考虑周到,很快就把她解救下来。方才被恶鬼一打岔,桌上碗碟碎了不少,厨房很快又送来新菜,几人重新吃上饭。当然,除了还在横梁上的小范大人。
一顿饭吃到末尾,谢必安摩挲着煞白的下巴提醒道:“小江,我总觉得你气运不太对,像是被人故意夺取了。你回去研究一下家里风水,看看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另外,要是夺取气运的人必然要经常和你接触,才能实现气运过渡,你多观察一下。”
江禾龄郑重点头,气运问题上次殷冯也提到过,暂时无法确定是那套小三室还是陆家的问题,她准备找机会看一下。
谢必安一拍脑袋,又想起一件正事,他指着她手腕处的银链子正色道:
“这个银链子内有一部分无常之力,戴上之后你的速度、力量远超正常人,还能够缉拿生魂,不过这不是你的工作,你只要负责完成冥界众鬼的合理心愿就行了。”
江禾龄想到那只灵魂出窍的鹅兄,“是扼住对方喉咙,再拍一拍头,就能把魂魄拍出来吗?”
谢必安挠头:“你还是第一个获得无常之力的阳间人,之前没有实践过。你要是有事,就敲两下链子的锁扣,让无咎出来给你收拾摊子就行了!”
江禾龄:她真的能找到范大人吗?
谢必安发现她面露怀疑,摆了摆手:“你别怕他,他就是嘴硬心软,你看他今晚说不来,还不是来了吗?”
一旁努力缩小存在感的牛头马面:可是他拉练起来,是真的心很硬!
他们至今还记得当初在范大人手下加练,连练一万次招式,加审一百只恶鬼,那时一整个月都没合上过眼睛,走路头重脚轻。
甚至连鬼脸上都开始出现黑眼圈黑眼袋。
结果转头一看,陪练的范大人神清气爽、云淡风轻,满脸写着“这才哪到哪”。
两鬼第一次意识到:鬼和鬼的差距,比人和鬼的还大!
最后散场时,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夜,谢必安看了一眼时间,提议道:“我和牛头马面还有点工作没做完,那个恶鬼我给送到牢里,无咎你就负责把禾龄送回去吧。”
梁上的小范大人默不作声,江禾龄几乎都能想象出上司的黑脸,她连忙谢绝:“不用不用,我之前联系过司机,他来接我很安全。”
谢必安不容她推拒:“聚餐后男士送女士到家门口是应当的。而且近日阳间不太平,你身有无常之力,现在又正值子时,怕是受鬼魂觊觎。”
“无咎,记得把禾龄送回房间!”谢必安化作白无常形态,一甩哭丧棒,扛着恶鬼就走。
说罢他也不管范无咎的回答,直接把江禾龄打包送出门外。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小范大人:
江禾龄:谢大人强买强卖的手段真是一流。
吃饭的是私人餐厅,地处偏远,说一句荒郊野岭也不过分。
此时只有几盏路灯明明灭灭,附近的野地长了足有一人高的野草,摇摆间犹如猫着腰的人影,看起来阴森极了。
江禾龄悲催地叹了口气,难不成真的走回去?
她方才打电话给司机王叔,才知道他老婆孕期突然不舒服,王叔刚刚陪着去医院检查了,她连忙让王叔好好陪老婆,不用来接她。而陈姐没接电话,可能已经去睡美容觉了。
此处偏僻,打车软件排队时间过了十几分钟,也没有人接单。她感觉不到小范大人的气息,想着他大约也回去了。
基于基本的风险规避意识,她觉得女性单身走夜路风险极大,她回看刚才吃饭的餐馆,甚至考虑要不要回去待一会。
正当她准备拎包往回走的时候,背后一阵冷风吹起,鼻尖拂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清冽冷淡气息。
不同于温暖的木质调,仿佛冬日打开窗门闻见雾气和寒意,单衣冰凉贴住皮肤,昏昏沉沉的精神顿时清明警醒。
小范大人忽的从树丛后现身,他明明面无表情,她却能从他漆黑如点墨的眸子里,看出一丝纠结(?)。
两人用面面相觑来形容也不为过。
江禾龄看出小范大人的不情愿,她从来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当即决定加快脚步往回走,却发现挎包突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住。
她一转身,就见小范大人眉头一皱,心不甘情不愿地抓起她的包。
江禾龄:小范大人居然也知道帮女士拎包吗?!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小范大人只是不想接触到人类,包只是个媒介,小范大人牵着她的包,连带把她带上了天空。
地面逐渐缩小,漆黑的田野变成一块块黑色方块,车辆犹如一只只甲壳虫在道路上爬行,抬头云层触手可及,月亮前面仿佛有个放大镜,连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到处充满自由快活的气息!
小范大人的墨色披风在空中猎猎飞舞,帽下的长发几乎飘到江禾龄的鼻尖,虽然不太合时宜,江禾龄揉了揉鼻子,很想大喊一声:芜湖起飞~
她一时雀跃不已,兴奋地顺着小范大人的长发望过去,他面色冷峻,随手牵着包的链条,姿态肆意。
江禾龄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链子,怎么像在牵着宠物遛弯?
而且,她家楼下的小黑狗每天出门时也是这么开心……
小范大人在空中飞行的速度极快,江禾龄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快速掠过她家附近的地标,一路往前继续飞行,终于在第十次路过观山附近时,江禾龄忍不住委婉试探:
“范大人,您知道我家在哪吗?”
小范大人神色波澜不惊,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他今日忘带路引,从饭店到江禾龄家,他还真不会走。
江禾龄心下诧异,没想到小范大人还真是个路痴,没等她斗胆指挥小范大人方向,两人就已经降落在某条大路后面的树丛中。
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人来人往的小吃街。
小范大人照旧不发一言,他深深看了一眼江禾龄,逃跑似的隐匿于黑夜中。
江禾龄了然地打开打车软件,默默给小范大人贴上了路痴的标签。
这里车多,她没过多久就成功打到车,直到到家小范大人都没再现身。不过那清冽的气息,直到她躺下关灯,才慢慢消散干净。
江禾龄这晚睡得不错,不过城市的一个宿舍,某位天文爱好者辗转难眠。
他打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长焦镜头下月球前居然凭空一道飘逸人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他研究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推醒舍友:“天上飞的这人怎么这么像江禾龄?”
舍友睡得正香被吵醒,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大晚上搞什么幺蛾子?你追星也有个限度,江禾龄又不是嫦娥,大晚上搁那奔月呢?”
这位天文爱好者盯着照片,陷入沉思。
休假的日子过得很快乐,不过该来的工作总会来的。
江禾龄头戴鸭舌帽,墨镜几乎遮住大半张脸,全副武装地站在宁锐集团门口。
宁锐集团坐落在寸土寸金的cbd,总部大楼外形宛若一个巨大精致的玻璃金字塔,气派堂皇,她刚刚参加的《荒野的晚餐》就是集团旗下的青河科技冠名播出。
江禾龄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上次观山聚会中,那位穿着高定西装的中年男子,居然就是顾城乾顾总,传闻中宁瑞集团过去的一把手,顾家树大根深,几乎位于a市豪门顶端,陆家连边都沾不到。
她更没想到的是,昨天老顾总找到她,递给她一张1000万的支票。
江禾龄看着一长串的零,深深感慨顾姓不愧是霸总专用姓氏,出手大方不墨迹。
她当场答应离开他儿子(虽然不认识),谁料老霸总神情严肃地表示,让她务必要去他儿子身边,最好是24h都待在一起。
江禾龄:?
“小姐,请问您有预约吗?”宁瑞集团甜美可人的前台小姐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江禾龄回过神来,压低声音道:“我要找顾希辞顾总。”
前台小姐闻言诧异地仔细打量来者,她虽然遮住了整张脸,优越的头骨和身材比例无不透露出这是一个美女。
没想到又来一个自投罗网的美女,前台小姐露出一个惋惜的眼神,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同样压低声音:
“美女,劝你不要来跟小顾总碰瓷,他可能不喜欢女的。之前来的美女,有被他保安架出去,有哭着跑出来的,还有直接送到警察局的!”
小顾总不喜欢公开露面,江禾龄翻遍社交网络,也只找到了几张模糊的照片,没想到他如此有个性。
见前台小姐示意她赶紧离开,江禾龄只好祭出大招。
她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
一把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以及数颗粉钻,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它很贵的钥匙。
还没等江禾龄解释,电梯里走出来一个眉头紧皱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看上去位高权重,身后跟了数个助理。他轻瞟一眼,却差点被那把钥匙惊掉下巴。
下一秒,老头以超越他年龄的速度飞扑而来,眼里闪着硕大的泪花,颤抖地看向江禾龄:“您终于来了!”
江禾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