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夏油杰有些歉意地低头，“是我疏忽了，误判了黑井小姐对敌方的价值。” “是嘛？”五条悟双手插兜，看着跑来和他会合的夏油杰，“也算不上疏忽吧。” “对方接下来肯定会提出交换人质，”对这种流程非常熟悉，五条悟在看到照片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解法，只是在等夏油杰，“用天内换黑井小姐，或者不杀掉天内的话，他们就杀了黑井小姐之类的。” “不过交涉的主导权在有天内的我方。只要能设置一个交易场所，后面操作的空间就很大了。”五条悟甚至打了个哈欠，“天内就直接带去高专，让爱，哦，爱酱生病了，让硝子或者谁假扮一下就行了吧。” “等、等一下！”天内理子大声打断了五条悟的话，知道自己在这方交易中处于弱势，她刻意用上了平时不会用的口癖，“妾身要去交易！妾身还无法信任你们！” “这小鬼，都什么时候了——”五条悟有些不耐烦了。 “就算你们能救下黑井！要是同化的时候，黑井还没回来该怎么办！”就算装得很坚强，攥紧了裙子的手和颤抖的嗓音还是暴露了天内理子此刻的不安，“我还，没和她道别啊……” 真是预想外的情况。五条悟想了想：“绑架犯很快就会联络我们。” “如果对方的脑子比预想中的更加灵活，带天内去会降低黑井小姐的存活率，就留下你再去。”五条悟抛出了一个天内理子能够接收的方案。 “反之，如果你中途害怕了想要退出，我们也会无视的哦。”五条悟看着听得认真的天内理子，“做好觉悟吧。” “知道了。”抹掉了眼泪，天内理子接受了五条悟的要求，“这样就行。” 等待绑匪通知的时间颇为难熬，几个人找了家酒店，开了间顶层的套房。在对空方面，这两个人还算有优势。 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的五条悟拨通了你的电话，还是转接到了语音信箱：“啧。” “在给爱打电话？”同样在看手机的夏油杰看着颇为不高兴的五条悟，“爱估计在睡觉吧。” 五条悟已经拨通了家入硝子的电话：“喂，硝子——” 家入硝子无奈地拿起手机，她压低了声音：“喂？” “爱酱怎么样了？”听着她的声音，就知道是和你在一起，五条悟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刚睡下没多久。”家入硝子看了你一眼，中午饭好像吃太多了，导致你晚饭的时候只吃了几口，还一直说肚子不舒服。 “哈，”叹了口气，五条悟往沙发上一仰，“帮我把手机递到她耳边吧。” “你要干什么？”家入硝子警惕地问，“病人就要好好休息的。” “就是那个啊。”五条悟将腿往茶几上一搁，“天极爱会快点好起来。” “那你不能把她吵醒。”家入硝子将手机放到了你的耳边。 五条悟撇了撇嘴，还是依言放低了声音：“天极爱会很快好起来。” “杰。”说完，五条悟将手机一抬，看着夏油杰伸长手接了过去，对着手机也重复了一遍。 “……祝你做个好梦。”犹豫了一下，夏油杰还是补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什么，什么。”天内理子好奇地看着五条悟拿回了手机，“天极爱是谁？” “是一个笨蛋。” “是我的同伴。” 九点，五条悟和夏油杰接到了来自绑匪的电话，在进行商讨后，交换人质的地点定在了冲绳。 “从这边过去的话，还挺麻烦的吧。”夏油杰看着五条悟挂了电话，“怎么过去？新干线还是？” “坐飞机吧。”五条悟一锤定音，“在空中我们俩比较占优势，起飞之前检查一下飞机上的人有没有问题就行。” “也可以。”夏油杰略一思索，也同意了他的提议，“到时候我的咒灵在外面监视，里外都有保证。” “那如果有人把飞机打下来了呢？”天内理子懵懂地问。 “如果不是特别庞大的导弹，虹龙应该挡的下来。”夏油杰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 “没人会用这种的吧，国内申请不到啊。”五条悟吐槽了一句，“而且我们从哪个机场出发走哪个航班都还没确定吧。” “你不是买了机票了嘛？”夏油杰刚刚就看到了五条悟的手机界面。 “是啊。”五条悟挥了挥手机，“把两个机场明天上午九点之前的机票全买了，正好也可以分散一下注意力。” “浪费钱啊。”夏油杰吐槽道。 你察觉到自己在做梦，漂浮在柔和的白光中，病热褪去。 真是久违的体验，你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你原本的身体。 从一副什么特技都能表演的身体里骤然换到这么普通的身体，还怪让人不适应的。你试图让自己保持住平衡。 “天极。”有人在喊你。 “在。” “在。” 重叠在一起的声音让你骤然偏头，你正站在她的旁边。 周围的白光褪去，场景变换成你熟悉的高专办公室。 背负双刀、神色冷淡的少女。那张脸，你在镜子中看到过很多次，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原本的天极爱。 你恍惚了一下，才发现她比你高了些，你需要仰着头看她。 “你确定要去外面出任务吗？”夜蛾正道看着天极爱，试图说服她，“你毕竟还只是学生，没有监督的辅助……” “没有监督也可以的。”天极爱眨了眨眼，答非所问，“帐的话，已经很熟练了。” 夜蛾正道叹了口气：“你要去哪里？” “之前大阪缺人吧？”天极爱想了一下，“我去那边待个一星期就回来。”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情电话联系。”夜蛾正道叹了口气，像是想关心女儿却找不到方法的老父亲，“车票记得拿回来报销。” “好的。”天极爱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你看着天极爱路过家入硝子，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家入同学。” “天极同学。”家入硝子看着她一副全副武装准备出门的样子，诧异了一下，“出任务？” “嗯，外派。”天极爱想了一下，偏了下头，“去大阪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带的吗？” “嗯……”这句话问住了家入硝子，她很少去大阪那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要带的。 “家入同学不喜欢甜的吧，我会记得带咸口的回来。”见她回答不出来，天极爱体贴地帮她补充道。 “谢谢。”家入硝子对着天极爱点了点头，看着她背着双刀走远。 虽然四个人经常在一起上课，在热热闹闹的课堂中，天极爱也是极为格格不入的那一个，她总是认真听课，不参与课堂里的各种争端。但偶尔，在家入硝子无意瞥见的时刻里，她也会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是不是想出去玩呢？家入硝子这样想，然后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随着天极爱的脚步，场景在迅速地变换，高专门口、高专山下、东京车站、新大阪车站，天空的颜色迅速暗淡下去，等她停下脚步，已经是深夜。 你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似乎是什么荒郊野岭，重重树影在风中摇曳着，不由得摩挲了一下手臂，朝天极爱走得近了些。 “出来吧。”天极爱的话让你耸然一惊，还以为她能看到自己，刚想说话，就看到暗处走出了几个诅咒师，没有遮面，各自为营。 “两千万赏金的小姑娘，就这么一个人走夜路啊。” 六打一！不公平！你简直想谴责他们的行为，就看到天极爱抽出了刀。 “那么，我先问一个问题。”天极爱自顾自地说，“你们当中有在北海道小樽杀了一个黑发男人和一个栗发女子的人吗？又或者，有人接过追杀天极家族人的悬赏吗？” “如果他站出来，我可以不杀剩下的人。”天极爱看着不接话的几个人，神色更加阴郁下去，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情绪。 “小姑娘别逞强。”手持大刀的诅咒师上前一步，“这么年轻，还没杀过人吧！杀人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天极爱张开了嘴，轻声说：“今天，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口气狂妄的小鬼！”刀斧成群向她袭来。 “天极爱在接下来十分钟里，会非常幸运。”天极爱为自己上了个buff，动了起来。 好快！你就站在战圈旁边，看着她手持双刀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六个人的围攻中。 银光一闪，就有个头颅滚落到了你的脚边。 你吓得往旁边窜了好几步。 明明只是轻声呢喃，天极爱的声音却准确无误地传入了你的耳中：“不是这个。” 天极爱在找东西？顾不得看那个头颅，你将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你和她都是这副身体的使用者，她却比你强出许多，每一次劈砍、格挡，她都掌控好了时机，掌握了战斗的节奏。 你却为天极爱眼中的死寂感到心惊，她挥刀砍下肢体的时候，不曾犹豫，神色不变，好像这些诅咒师和其他死在她刀下的咒灵一般无二。 她肯定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真不好意思啊。”天极爱踩碎了落在她脚下的头颅，转瞬之间，她已经杀掉了三个人，身上也多了不少伤口，鲜血蜿蜒，但她都视若无睹，“你们不是我第一批杀的诅咒师。” “……也不会是最后一批。”眼见对面最弱的诅咒师就要跑了，天极爱不顾即将砍到自己的刀，将左手中的刀扔了出去，将人钉穿在了地上，那个位置很巧妙，就刚好扎在他的肺部，你看着他都觉得痛，干脆将目光集中到了天极爱的身上。 天极爱用刀背接了一击，从容不迫地挑飞了对手的刀。 还剩下一个。你看着她沾满血的脚腕，为她不要命的打法颤抖了一下。 “再见。”对面的术式都没来得及用出来，天极爱已经斩掉了他的头。 “还是没有呢。”这么血腥的现场里，按理说你早该吐了，但你的目光却聚焦在她的身上，移不开视线。 那是多么疲惫而又悲伤的灵魂。 天极爱仰着头，用手蹭了下黏在脸上的血，倒弯的弦月挂在空中，今天是下弦月，她等这批追杀她的人等到了凌晨，再加上白天一直在赶路，她早就疲惫不堪了。 “今天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天极爱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叹了口气，“不该穿校服的，又要重新买了。” 天极爱上前，拔出了插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刀，看着他痉挛了两下，彻底不动弹了。 天极爱甩掉刀上的血，将刀收回鞘中。没有那双眼睛，你只能隐约分辨出来她用的双刀和你之前用的二级双刀不同，可能是一级的咒具。 “没有登记在册的咒力残秽。”天极爱呢喃了一句，“果然没有那么好找啊。” 满地的残肢碎骸消失了，你看到她垂下了头，看向了地上的两具尸体。 黑发的男人还保持着保护栗发女人的姿势，满地迸溅的血花已经告诉了你结局。 曾在记忆中见过的面容，这是天极爱的父母。 你上前了一步，看着她的眼中勾勒出过于残忍的景象。 蓝色混杂着青色遍布了这一片地方，咒力残秽的细节被分毫不差地显示了出来。 天极爱往前踏出了一步，这些景象如雾气散去。 “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唇瓣中溢出。 “妈妈，我成为了天极家的罪人。”天极爱面无表情，却无端让人觉得悲伤，“我对不起奶奶。” “上次见过的，那个莲玉表妹也死掉了。” “杀人真的好难受，但是我一个人的话，针对其他人的追杀也会减少吧。” “什么时候，这样的日子才会结束呢？” …… 你就这样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从背后看上去，天极爱的背脊真的很瘦弱。 天极爱的每一句自言自语，你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你第一次和原著中的天极爱这么近。 你没有从这个梦境中感受到她的情绪，而是无意中窥见了她真实的一角。 从一开始，从你来到这副身体里的时候，这副身体就是空荡荡的。 没有天极爱遗留下来的感情，没有悲伤，没有悔恨，没有怒火，只有一具身体。 好像她的灵魂一开始就不存在这具身体里。 你在缓慢醒来，离天极爱越来越远。 ——对不起。你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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