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1 / 1）

来的这支军队竟然是符蓁蓁的父亲符铭深带领的，他们一路北上，一边剿灭白眼人，一边寻找符蓁蓁的踪迹，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符铭深让卫转年他们并入自己的车队，跟随队伍一起开往Y市。车上，父女俩久别重逢，自然是好一通感慨和叙话。

“爸，妈妈呢？怎么没跟您一起？”

符铭深慈爱地看着她，说：“你也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好，爸爸让她留在家里了，派了很多人保护她，你放心。爸爸本来准备开到帝都，找到你就回去，我们一家人团聚，但爸爸临时接到上级指示，要处理掉Y市一个红眼人的据点，就改道了，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囡囡，想来也是老天爷可怜我这个老父亲啊。对了，怎么没见到亦岁，你俩不是秤不离铊的吗？”

符蓁蓁眼睛红了：“爸，我把岁儿弄丢了。”

“囡囡别哭，跟爸爸说说，是怎么回事？”

符蓁蓁便向他说了自末世以来发生的所有事。

……

“这么说来，你们去Y市，是因为猜测亦岁被那个叫玖伺的红眼人带去了Y市？”符铭深问。

“对，反正卫转年是这么推测的，如果找不到岁儿，我们再去X市和Z市，反正无论如何也得把岁儿找回来。”

符铭深沉思片刻，说：“事情不需要这么复杂。”他拿起对讲机，和前车的人交代了几句。

“囡囡，就等着吧，他们会给我们确切消息的。”

“爸，你们怎么能打听到红眼人内部消息的？”

“刚开始红眼人的确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指了指自己和符蓁蓁的脑袋，“但是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人类能反应过来，就能反扑，能反扑，就一定能胜利。红眼人不了解人类，更不了解人类世界，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迟早是要跌大坑的。何况，他们也不是那么铁板一块，总有人有不同的想法，他们用人类给自己办事、提供便利，却不信任人类，这就给我们提供了机会。”

符蓁蓁佩服不已：“牛还是我爸牛。”

符铭深被女儿夸，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车队没多久就驶入了Y市，他们找了一处隐蔽的建筑物，原地休整。

卫转年正式拜会了符铭深：“符先生，谢谢您那些年给了岁岁一个安身的地方，还资助她读书求学。”

符铭深摆摆手：“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亦岁是我囡囡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我半个闺女了。囡囡刚刚跟我说了，你就是亦岁的哥哥？小伙子不错，不放弃自己的家人，有毅力，长得也精神。”

符蓁蓁是故意这么跟她爸说的，她就想看看卫转年什么反应。果不其然，卫转年在听到“哥哥”时，眉头轻微地皱了皱，似乎想反驳，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符蓁蓁心里嘿嘿一笑，这卫转年真的对岁儿有意思，还是伪骨科，好嗑，真的好嗑。

这时，符铭深的手下走过来：“报告首长，前方传来消息，昨日有一队红眼人进驻Y市城东科研所，为首的人符合特征描述，可判断为玖伺和亦岁。”

卫转年忙问：“消息属实？”

符铭深的手下点头：“确切无误。”

卫转年看向符铭深，诚心恳求道：“符先生，能借您的力量一用吗？”

符铭深拍拍他的肩膀：“不必多言，亦岁我是肯定要救的，更不用说我们原本的目标就是那里。走，年轻人，跟我去商量作战计划。”

***

亦岁觉得这两天玖伺十分奇怪，他再也没提过实验的事，像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似的。他也变得越来越忙，经常看不见人。他不在一旁杵着，亦岁轻松不少，心情都好了许多，也不用再演戏，不用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对他的恨意与畏惧。

比身体上的痛苦更让亦岁难以接受的，是玖伺窥探她的过往、她的秘密，他一点一点、清晰地目击了她所有的黑暗、残破与不堪。她内心深处的那间安全屋是上着锁的，而他就这么把锁撬开，穿着鞋走了进去，她不能容忍。

但她现在除了容忍，别无他法，她得陪着小心，装作毫不在意，来苟全自己。

这天傍晚，她踩着椅子，去够头顶上方那个小窗。这是她每天唯一的娱乐了，虽然这窗户被封死了，但能看看外头的天空也是好的，只有通过这扇窗户，她才能感受到一丝丝不属于她的自由。

今天亦岁刚踩上椅子，就感觉自己被晃了一下，她起初以为是错觉，紧接着却看见窗户也很明显地晃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赶紧下了椅子，用耳朵紧贴着墙壁，去听外面的动静。

这建筑隔音实在太好，这么紧紧贴着，亦岁才听见外头隐约有交火的声音，似乎火力还挺猛。会是谁呢？会是玖伺之前提过的人类武装力量吗？

她心里生出些期盼来，赶紧穿好外套，又试图去拧门把手，可房间是锁好的，根本拧不开，亦岁又去撞门，试图弄出些动静来。

外面，是符铭深的军队在攻打这栋建筑，他们与内应里应外合，他们在外负责火力，内应在里头制造混乱，好让卫转年率领的小队进入楼里，找到亦岁。

计划十分顺利，卫转年进入楼里时，里头已经被烟雾弹散发的烟雾所笼罩，卫转年他们戴着特制眼镜不受影响。他们从内应处知道了亦岁所在的房间，沿着事先给他们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那里。

他们到时，正听见亦岁在撞门。

卫转年隔着门冲里面喊：“岁岁，我是卫转年，你先别撞了，你退后，我们来破门！”

亦岁听到卫转年的声音，无比惊喜，她依言退到一旁，没多久就听“砰、砰”两声，门锁被子弹击穿，门应声而开。

外头浓浓的烟雾瞬间涌进了房间，亦岁突然被白色烟雾包围，看不见任何东西了。但她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影子向她冲来，一把抱住了她。

过了几秒，旁边有人做作地咳了两声：“卫，你够了没？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赶时间。”

亦岁听声音，感觉是薛睽。

卫转年放开了亦岁，从口袋里掏出副眼镜来，给她戴上，亦岁终于也能看清了，她跟着卫转年，快速离开了这栋楼。

等到亦岁走出建筑，呼吸到外头的新鲜空气时，她仍有种不真实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出来了。她大口呼吸着，感觉自己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自由。

然而下一瞬，这美好的感觉就被一丝蓝色的电光所打破。

卫转年喊道：“避开！”然后一把揽住亦岁，迅速往一旁闪去，那电差一点就击中他们了。

亦岁知道，是玖伺来了，他知道她要逃走。

卫转年和亦岁躲在一处矮墙之后，听着玖伺的声音慢慢靠近：“1号，你想躲去哪里？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吗？你说过，会完完全全属于我。怎么，你准备背信？”

听到他的这些话，卫转年抓着亦岁手腕的手又紧了点，像是生怕她会离开。

亦岁拍了拍他的手，低声说：“你让我出去跟他说两句。”

卫转年愣愣看着她，但最终还是听她话，松了手。

亦岁从矮墙后走出，冲玖伺说道：“你还答应过我一个愿望，我要你放我走。”

“你也说过，不会提无理的要求。”

亦岁冷笑道：“这无理吗？我想离开，有什么错！？我真的太厌恶被你关着、被你当作试验品的那些日子了，我受够了，你今天不放我走，我就死在这里。”语毕，她抬起手臂，将手里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你敢！”玖伺似乎怒极了。

亦岁不为所动：“我当然敢！”她手上的枪是刚才出去前卫转年给她防身用的，她此刻这么做，并不是真的准备死，而是想赌一把，她想赌，玖伺其实并不想让她死。

就在他们僵持间，符铭深的队伍过来了，符铭深看到亦岁用枪抵着自己的脑袋，忙喊：“亦岁，是叔叔！我们能救你出去，你先把枪放下！”

他一挥手，训练有素的军人便呈包围之势过来了，枪口齐齐对准玖伺。

符铭深对玖伺说：“玖伺，你不去看看自己的同伴怎样了？”

听到“同伴”两字，玖伺手上的电光更亮了，亦岁觉得，其他红眼人的下场应该不会太好。

符铭深知道他被激怒了，但仍继续说下去：“今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也要带走亦岁。你虽然有异能，但我们人多武器多，你确定你真的能凭一己之力跟我们耗下去？今天你们的伤亡，你跟你的上级交代得了吗？”

玖伺的脸色越发苍白，而他手上的电光却越来越亮，电网也越来越大，像要炸开似的。就在亦岁以为他要发大招时，那电网居然瞬间偃旗息鼓，玖伺收了手，最后看了亦岁一眼，留下句“我会回来找你”，几个起跃便离开了。

亦岁终于松了口气，她甩了甩举枪的手，刚才这么一直端着，手都累了，没想到这场戏还是个体力活儿。

她走向符铭深，欣喜喊道：“符叔叔，您怎么会来？蓁蓁呢？她在哪儿？”

“我没让她来，她给我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走，跟叔叔回去，就能见到她啦。”

亦岁回了声清脆的“好”，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忙回头，走去卫转年身边。

卫转年看着她走过来，眼神很可怜。他刚才看她走出去和玖伺对峙，看她举枪对准自己，虽然猜到她是做戏，但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失去她了，他被恐慌的情绪攫住了，像沉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呼吸也不能。

亦岁看着他的神情，心突然一抽，她觉得，卫转年好像等了她好久，久到可以用光年来计量。

她走到他跟前，轻声说：“卫转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卫转年哑着嗓子问：“像什么？”

“像一只没人要的大狗狗。”

“那……你能带我回家吗？”他试探地问道。

亦岁拽过他的手，说：“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