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里。 一家子围着顶着顾雪臣皮囊的甘棠嘘寒问暖,将真正的顾雪臣晾在一旁。 一向在家里被众星拱月惯了的顾雪臣瞧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有一种极微妙的感觉。 这时顾怀瑾道:“三弟妹怎么不过来坐?” 话音刚落,“啊呀”一声站了起来,望向身旁的秦蓁。 秦蓁笑眯眯地望着他,“瑾哥哥怎么瞧见婶婶激动成这样?” 顾怀瑾捂着被她掐疼的腰,一脸的委屈。 秦蓁这时又望向顾雪臣,笑得一脸温柔,“婶婶这几日辛苦,还不快快坐下。” 华阳县主像是才瞧见他似的,温和道:“快坐到三郎身旁用饭罢。” 暗道自己想多了的顾雪臣走到甘棠身旁坐下。 华阳县主一脸慈爱地望向自己的儿子,“这几日在外头住得可惯?怎瞧着都瘦了。” 顾雪臣下意识答道:“极好。” 谁问她了! 华阳县主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并未在意的顾雪臣习惯性将碗递给甘棠。 其余人见状,眼神闪过一丝惊讶。尤其是华阳县主,眼里的不满都要溢出眼眶。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甘棠不仅替顾雪臣盛了饭,还特地将华阳县主亲手给自己儿子做的那碟子顾雪臣最爱的紫苏鱼换到他面前。 华阳县主顿觉得一桌子菜都没了滋味,瞧瞧自己略显得清瘦的儿子,又瞧瞧气色红润的儿媳妇,只吃了几口就没了心情,便搁下筷子。 她不时拿眼神敲打快要将自己亲自给儿子做的菜吃完的“三儿媳妇儿”,只可惜对方一心用饭,眼皮子都没抬过。 待到一碗饭用饭,“她”终于搁下筷子,问:“阿娘总这么瞧着我作什么,不饿吗?” 气都气饱了的华阳县主见自己的儿子望着自己,只好道:“不是很饿。” “原来如此,”顾雪臣将碗递给甘棠,“有些腻,帮我盛完汤。” 差点没笑出声的甘棠一脸温柔,“好。” 华阳县主的脸都绿了。 饭后。 一家子坐在那儿吃茶说话。 一盏茶过后,有些犯困的顾怀瑾想要回去午睡,见秦蓁不走,问:“不同我回去?” 还想着看热闹的秦蓁道:“我再陪母亲坐会儿。” 顾怀瑾只好抱着已经睡着的女儿先回去。 华阳县主想把自己的儿子支走,好好替他教教儿媳妇儿,便道:“三郎这几日不去衙署,衙署那边倒送来不少公函信件。” 顾雪臣立刻道:“那我们先回去了。” 言罢起身就走,走了没两步见甘棠没有跟上来,生怕她就在这儿不自在,蹙眉,“怎还不走 ? ” 甘棠这才慢悠悠起身向华阳县主告辞,“那儿子先回去了。” 华阳县主瞧着自己委屈巴巴的儿子,一颗心都要碎了。 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实在不好发作,强忍着难受,挤出一抹笑,“你们两个快回去休息吧。” 待他二人出了屋子,秦蓁假惺惺道:“我真是羡慕三弟妹,管得三弟这样严。”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华阳县主斜她一眼,“那不如你回去也好好调教调教二郎?” 秦蓁立刻站起来,“儿媳不是那个意思,儿媳就是替三弟委屈罢了。” 华阳县主一想到自己最爱的儿子被媳妇儿奴役成那样,明知她是故意挑拨离间,心里亦十分难受。 热闹看完了的秦蓁生怕再惹了她,赶紧行礼告退。 她才出院门,华阳县主十分委屈地对赵嫲嫲道:“才不过同三郎去寺庙住了几日,回来就敢这样指使三郎了。吃饭时就顾着自己,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的夫君!” 赵嫲嫲觉得有些奇怪,“三娘子平日里不这样。” 平日里三娘子虽有些败家,可待三郎君是真心好。 “那都是做给我看的!当初我都说她心机深,叫三郎莫要选她,三郎非要她!” 华阳县主不知怎的就想起成婚当晚的算盘声,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不行,明日我非得好好磨磨她的性子,否则再这样下去,她都能骑到三郎头上去了!” * “方才可还习惯?” 才踏入院门,顾雪臣便问甘棠。 甘棠诚实回答,“挺习惯的。” 做人家儿子同做人家儿媳妇果然大不相同,她头一回在饭桌上受到如此的盛情款待。 “那就好,”顾雪臣心中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我都说了,母亲心中还是很关心我们。” 甘棠不置可否。 顾雪臣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道:“你先回屋睡会儿,我要去书房处理些事情。” 刚好有些犯困的甘棠打了个哈欠,“去吧。” 顾雪臣这去了隔壁院子的书房。 他这好几日不曾去过衙署,有些须得他亲自签署的文件全部送到府上来了。 只是不知晌午饭是不是吃得有些多,顾雪臣才处理到一半就哈欠连连,连吃两杯浓茶才将困意压下去。 待他处理完公务回屋,甘棠早已不知所终,只有轻云与微月在屋里收拾东西。 他问:“娘子去哪儿了?” 这几日自家小姐总这样称呼姑爷,两人早已经习惯。 轻云回道:“姑爷半个时辰就走了,说是出去转转。” 她定是又去瞧她那几间宝贝铺子了。 顾雪臣见外头天气不错,倒可以去水榭吃茶看书钓鱼。 轻云与微月对视一眼。 小姐从不在这个时辰出门的。 轻云道:“这个时辰大房与二房的总喜欢带着孩子散步,小姐若是碰见她们就不好了。” “碰见就碰见,”顾雪臣不以为意,“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轻云诧异,“小姐,您没事吧?”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小姐这几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走路说话倒很像姑爷。 可她自幼服侍小姐在身边,连小姐身上哪里有痣都清楚得很,眼前之人确实是小姐。 她正欲再劝,顾雪臣已抬脚出院门。 微月道:“还不快跟去瞧瞧。” 轻云忙追了上去。 今日天气极好,顾雪臣一路走去,见沿途花圃里姹紫嫣红的花儿开得花团锦簇,河堤栽种的柳树也吐出新芽。 春光明媚,绿意盎然。 算一算,想来殿试已过,后日应是放榜的日子,也不知金明池又该怎样一幅热闹景象。 小妻子一向爱热闹,倒可以带她去瞧瞧。 快到水榭时,顾雪臣远远地瞧见顾怀瑾正抱着两岁大的小侄女在池边。 两父女不知瞧见什么,生得粉雕玉琢的小侄女指着满池子盛开的粉色睡莲开心大笑,在自己父亲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 顾雪臣很是羡慕。 他其实心中也期盼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只可惜小妻子自两年前不小心跌了一跤,孩子流产后,至今未能有孕。 不过没关系,待她气消,他们一定将来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 他娶了她,自然要负责一辈子。 顾怀瑾这时也瞧见他了,笑,“弟妹今日倒是极有闲情逸致。” 他还是头一回在园子里碰见三弟妹。 顾雪臣道:“闲来无事,去水榭钓鱼。” “弟妹竟会钓鱼!” 一听到要钓鱼,顾怀瑾眼睛都亮了。 他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凡是涉及吃喝玩乐,就没有他不精通的。 他侃侃而谈几句后,见平日里待自己十分疏离的三弟妹正望着自己,一对漂亮的狐狸眼微眯着,似听得认真,颇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这个时候钓鱼最好,三弟妹快去罢。今日日头大,别在外头中了暑气。” 顾雪臣向他父女二人道别后,朝着湖心亭水榭去了。 直到走远,跟在身后的轻云迅速扫了一眼四周,小声提醒,“小姐您怎么跟二公子说话,待会儿二房的人瞧见就麻烦了!” 顾雪臣稀奇,“我怎么就不能同二哥哥说话了?” 随即想到两人身份,以为她是在提醒自己同二哥哥避闲。 都是一家人,说句话有什么所谓,也太小心了。 轻云还要再说,他吩咐,“你去吩咐小厨房瞧瞧可有什么吃食。若是没有,叫他们弄些沉香水解解腻。” 也不知是不是上午吃多了,总觉得有些犯恶心。 小妻子的身子实在太弱了,等换回来得找个医科圣手好好调理调理才是。 轻云应了声“是”,将他送到水榭这才离开。 耳根子终于清净的顾雪臣欣赏着水榭如画的风景。 这样的日子比他每日去衙署悠闲百倍,也不知她究竟哪里不满。 等她回来,自己再好好劝劝她便是。他年纪比她好,总要多惯着些。 心情极好的顾雪臣架好鱼竿,自一旁的书架抽了一本山水游记的书来看。 正看得精彩处,一处阴影挡在自己面前,遮住光线。 入眼的是一对不大的海棠红绣鞋,上面绣着一对比翼双飞的蝴蝶,蝶翼缀了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 虽也算精致,比着小狐狸那一墙壁颜色,质地各异的鞋履,显得十分普通。 这样瞧着女子的脚着实不妥,顾雪臣立刻移开视线,抬起眼睫一看,正是秦蓁。 原本是二嫂嫂,刚好借机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 他忙站起来,正要开口说话,秦蓁一把从他手里抢过书,翻了一个白眼,“一个商户女而已,怎么,如今也学起旁人装起文雅来了!” 顾雪臣一脸错愕地愣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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