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容来到宫正司的第二日便明白为什么叶典正会如此期盼她来。 不站队就代表没有靠山,本来周宫正是最大的靠山,但是如今她不在,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身为宫正司人,自然十分难做。 “这个马贵嫔处小太监殴打乔常在处小太监答应一事,便让马贵嫔的人给乔常在的人一些银子,息事宁人就是。” “淑妃宫中失窃?什么?是大公主身边人干的?这样,你从宫正司抽出点银子,赔给淑妃宫的人。” “婉嫔表侄与宫中侍女苟合?哎呀,这个不好办……看看能不能遮掩过去,不能再上报。” 周寄容明白范司正不想得罪人的心理,但也断不能如此马虎办案。 “司正,宫中有规定,那便要按宫规来做,如此一来,咱们宫正司哪里还有威信?况且身在一位,便要担于一位,岂能白拿俸禄,草率结案?”周寄容把这几个案子拦下,打算一会儿亲自去了结。 范司正快到四十,整个人和和气气,甚至软弱可欺:“咱们这些人说好听些是女官,其实就是皇家的婢。周宫正可不一样,说不定她哪日做够了便回公主府,到时候剩下咱们这堆人得罪满宫,随便哪个娘娘贵人的清算,咱们还有命在?比不得那些有靠山的在。” 周寄容道:“我能理解司正的做法,但我相信周宫正不会抛下宫正司不管,也请司正放心,我不会失了分寸。” 范司正知道周寄容是皇帝亲自安排的,这也为难那也问难,只得摇头叹气,任由周寄容闹去。 周寄容升任典正最高兴的莫过于费晓夏与玉京,二人第二日便挪了个空,偷偷跑来看望周寄容。 周寄容刚欲去寻木典正询问一些近况,就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奔来。 “没想到陛下那么喜欢你,不但没有罚你还封你做了女官,早知道就不为你提心吊胆半天,真是吓死我了。”想起昨日的场景,玉京都为周寄容捏了把汗,看梅妃那得宠的样,她本以为江答应和周寄容会双双被拖走看脑袋。 谁曾想最后一个禁足一个升了官,最惨的居然是太子。 玉京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在周寄容没事,就已是最好的结局。 费晓夏想着昨日婉嫔说的话,偷偷和周寄容道:“昨日我听娘娘聊天说,太子固然品行不正,但三皇子也并非大雅君子,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寄容道:“太子、三皇子如何,与我一个小小女官又有什么干系?如今我连手底下的活儿都忙得费劲,更无意这些了。” 周寄容不知费晓夏是否存心,但婉嫔这话却是实实在在想通过费晓夏的嘴传到她耳朵里。 太子妃杜氏与婉嫔沾着亲戚,这后宫中最支持太子的,不是梅妃而且婉嫔。 她的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这些大人物的事儿与咱们自然是没什么关系。”费晓夏点头称是,那双明亮的眼中充满了羡慕,“昨日见着陈采蓉了,她虽然一句话未说,但在那一坐,还真有几分贵女的风范,倒是我们低瞧她了。” “说到这还真奇怪了,昨日太子出那么大的事儿,太子妃和那陈采蓉都没为太子辩白一句,太不对劲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人都知道现在的太子妃是继室,太子最喜欢原来的太子妃,也就是任家小姐,后来任家出事,全家北放,太子与太子妃和离。后来才娶了向姑娘,太子不喜欢向姑娘,向姑娘也不喜欢太子,所以就这样喽。” “人人都知道?怎么我不知道?闻韶,你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任家就是当年她死谏弹劾的。 任家小姐,是她最好的朋友。 费晓夏发现周寄容神色有异,担心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周寄容笑笑:“无事,只是这个我也没听说过,那个我也没听说过,一时不知怎么搭话才是。” “你是不是因为不如我,所以自卑啦?”玉京嘴快咧到了天上,“哎呀,不如我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个烦恼,虽然你智慧、相貌、家世、才学都比我差了一点点,但我绝对不会嫌弃你的!” 周寄容和费晓夏都笑了,费晓夏推了她一把:“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真是不害臊,我看你比姐姐的强的地方,也就是脸皮比姐姐厚!” “玉京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周寄容安抚下即将发火的玉京,她望了望天色,有些抱歉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去处理,等我晚上得空了我去找你们。” “原来是耽误你做正事儿了啊,人家都是找空休息,你是一空也闲不着。”玉京嗤笑了两声,“还有个事儿……” “姐姐不都好好的吗,还有什么事?”费晓夏边拖着玉京边走:“我们也是找了托词出来的,不好在外头待太久,正好姐姐有事,我们便先回去了。” “好,慢走。” 周寄容觉得这二人今日很是奇怪,待到晚上问清楚才好。 待到二人安全在周寄容的目光中消失,周寄容转身去找了木典正。 木典正正提笔写着东西,见她来了,放下笔笑道:“见过范司正了?” “嗯,刚从范司正那出来。” “快坐。”木典正望着周寄容,她欣赏聪明人,有意叮嘱周寄容几句,“如今你虽与我同级,但我比你老了那么几岁,今日也就倚老卖老,与你说上几句。” “木典正请讲。” “你虽年轻,却是懂事。宫中看似太平,实则每日都会拉出不少咽气儿的,咱们在这关键位置,更要如履薄冰,步步谨慎。千万不能意气行事,像你虽得了陛下的垂青,但这份垂青比得上娘娘们、皇子公主们吗?说到这,你心中定能明白。” 周寄容听出木典正是想让她露拙,她十分感激木典正愿意出言提醒的这份心,对一个正得风头的后辈说这些,很容易让人怀疑其居心叵测,是冒了风险的。 “多谢典正提醒,闻韶知道典正用心良苦,我定慎终如初,不让有心之人寻到可乘之机。” 别人对她什么想法她不可知,但是此次后太子必会记恨她,甚至会觉得她与三皇子一派。 这次太子不光是被关了禁闭,还被皇帝拔掉了刘丛这根利齿,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都说缘分天定,依周寄容看仇怨亦是如此,无论她是周寄容还是闻韶,与太子这仇怕是誓死方休。 周寄容突然想到了沈荀之,其实以他之才干跟着太子无比可惜,只是二人沾亲带故,早已捆在了一处,谁也挣扎不得,除非沈荀之疯了、傻了,不愿意再踏仕途,否则怎么做都是在蹚浑水。 “你可能还不知,昨日之后宫中便流言四起。”木典正本不想与周寄容说太多,但见她上道,便也继续说了下去,“这些日子你先别做别的,等风头过了再说。我替你忙两日,之后你可要补回来。” “流言四起?” 周寄容一下子就想到的刚才费晓夏与玉京的欲言又止。 “大意就是说皇帝对你有别的心思,宫中捕风捉影的事多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木典正一说,周寄容便明白了。 其实她也一直不解,为何昨日皇帝先是放她一命,后是升了她的官。但她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流言中说的那般。 “多谢木典正的好意,但我既然已经任了典正,就不好什么都不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流言一日不灭,我便一日不出门的话,万一流言永远都在,我岂不是要躲一辈子?” 三年前周寄容最高任大理寺少卿,常年的直觉告诉她,关于她的流言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若是一直躲着,怕正中背后之人的下怀。 “我也不能强迫你做什么,你若是绝地了我也不拦你。不过这段时间莫要沾上梅妃宫的事,这句你得听我的。” 木典正的语气坚决,梅妃善妒,这些年的新宠美人们不知消失了多少,周寄容先是得罪梅妃被分到江答应处,后又在梅妃生辰宴上出了风头,可千万不能再招惹她。 周寄容笑着点头应下:“好。” * “娘娘,我说了这么多,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婉嫔坐在梅妃宫中,她这次来梅妃处只带了一二随行太监,留在了外院,并未带着费晓夏。 梅妃摇着扇子,那张让世人一见便呼吸一窒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想开口和婉嫔说话的意思。 婉嫔身旁坐着个眼睛大、圆的姑娘,约莫二十上下,正是以婉嫔马首是瞻的何常在。 “娘娘,嫔妾觉得婉嫔娘娘说得有理,那个叫闻韶的小丫头昨日与三皇子一唱一和,定是早有图谋,娘娘再不重视,太子殿下便危险了。” “那是他自己没用。”梅妃终于开口,不过说得却不是婉嫔爱听的,“又不是第一次被禁足,急什么。” “昨日那事也不能全怪太子殿下,臣妾在那也稀里糊涂,一时也拿不准究竟是谁的套,反应过来的时候,陛下已经定了殿下的罪。” 婉嫔自诩是个聪明人,昨日也差点以为一切真是太子做的,但后来细加琢磨便觉得不对,没想到太子是被人暗算了一军。 三皇子倒是比她们想象的更为聪明。 “娘娘不能这么想,我瞧着陛下这次是真动怒了,三皇子……” 婉嫔话说一半,何常在便用眼神制止婉嫔的话,她笑着道:“我知道娘娘对这些并不在意,娘娘最心系的,便只有陛下。” “听上去你很了解本宫?” 梅妃从未正眼看过何常在,她俯视着何常在——个刚进宫没几年便敢给她下定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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