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交头接耳够了，说书人卖关子道：“说完了拍卖大会，要说近来还有一件秘闻，诸位客观今日有耳福了，这一件，可是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口口相传的一件千古秘闻，这秘闻可不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听到的。” 台下顿时起哄：“加钱是吧？你这猢狲儿，又来这套，给你给你！” 台下稀稀疏疏响起一阵打赏声，茶馆小二熟稔地在人群中收毕了钱，交到说书人手里。 说书人掂了掂，仔细着揣进了兜里，覥（tian三声）起一张牙不见底的笑脸：“这秘闻啊，还要从数百年前说起，传说当时中原修仙求谪门派一时盛起，其中就有一个穷酸秀才，机缘巧合之下偶得了绝世经书习得奇功，又遇到一位仙人少女，两人一见之下一拍即合，在江湖中迅速掀起一波腥风血雨之后隐入深山，创了个门派名曰圣山派，而那位少女，便是圣山派的创山圣女伽耶，说到这位伽耶圣女的非凡之事，那可真是说个几日几夜都说不完，关于她的传说更是不知凡几，而其中最矜奇立异又最诡秘莫测的便是关于圣女肉的传说，据传啖下圣女肉之人，不仅修为能大幅增益，还能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 台下质疑声顿时响成一片。 客人丁：“哈哈哈哈，这说书的又开始造这无稽之谣！” 客人戊：“要是这圣女肉如此神奇，那圣山派的人不早杀了下肚？” 客人丁：“就是就是…” “诸位稍安勿躁，伽耶圣女天人之资，且早已坐化，就算有人想吃她的肉，恐怕也没那个本事！”说书人大掌一挥，“不过嘛，圣山派如今的圣女，倒是有消息说其已于近日在圣山上失踪，若无差错，极大可能便是往山下来了。” 客人甲：“她下不下山又与我们有何干？再说你自己也说了是可能，真下山假下山还不一定。” 客人丁：“这说书的怕是又拿没边的事来诓我们！退钱退钱！” 客人乙：“一个听都没听过的门派，还圣女？我看是臭脚婆娘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客人巳：“一个臭脚老太婆的肉，我可不想吃！” 客人丙：“哎？你说这要是逮到了圣女，带到八海楼的拍卖大会，能卖上多少钱呢？” 客人丁：“阁下好商机啊！要不咱们合作合作？” 任众宾客七嘴八舌地议论及纷纷嚷嚷着要求退钱，说书人却是早就一掀帘子回了后台，一仰脖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冷茶，对着椅子上坐着的一个抱着双臂的青袍人道，“怎么样？就跟你说了这帮龟孙儿听不懂吧！” 卞安（青袍人）叹了口气，甩过去一个钱袋：“给你。”说完从侧门出去上了二楼一间雅室。 看着卞安的背影，说书人掂了掂手里的钱袋，笑得见牙不见眼，“不错，一份活儿挣了三家钱。” 二楼进了雅室的卞安，一进门就对桌旁坐着的吃得一嘴油腥的金阳子道：“师叔，那走失的赤月女婴不只是个学徒嘛？什么时候变成现任圣女啦？你把圣山派的消息让那说书人半真半假地透出去，这是为甚啊？” 金阳子啃着手里的踢腿，“还能为甚？当然是为了掌门师兄抓人的命令啊。” 卞安：“可这样一来，不是人尽皆知这圣山派圣女之事？” “就算知道也未必信，而信的人自然会想办法去找。”金阳子从嘴里吐出一根鸡骨。 给金阳子倒了杯茶放在其手边，卞安：“那若是被其他人捷足先登，先找去了呢？” 直接用嘴在茶杯边上嘬了口茶水，金阳子舒服地打了个嗝：“那我们正好可以向掌门交差了啊。” 又拿了块帕子放到金阳子手边的桌上，卞安：“没找到人，怎么交差？” 用帕子擦了擦手，金阳子不以为然道：“所有人都没找到，的确不好交差，但若是叫旁人捉走了，那便可以了。” 卞安：“师叔，你确定你是真的想找到那个赤月女婴么？” 金阳子：“连你都知道这赤月之事有多扯淡，不过是有天风沙太大，月亮被遮得连个边都看不到，偶尔几道破红光，就被传得神乎其神。” 卞安：“当年赤月之象，其实弟子也没亲眼所见，但听人传了这么多年，总不是假的吧。” “江湖上的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计其数，年复一年，又有几个人会去较真相，眼下既然掌门让咱们捉人，那咱们不如就把消息送给全天下的人，把这一池水搅浑，愿者上钩，要捉的人自会浮出水面。”一番豪言壮语说完，金阳子用帕子蹭了蹭嘴。 低头沉思良久，卞安冲金阳子竖起了大拇指：“师叔，您是真懒啊！” 与金阳子隔栏相望的另一间雅室里的客人，显然也听到了适才楼下说书人的激情表演。 “哎，怎么这趟差就让我赶上了？”敲着桌子，圣山派七长老长吁短叹道。 座下弟子泰容：“长老可是在为楼下说书人提到我们圣山派发愁？” 七长老：“哎，这筠宸也真是的，为什么偏偏赶在我下山跑腿办事的时候失踪呢？” 泰容：“长老是怕众人去抓筠宸师妹？” “抓个屁啊！咱们圣山派要说最能拿出手的就属当年伽耶圣尊创的护山结界了，筠宸但凡能穿得过去就不会只是个圣女学徒，她现在指不定在圣山哪个墙角玩泥巴呢！”七长老坐起身怒道，“楼下那帮人不明真相，不过是群吃瓜的鬣狗罢了，逮着点捕风捉影的东西就上来咬两口。” 泰容：“长老既然不担心筠宸师妹被抓，那又为何长吁短叹？” 七长老：“哎，我是怕他们来烦我，你想想看，若是人人都来问我圣女之事，我难道还要为其一个一个解答不成？再说那什么圣女肉，就连神功盖世的伽耶圣尊她老人家自己都尚且不能长生不老，更何况是她的几块肉？” 泰容：“那长老为何不直接下楼去给众人解释？” 七长老：“你看吧，越是这样的无稽之谈越是有人相信，什么‘谣言止于智者’那也得是说给有智的人听，无智的人只会相信这些三人成虎的什么狗屁传说！” 泰容：“那长老我们眼下怎么办？” 七长老：“不怎么办，凉拌，一会儿你去街上找两件寻常衣裳来，从今日起我便扮作落榜孙山的穷秀才，你便扮作我的书童小厮。” 泰容：“长老，有必要如此吗？” 七长老：“泰容啊，你可知圣山派那么多长老中，大长老为何偏偏选中我来观礼吗？” 泰容：“弟子不知。” 七长老：“那是因为，七长老我酷爱炼丹，在众长老中武功修为最差，也最怂，遇到事躲得最快，就算我真惹出了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泰容：“您倒是还挺自觉。” 七长老：“来不及了，到邺州定城之前，你都称呼我为老爷，等到了定城鼎剑阁，咱们放下贺礼就跑。” 泰容：“……是，老爷。” 再说这头的钱多多，待薛楠康和筠宸离去后，一路往北赶，好不容易走到一个城镇，已是饿得眼冒金星脚下虚浮，一个踏空险些摔倒，恰好被路旁一个大汉扶住。 “谢谢……”钱多多正要道谢，抬头看清大汉面容，不禁吓了一跳，一个髯鬓大汉，正低头望着她，钱多多不禁伸手裹紧了身上衣服，便要绕开其走。 邝雄（大汉）：“姑娘看着似曾相识，不知要去何处，不如在下送你一程？” 钱多多：“不用了，我要去的地方你未必喜欢。” 邝雄：“姑娘不说又怎知我不喜欢，姑娘说出来，我与你一起同去，等到了我再告诉你我喜不喜欢可好？” （好个屁！）不欲与眼前的恶人多纠缠，钱多多嘴里一直说着“不用”、“不劳烦阁下”，可不管往哪边走，都被邝雄拦住，一时间也顾不上饿的眼冒金星，直接放声怒骂道：“你这大胡子快给我让开！我去百凤楼！百凤楼！你去吗？你一个粗人能听懂什么戏？你知道百凤楼门儿朝哪儿开？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吗？” “知道啊，名角白老板的戏班子嘛，大门朝南开，百合的百，龙凤的凤，城楼的楼。”邝雄微笑道，如铁塔般挡在钱多多身前。 “楼你奶奶的裘皮！快给我让开！”钱多多说着去推搡邝雄，却发现对方简直像一堵墙，根本推不动，捋了下额前掉下来的碎发，钱多多退后了两步怒道，“你让不让？你再不让开我就叫了！” 邝雄依然不动，只是低头对着钱多多微微笑。 钱多多气得跺脚，刚要叫，就被身后一个手刀敲晕，眼一翻身子直接向前扑倒在了邝雄怀里。 裘飞从钱多多身后走出，“哪有奶奶穿裘皮的？这丫头的品味可真是不咋地。” 望着怀里晕过去的钱多多，邝雄：“哎，可惜了，我还正想跟她聊聊白老板的戏呢。”抬头和裘飞交换了个眼色，两人抱起钱多多，一闪身隐入了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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