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琢圻和祝贺再次相遇是在公交车上,她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徒手钳制咸猪手。 周琢圻刚面试完,精疲力尽,坐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眯着眼睛,周围不时传出交谈声,或老或少。 半睡半醒之中被一阵闹声吵醒。 他皱了皱眉头,抱胸的双手放下,缓缓睁开眼睛,坐着的位置就在车门旁,不用费什么力气便可观之全貌。 车上的大半部分人都被这动静惊扰,纷纷闭嘴,只留疑惑问询的低声。 女生满脸通红,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两只手紧紧抓着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咸猪手!大家快来看啊!这个死变态摸别人女生屁股。” 周琢圻挑眉,这才注意到女生身后有个穿着校服的女生,面露难色。 校服的样子他认识,是鹤宁师范大学附属中学,也是他的高中,这么多年学校一直沿袭老样子,不更改校服款式。 公交车内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大家纷纷踮起脚透过一颗颗黑色脑袋看热闹。 —— 祝贺刚从鹤宁百货下班,上的早班,但又被迫加班,从早上八点多一直忙到下午五点,恨不得立马让公交车飞起来,秒速回家。 正值下班高峰期,车上挤满了人,带着满身疲惫,祝贺从车前慢慢挤到车后稍微宽松的地方,站定。 本是想放松站着闭眼休息的,不料一低头却看见一只肥胖的手在一个女生屁股上乱摸。 女生试图躲闪,但车上人太多,无处可躲。 祝贺的大侠情节立马就涌上了头,她猛地抓住男人的手,紧紧拽着。 猥琐男不光不紧张,反倒笑起来,一只手包住女生的手,装作推开的样子,顺手又揩了把油。 “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啊,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我这大好的清白都要被你毁了啊!” 男人笑了笑,露出了牙,黄色的牙渍让人作呕。 被摸了屁股的女生鼓起勇气,“我作证,你敢摸怎么不敢承认呢!你是不是男人啊!” 猥琐男大概是被这句话被这句话惹怒了,一收笑容,狠戾尽露。 车内其他人有些犹豫,周琢圻倒是直接起身,准备帮忙。 正巧,公交车到站,广播响起。 乘客陆续下车,后车处更显拥挤慌乱。周琢圻想把两个女生扯到自己身后,却被下车的乘客阻绝。 眼看着一个一个乘客下车,祝贺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把男人推扭身,一脚踹上他的屁股,把他踹下了车。 周琢圻被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到了,也太一气呵成、不拖泥带水了! 车门在这时也非常配合的关上了。猥琐男看着紧闭的车门,在外面指着祝贺骂骂咧咧。 祝贺面无表情,看着男人在外面撒泼,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压了压自己的情绪,转身对女生说,“没事了啊,不用害怕了。”语气温和但不难听出声音的颤抖。 祝贺比较高,看着眼前个子小小的女生摇了摇低垂的头,摸了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 周琢圻看着事情解决,准备坐回座位,不料已被人坐了。 随手找了个吊环扒拉住,刚好站在祝贺的身后。 不知是洗发水还是香水,周琢圻能感受到祝贺周遭散发的木质花香,很淡却有存在感,带着丝丝的温润与清甜,使人沉醉。 “鹤宁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到后门下车。” 公交车的播报声将周琢圻的思绪拉回,他低头垂眸思考,随意瞟到了祝贺背包的羽毛球挂件,匆匆随人流下了车。 高中生也朝祝贺挥挥手,下了车。 周琢圻回眸时祝贺还在车内笑着说拜拜,彼时他还没料到这一笑能让他记这么多年。 公交车不带留恋地关上了车门,发动机嗡嗡的声音渐渐消失。 —— 不知多久以后,公交车到了终点站,车上只剩两人。 祝贺从座位上起身下车。裤兜里手机的电话铃声骤响,她慌慌忙忙掏出手机,来电人显示的是爸爸。 “贺贺啊,最近工作咋样啊?” 祝贺抿嘴,停顿了一下,说道:“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电话挂断,一阵忙音。 电话那头祝凯看着突然挂断的电话暴怒,“我都说了不让她出省、不让她出省,她不听算了,你也不听!现在女儿跑远了吧!你管不了了吧!连电话都打不到一分钟!” 李雪梅看着暴跳如雷的丈夫也是气不打一出来,“我一直和你说不要管女儿那么严,你一直不听,要不是你从小都不给她空间,她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吗?连工作了都不回来。” 李雪梅说着顿感委屈,摸了摸脸上的泪,起身回房。 嘭地关门声把祝凯吓了一大跳。 祝贺毫不留念地挂了电话,深深地呼了口气,强扯起一个微笑逼迫自己开心。 她原本在鹤宁师范大学附属中学的的下一站就要下车,但害怕猥琐男报复跟踪什么的愣是坐到了最后一站。 天色已经暗下,祝贺想在太阳落山之前到家,再坐公交车回去必然天已黑,只好作罢。 接着一招手拦下一辆的士。 出租车行驶在车流涌动的马路上,祝贺看着窗外的街景,一时出了神。 出租车停下的时候的打表器刚好跳到二十元,祝贺扫码、付钱、下车。 她一步一步踢踏着步子回家,带着满身疲惫。 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黯淡又模糊。 祝贺找的房子地理位置比较好。 公交地铁都很方便,去周围的商场公园也都有直达的车,但就是房子老了点,九几年建设的独栋单位楼共七层,没有电梯,也没有物业,所以房租还算划算,算是拿地理位置抵消糟糕的公共环境。 堆满了杂物的楼道一个人通行都略显拥挤,上几步台阶就是乱七八糟的垃圾和烟头。 好不容易爬到了七楼,祝贺翻了翻包,发现钥匙不见了。 她感到疑惑,自己每次出门都会有锁门的习惯,不可能忘记带钥匙。 把整个包包都刨遍了还是没找到钥匙。 祝贺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背靠着门,身体顺溜着往下滑。 一天的疲惫早已到达极限,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站在家门口都不让她进门。 还好门上有开锁小广告,她随意挑了一个把电话打过去,师傅问了地址,估摸着要十几分钟才能到。 肚子饿的不行,她算好时间,下楼去附近的街道口买个包子吃。 包子店铺很小,经营生意的是一对夫妻,祝贺经常来这家包子店,因为这家店有很多素口味的包子,和肉馅包子比起来,祝贺非常迷恋素馅的。 这家点的豆腐包、粉丝包、豇豆包简直一绝! 祝贺自此吃了这家的包子便再也没有买过别家的了。 老板娘见是祝贺,和她热情地打招呼,祝贺有被这种亲切的氛围感染到,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豆腐包、粉丝包、豇豆包一样来了一个。 新鲜出炉的包子很烫,祝贺拎在手里,打算回家配着豆奶吃,顺便消消包子的热气。 回来时和开锁师傅在楼下碰巧遇到。电动车的后座箱子上还贴着开锁电话。 正是她刚才拨通的那串数字。 师傅正巧在打电话,这边小区布局建设的比较乱,他怕找错地方。 祝贺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挂断了电话,和师傅示意。 师傅把工具包一甩,搭到肩上,带着工具包和祝贺一起上楼。 楼道狭窄,师傅背着工具包无法和祝贺并齐走,原是祝贺在前、师傅在后。 祝贺上了一楼,觉得这让的顺序让她很没有安全感,便在楼梯衔接处停下来,转身对师傅微笑,“叔,你走前面吧,就在最顶层,我走前面感觉爬不动这楼梯。” 师傅笑了笑,“你们现在这些小姑娘缺乏锻炼啊!连个楼梯都爬不动!我姑娘也跟你一样嘞!” 师傅没多想,哼哧哼哧走在前面哼起了小歌。 门锁开的很快,祝贺顺便换了个锁芯。 和师傅一通砍价,打了个折扣,又花费了130元。 一进门,祝贺把鞋一脱,也懒得管这鞋摆放地整不整齐了。 立马把包子往茶几上一搁,往沙发上一瘫,管他三七二十一都没葛优躺舒服。 肚子再也坚持不住了,咕噜咕噜地开始宣告罢工,祝贺没了力气,计划的好好的豆奶也没心力去泡了。 她左手撑着沙发起身,右手去拿茶几上的包子,却不小心只拎起了一角,眼看着包子就要掉下,左手却来不及接住。 但四肢仍不甘心,祝贺下意识的抬脚,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某个包子在她掉毛的小狗拖鞋上弹了弹,继而掉到了另外两个直接做垂直运动落下的包子的旁边。 祝贺弯腰捡起这三个包子放回塑料袋里,眼中的泪却再也止不住。 在公交车上遇到猥琐男的愤怒与害怕、坐出租的一笔额外出行费、不知道在哪里的门钥匙、空空的肚子和掉到地上的包子。 今天的每一个环节回想起来都令人窒息,更何况所有的事情都累积到了一起。 视线紧紧盯着桌上的三个包子,眼眶逐渐模糊。 祝贺放声痛哭,她不知道为什么生活这么痛苦,为什么看不到一点点希望,为什么不对她好一点。 她蜷缩在地上,下午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在脑子里闪过,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擤干净最后的鼻涕,擦掉脸上的眼泪,把崩溃的情绪压住。 站起身,拿着桌子上早已凉掉的包子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生活并不富裕,她不想再浪费买包子的这六块钱了。 隔天早上醒来,果不其然,祝贺的眼睛肿得和青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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