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醒来的时候坐在床上缓了好半天, 她睁大着眼睛四处张望。黑被套,黑窗帘,还有自己身上黑色的宽大t恤。如果不是昨晚有点意识,她真的会以为自己被人掳走了。 揉了揉太阳穴,她发出一声痛苦的□□。今早醒来,喉咙,眼睛刺痛无比,全身没一处地方是舒坦的,鼻子仍旧堵着,现在呼吸都只能靠嘴巴。 蹭着光滑的蚕丝被,她伸手拿起了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看着手机里弹出来无数条未接来电,脑子好像更疼了。她坐起身,将枕头立起,靠在床头给林驹回了消息, 他目前看起来状态不比程月好多少, “这跟你没关系,你能帮我牵一次线我就很高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话是真的,但想起来也真是难受,自己事业失败了,居然还得先耐心安慰别人。程月越想越憋屈,最后干脆直接扔掉手机, “去你妈的。” “什么没味道啊,山猪吃不来细糠。” 世界清净,她又顺着床上的丝滑缩回被窝,她努力闻着周围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淡淡的清香逐渐侵入自己的脑袋,迷迷糊糊的想要再睡过去,才闭眼没五分钟,门就被敲响, “起床了。”陆奕良冰冷的声音响起。 程月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一双纤细的手臂伸出来又缩回去,伸出来又缩回去,连续几次后,陆奕良直接将门一关。 “走了?” “没有。” 滴。他拿起遥控器,关了卧室里的空调。 杀人诛心,程月掀开被子,恶狠狠的盯着他, “用你家一点空调,瞅你给急的。” 陆奕良不说话,直直盯着她, “怎么,说不过我就不说话了?” 被窝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程月没穿裤子,想伸腿出来散散热又怕被他看见,最后只能认命的紧紧裹住被子,转念又想起自己全身衣服都被换了,瞬间有了底气, “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他终于有了一点表情,“你起来我就告诉你。” 程月抓起枕头直直扔向他, “敢做不敢认是吧。” 陆奕良接过枕头,随即又扔回床上,“搞快点,我一会还要去店里。”说完他走了出去。 在窝里躺了一会儿,程月从被子里不情不愿的钻出来,“拽什么拽。” 床上,地下都没有她的衣物。她在卧室胡乱翻找,找到耐心全无的时候,程月直接走到衣柜面前,从里面随便拿出一条黑色的五分裤。 裤子很大,因为是松紧的才勉强没有从她腰间滑落。她提了提宽松的裤腰,又扯了扯宽大的裤脚, “这别走一半掉下去了吧。” 她提着裤子的一角,心里憋着一股气,穿着不合脚的拖鞋,一步一步嗒嗒的走出卧室。 陆奕良正端着菜出来,转头就看见这个女人穿着自己的衣服裤子鞋子在客厅四处乱晃。 一双匀称的美腿隐藏在他宽大的短裤下,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白的晃眼。他又想起自己去山上找她的那天。 程月找半天也没看见自己的衣服,卧室没有,阳台也没有, “我衣服呢?” 放下筷子,陆奕良解开围腰挂在墙上, “吐那一身,我没连同你一起扔了就算不错了。” 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程月红着脸,“吐了吗,没有吧,我怎么没印象。” 他抽出板凳,自顾自的坐在餐桌前,“没印象就来吃饭,一点我就要去火锅店了。” 看他一脸坦荡样,程月开始不确定,她慢慢走近, 程月:“你昨晚帮我换的衣服?” 陆奕良:“不是我,是鬼。” 啧。 程月抬手蹭蹭他肩膀, “咱们有没有做什么…爱做的事?” 见她不知趣,陆奕良放下筷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你要是想,现在也不是不可以。” 果然没有,程月一脸失望,她挥挥手,“算了吧,瞧你这一脸英勇赴义的样儿,我可不伺候你。” 陆奕良看到她突然暗淡的眼神, 不是,她到底在失望个什么劲儿啊? 程月走到陆奕良对面,刚拉开椅子坐了下,拿起筷子后突然又想到点什么, “我身材不错吧。” 陆奕良一噎,回想起昨晚,好像确实不赖。 他夹起一块回锅肉,“一般。” 得,又是一个山猪吃不了细糠的。 程月翻了个白眼,嘴里也不接话了。她收收心,端正坐在桌前,拿起筷子。看了好久,她最后捻起一块莴笋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青笋刚入口,她便不自觉被惊艳到。 这道白油莴笋,一面是笋的清甜,一面是猪油的厚重,口味融合的非常好。而且这种炒到将软未软,仍保留一丝脆爽的口感一直是程月的最爱。 于是她开始放慢速度,不慌不忙的品尝着桌上的每一道菜。 其实她早该清楚,一个开火锅店的男人,厨艺能差到哪儿去呢。 陆奕良见她一直磨磨蹭蹭,早已不耐, “能不能吃快点。” 程月眼皮都没抬一下,她伸手慢悠悠夹起一块凉拌木耳, “急什么,赶着投胎吗。” 陆奕良没了脾气。他认输似得靠在椅背,双手拂面,艰难的深呼吸一口。 算了,不急这一会儿。 木耳刚入口,程月便眉头一皱。 人果然夸不得。 “你这凉拌木耳什么味儿啊。” 陆奕良自顾自的点燃烟,“你酿的醋什么味儿,我这菜就什么味儿。” 放屁。 程月又夹起一块, “我家醋什么时候是这个味儿了,你是不是放了什么其他调料。” 陆奕良:“盐,醋。” 程月不信邪,筷子轻点了一下盘里的汤汁,放入口中。顿时一股奇怪的酸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这味道怎么跟我自己家的那个不一样呢。 心里想到什么,于是她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去厨房。 她手指不停的在调料品中穿梭。 “生抽,老抽,香油。在这,越醋。” 她拿起醋瓶,仔细观察。包装没错是正版,生产日期也是新鲜的。随即她将醋瓶举过头顶,从下往上仰视,醋汁清澈透亮,瓶底也并无可疑沉淀。这就是厂里酿的醋。 心下疑惑更深,她半信半疑将瓶子拿下,放到桌面,然后使劲打开瓶盖。 突然,就在瓶盖撬开的瞬间,一股呛人又难耐的酸味直击她的脑门。程月被这股味道激的往后缩了一下,她表情复杂,愣在原地。 短暂的刺激后是长时间的震惊。在这半分钟里,程月想了无数种可能。半晌后,她拿起醋瓶,眉头紧皱,急匆匆的就往门口走。 陆奕良:“饭不吃了?” 程月匆忙换鞋:“不吃了。” 她弯下身去系鞋带,稍一动弹,陆奕良的裤子就一直往下滑, “你有腰带吗,这裤子太大了。” …… 程月坐在陆奕良的车里,紧紧握着醋瓶,手心不停的冒着汗。她缓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着要先通知爷爷一声,她伸手去摸手机, 空的…… 程月看向陆奕良,“我手机忘在你家了。” 陆奕良边开车,边抽出手从裤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扔给她,“我还说你要是现在想不起,一会儿我就拿到回收站卖了。” “嘁。” 陆奕良瞟她一眼,见她紧紧抓住醋瓶,“白吃白喝,还要顺走一瓶才行?” 程月:“?” “多少钱,转给你吧。” 陆奕良嘴角含笑,“算了吧,不缺这点儿。” 程月来了劲儿,“瞧不起我?电话多少,马上加微信,立马到账。” 陆奕良:“算了,别人会说我和女生计较。” 程月:“话好多。” 微信是加上了,钱也到账了,陆奕良嘴角也一直没下来过。 只是还未将程月送到醋厂门口,陆奕良隔着马路注意到了醋厂门口站着的人。 任子意。 他面色蜡黄,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没换过,但跟昨晚见他时判若两人。 汽车驶近,周围尘烟四起,坐在副驾驶的程月此时也看见了他。等到汽车稳当的停在门口,程月匆忙下了车。 陆奕良并未离开。他坐在车上,打开窗,点燃了一根烟,静静地观察前面两个人。任子意也看见他了。 两个男人就这么隔着玻璃对望。倔强,竞争,不知这对视里隐藏了多少含义,总之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 直到程月跑近任子意。 瞧她身穿一身宽松衣服,头发也有一些凌乱,而且还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任子意顿时无言,只是胸膛烦闷,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 程月:“你有什么事吗。” 有很多事,但也没有事,我只要见你一面就好。 任子意:“没有,就是打你电话没打通,怕你出了什么事。” 程月:“我以前那个手机坏了,换了个新的,电话号码还没去补办。” 任子意:“嗯。” 两相无言,树上的蝉鸣声越来越大,室外的温度也在逐渐升高。 程月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她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我先上班了,你有什么事改天再来找我。”说完,她慌忙跑进了醋厂。快的任子意还未来得及同她道别。 他站在原地,冲她挥着手,一句再见来不及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越跑越远,直至她跑出自己的视线。 转过头,越野车也早就离开,诺大的地方,只剩他一人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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