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湘身边的丫鬟有些诧异，梅衣以前一直以为这位七小姐胆小怕事儿，只有在武安侯世子的事情上一头热。 今儿个怎么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三小姐那儿只说是要请三夫人，若是看到这位素来不喜欢的七妹妹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楚仪看出了梅衣的犹豫，不屑地说道：“你要是怕三姐姐怪罪，便说是我硬要跟上来的。” 梅衣只是稍有些犹豫就被楚仪抓个正着，虽然说三房在将军府中地位不高，但是好歹也还是主子，她可没那么蠢在这种事情上要惹人不高兴。 连忙找补道：“七小姐勿怪，奴婢只是怕那边场景吓到您，没有不想您去的意思，您当然可以陪同三夫人一起去的。” 归德大将军府是御赐的宅子，一条街上小半都被这间宅子占据，楚仪一家的三房在最偏的位置，要想走到大房得走好一会儿。 这一路上沉默得可怕，几人在府中急行，看得出老夫人那里伤得是不清，梅衣的脚下都快生风，虽然说楚仪刚刚态度强硬了一把，但是真要面对李楚湘以及大夫人，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又畏畏缩缩的。 前世嫁人后都没怎么和李楚湘还有大夫人见过面，只知道她们过得很好。 如果她们要像母亲提什么要求，自己千万得冷静下来帮着母亲，不能让母亲独自一人应对那些贪心的豺狼虎豹。 楚仪和杨氏到了大房，看见大夫人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楚仪想着似乎真是吓得不清。 楚仪瞄一眼李楚湘，她倒是没什么不同，还是一如既往得冷静，大夫人可真是养出了一个好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颇有些当家主母的气势。只是她亲祖母伤着了也不见她着急，叫人觉得未免太过冷酷。 杨氏见到此情此景反映迅速，换上一副吃惊又茫然的表情说道：“大嫂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可是叫府上大夫过来看过了？” 大夫人这会子还不知道消息已经被漏出去，只当杨氏是刚从外面回来就被叫到这儿，反正自己也没耐心再去和她像平常那样客套。 开门见山说道：“三弟妹，你老家扬州那儿有位大夫，听说特别擅长治人脸上的疤，家里出了些事儿，麻烦你书信一封，请你兄长把那大夫尽快带过来。” 杨氏听了，心里是极度不高兴，平常是假惺惺客套，现在是连客套话也不说了。忽而又想起前几年的时候，楚玉和楚萧想同楚墨的武师傅学艺，楚墨倒是大大方方让两个弟弟跟着一同学，几天后被大夫人发现，楚墨的武师傅就换人了，且楚墨习武竟然也不在家中了。 楚仪心里听着大夫人命令的语气也是极为不高兴，求人办事哪里是这样的态度，那位扬州大夫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医，因为脾气有些不好，但又医术极高，出诊的费用也极贵，寻常人家请不得。 大夫人直接就让母亲去请，若是事情顺利，不过是母亲损失一笔钱财，因为大夫人到时候准会以各种名头将钱这事儿给抹去，若是那位脾气古怪的医者不肯来京城，那到时候罪名又会被推到母亲头上。 按照老夫人那蛮不讲理的性格，估计到最后还要搅合三房的安稳日子，让人不得安宁，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 楚仪心里愤愤，但是母亲未发话，她暂时不好说什么。 杨氏皱起好看的眉毛，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大夫人看见她肤如凝脂，年级不小了却还和旁人家新妇一般美丽，又想起今天自己面对的糟心局面，心里又是怒火中烧。 刚想出口责骂，杨氏却先开了口说道：“嫂嫂，不是我不帮，是我家阿兄实在是身份不高，那位大夫姓盛，叫盛爱民，扬州城里无人不知他医术高超却也脾气古怪，若是没得眼缘，谁也不见，又行踪不定。” 紧接着又补充道：“今日看嫂嫂模样，我斗胆猜测是贵人有事，若是其他事情，嫂嫂叫我，我定是要我娘家兄长办好，现在不是我不愿帮，是我娘家人实在身份低微，拿不出手，若是大公子这样的仪表堂堂的青年才俊去请，那位盛大夫或许会见。” 杨氏自然是知道大夫人平常是怎么样看自己娘家人的，便借力打力，你说我家人身份低微，那这身份低微之人，怎么好给您办事呢？不是我不愿帮啊，是我实在就是您说那样，没本事帮。 楚仪面上冷静，乖乖站在那儿不说话，可是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母亲真是高，就这么四两拨千斤把这些人的要求驳回去了。 母亲又句句说的是实话，叫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混蛋们无法反驳。 杨氏趁热打铁，继续道：“嫂嫂事不宜迟，若是真有事，还是快点请大公子去一趟吧，我阿兄可以在扬州帮衬一二。” 这一句话就让推辞变得天衣无缝，我也不是不愿意帮忙，我甚至非常热心，只是那最要紧的事情，我的确能力不足。 大房的母女二人对视一眼，觉得似乎杨氏说得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就算她们远在京城也是知道这位大夫的事迹。因此丝毫不觉得杨氏在说谎。 大夫人现在心里也有了些决断，便又是很不客气地让杨氏和楚仪先回去，她等楚墨回来安排他去扬州，整个过程连以往一半的客气都没有。 楚仪母女回去之后，楚仪忍不住对杨氏说：“母亲可真是厉害，几句话便把那群人打发了。” 杨氏叹了口气说道：“那房人我早就看不惯，你想想求她们办事，是这样不成那样也不成，她们求起人来就要我们立刻答应，又花钱又费力，说不定人家还一点儿都不感激，干脆不帮。” 楚仪知道母亲其实是心善的人，若不是他们大房存着的坏心思，怎么可能会不帮。 以往就算明知道大房和二房瞧不起人，为了父亲在兄弟间不难做人，母亲一直也没有太计较过这些得失。 大夫人此时是在尽力压下消息，可李家大爷傍晚时分下值回家，这件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 砰，传来一声巨响，弄得大夫人脑袋瓜疼，心疼。 “你说说你做得这叫什么事？老二家的胡说，你和她气什么？这么多年了，厉害不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吗？” 李家大爷的暴喝声让房间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李楚湘和大夫人都不敢出气。 这份害怕并不是来源于对于老妇人伤势的愧疚与难受，而是来自于对父亲和丈夫的恐惧。 李家大夫人硬着头皮说道：“那人满嘴胡话，还要编排湘儿，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忍？” 李家大爷冷笑一声说道：“编排湘儿？那夫人倒是说说，二弟妹是怎么编排的？” 大夫人头上冷汗都要冒出来了，那些东西她压根不知道二房的那两个蠢货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造谣的东西，她根本不会害怕，总有办法自证清白，可就是坏在二房的人都说的是实话。 她与眼前的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对这人的脾气也捉摸不透，他要是认为是胡说倒也罢了，就怕是一个多心就去查查这些事情。她们母女二人的事情，能成是因为李家大爷不想管，也就不曾关注过。 如果李家大爷稍微细心些，要想发现什么根本不难，归德大将军府上的探子可不是白养的。 大夫人一副不想提及的表情故意装作恶心道：“那贼婆娘说得话，我是决计不会学得，大爷要是想听，便去找婆娘说去，那婆娘惦记别人的东西惦记惯了，现在是越发嚣张。” 李家大爷不想继续为这二人的糟心事烦神，他认为不过是女人家吵闹的那些东西，还不值得他去管。 转而问道：“母亲现在伤势如何？” 大夫人知道自己这是糊弄过去了，心里陡然放松下来，说话声音也轻了些：“现在已经喝了安神的药，本是由于惊吓有些神志不清，现在是睡过去了，就是不知道，多久会醒来，醒来之后又是怎么个说法。” 大夫人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又想到了杨氏那张脸，和她拒绝的话，登时心里又起了无名火说道：“我命人请了三房杨氏，求着她，拖她娘家人帮老夫人请那位著名的盛大夫，她竟然是死活不肯，竟然还说要我的墨儿去才行。” 李家大爷听事情只抓重点，完全忽略了大夫人对杨氏的一系列污蔑，自动把它们纳入了废话和胡扯的范围。 沉默了片刻，让大夫人误以为这是在思考怎么去和李老三一家算账，心里面忽然有些窃喜，想着让杨氏那贱人赔钱出力。 可谁知李家大爷手指在桌面轻点两下就说道：“还是三弟妹有法子，那位盛大夫不好请，墨儿替他祖母去请也好。” 李家大夫人刚刚燃起的胜利火苗被一盆冰水浇个冰冷？ 猛得站起来喊道：“那我墨儿的差事该如何？” 李家大爷同样站起，白了大夫人一眼说道：“孝当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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