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学,祁成站在盛高雅苑小区门口,单肩背着一个双肩书包,挺拔、慵懒。 陆有川开着一辆银色敞篷MBW出小区,这车买了还不到半年,是他18岁生日礼物。他一脚刹车踩停在祁成身侧:“你电驴坏了?” 陆有川习惯性地把祁成那台ICON S称为‘电驴’,一辆摩托车,比他这辆超跑还贵,所以必须逮着机会就恶心他一下。 祁成侧头挑了挑眉没回答,也没开车门,单手一撑从上面跳了进来,坐在副驾的座位上。“等你呢,聊聊。” “哟,”陆有川很意外地笑,“走咱俩回家去聊?顺便搞搞基?” 祁成侧过脸,打量陆有川的小白脸,又往下面看看,含笑不语。 陆有川被他盯毛了,不得不转移话题,“你那个大学生小姐姐,菲菲,是叫菲菲吧?这两天总给我打电话,问我你为什么跟她分手?妈的,你为什么跟她分手我怎么知道?所以说哥,你为什么跟那妞儿分手?” 祁成笑叹:“就没在一起过。” “行!你溜!”陆有川腾出一只手做动作,“别告诉我你们没出去过。” 祁成无力地笑,“玩完了不回家我还长她身上?” “行,”陆有川问:“没准她还想多玩几次?” “我不想了。你想你找她玩啊。” 陆有川很夸张地高呼:“你少恶心我。” 祁成故作无辜,“为什么恶心?” “你玩过不想要的,我贱兮兮接手,瞧不起谁呢?”陆有川嘁着说。 不料祁成今天也不杠,竟然“嗯”了一声。 陆有川直觉就是有情况,随即一想立马明白了,“换新嫂子了?” 祁成听到这俩字,不明所以就自己弯了嘴唇,下意识往自己鞋上瞅了一眼。I.Air的运动款,刚穿没三天,被她Duan就跺一脚。 不是,他又怎么她了? 说要送他上医务室也是她自己说的。说话又不算数。不算数,还踩别人新鞋。 祁成唇边溜出柔腻弧度,好在他还是握着胳膊了,软的。 而且还有彩蛋,额外福利的。昨晚上又梦着了。她光着脚,踩在他鞋上。也不知道是在干嘛,她就踩着他,他一下下动,她在他脚上踮着,乖得要命。 不是,他为什么就不能再往上面梦梦?单梦脚了? 陆有川等半天,旁边这人不说话,垂着他的长睫毛,只对着他自己的鞋傻笑。 车子一把左转向转进一栋写字楼的地下车库。停车的时候陆有川突然想起一件事,“既然你安排上了,不如把那天那个大飒蜜让我。科技楼后面,是那个值周长吧?叫什么来着?” 身材纤细高挑、大长腿、小腰细的一把都能掐断。 陆有川正美滋滋想着,忽然感觉身侧冰冷。他不经意侧过脸去看了一眼,然后被吓得一脚刹车停在了倒车入库的半途中。 旁边那人也不对着鞋傻笑了,目光幽冷,一直盯在他脸上。半晌,抵着后牙缓缓说了一句,“走,咱俩回家搞基。不把你陆有川搞成陆有三,我不姓祁。” 学校里要评选优秀共青团员。 每班推选一个候选人,高中部三个年级一共54个班,初选出54人,再在全校范围内进行评比,最后评选出德、智、体、美全方位发展的十位优秀共青团员。 为了体现公平、公正,班主任李老师决定采用自由提名、全班投票的方式进行候选人选拔。 下午班会课,大家你一言我一嘴地提名了十二个班内候选人。因为提名没有门槛,只要有人喊一嗓子他的大名就能上黑板,经过全班投票之后,这十二个人的得票数简直天壤之别。甚至还有一个人得0票的。 李老师看得直皱眉,“谁提名的胡忻?” 提名了别人,结果却又不投给人家,这不是故意埋汰别人么? 胡忻在下面猛地举起手,“老师,是我自己提的名。”他挠了挠头,“我投票的时候忘了给自己投了。” 底下的同学爆笑出声,有人问他,“那你投的谁?” 胡忻扭头瞅了瞅右边,“我投阮念。” 好一阵嘘声。 李老师连连制止,“你们这些人,思想太复杂。” 全班48人,阮念得25票。这个女同学不喜欢一惊一乍地炫耀自己,也从来不八卦去在背后讲人坏话,她虽不是那种左右逢源、多热心的人,或许还有些高冷,但是性格温顺、待人宽容。 最重要的,学习是真牛。所以很多人愿意投给她。 阮念也很惊异于自己能得这么多票。她看了看自己身旁空着的座位,可能今天晋博宇请假没来也是一个原因。他父亲昨夜下病危通知了,应该正在抢救。今早上六点多,他给她打的电话。 阮念问:“要我帮你跟李老师请假么?需不需要送些书来给你?” 晋博宇的声音低到晕润成一片,“不用,跟老李请过假了。我就想跟你说一声。” 阮念说:“你别担心学校的事,我笔记都记好,回头发给你。” 正因为晋博宇请假没来,很多本应该投给他的票,就分流到了别人身上。这其中可能就包括阮念。 李老师看着最后的唱票结果,宣布说:“那么这次我们班评出的优秀共青团员候选人就是阮……” “李老师。” 下面一个女同学很清脆地打断了李老师的话,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向她投去。杜若凌,是阮念之后得票最多的人,十一票。 当她喊出这声“李老师”的时候,阮念大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个杜若凌是副班长,平时班级里大到班会主持、小到记考勤操行,全是她在做。更有每天、各科的作业收交情况,她都要一一登记。 她为班级做的贡献、操的心比谁都多。所以期望能有所回报,也是人之常情。 阮念自己的一票都是投给杜若凌的。可是其它同学没有投给她,那谁也没办法。 “李老师,请问早恋的同学有资格竞选优秀共青团员吗?” 杜若凌一句话犹如巨石堕潭,激起四面八方的碎浪。在这种情形下,都不用点名道姓,她指的这个‘早恋’的人,多半就是阮念。 阮念的脸一点一点烧起来。 她没有早恋,想这么反驳的,可忽然想到今早的电话。就觉得底气不足了。 晋博宇喑哑着声音低低说:“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跟你说几句话。这两天真的很累。” 他平日里那样冷傲的一个高岭之花,把一个男孩子能展示的、不能展示的脆弱,全给了她。 ‘嗤’的冷讽声不时在班上传来,好在这时有一个男生替阮念说了句话,“在坐的很多人都已经18岁了,就算生日小的过几个月也成年了。你还来提早恋,搞笑吧?”是学习委员陈社稷。 这个男同学经常来问阮念题,很熟。因为他特别爱学习,也就格外崇拜学习好的人。 不料杜若凌并不买账,斩钉截铁地说:“学校有规定,只要是在校生就不许早恋,跟你多少岁没关系。就算你复读到二十岁,只要在这个学校读书,就要遵守校规。” “李老师,学校是有这个规定吧?” 李准涛敢说个‘不’字吗?只好打着哈哈,“学校是有这个规定,不过我相信我们班上热爱学习、求上进的同学是不会让这些闲杂事情分散了自己的学习精力的。” 阮念暗暗松出一口气。既然班主任都已经表态了,事情就算有定论了,可谁能想到,那杜若凌竟然还不罢休。 “如果有些同学真的违反校纪呢?”她咄咄逼人。 这时,胡忻忽然嚷嚷了一声,“杜若凌你要是有什么就直说,阴阳怪气谁呢。” 杜若凌没什么感情地扫过一眼阮念,继而转向班主任,“李老师,还是班会后我去您办公室汇报吧,毕竟公开也不好。” 全班安静了。李准涛迟疑了一下,觉得在公开场合讨论这个话题确实不太好,万一给阮念带来点不良影响,女孩子毕竟脸皮薄。于是也就同意了。 “那我们的班会课就暂时开到这里,请同学们拿出精阶阅读,做练习。” 大家很快被李准涛‘拿出英语书’的指示点燃了哀怨,下面乱哄哄的一片。 阮念一边拿书,一边就觉得心里有点别扭。 起初也没想明白别扭在哪里,直到那篇阅读理解读完、下了课、晚自习、回了家、躺在床上,她才蓦地反应过来。 太损了!杜若凌。 她表面说什么‘公开场合讨论这个问题不好’,好似给人留了多大的面子,实际上就这一个举动,已经把‘阮念早恋’的假设给坐实了!而且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 不管后面到了办公室结果如何,所有同学的记忆都只会停留在‘早恋’、‘不适合公开讨论’这个场景。有谁会真正关心、或者说寻根问底地去挖掘之后办公室里的调查结果? 想到这里,阮念人都气得失眠。 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是傻子!当场为什么不出声?因为杜若凌没有指名道姓地说她,她就不好意思跟她吵?跟她杠? 人家可一点没手软呢!亏她还投她的票!亏她以前还帮她写过板报!每次考完试,她来找她对答案估分,她也把卷子借给她看! 就为了这么一点利益,就损成这样! 阮念好几次从床上坐起来,她想打电话给班主任老李解释,电话簿都调出来,最终还是硬生生压了下去。半夜了,怎么好意思打扰别人。 睡又睡不着,最后可能都快凌晨了才总算睡了一会儿,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精神不济。 坐卧不宁的,好不容易捱到中餐,阮念饭都没吃,就跑到老师办公室。结果办公室里一个人没有,又等二十分钟,老李才捧着他的大肚子一步三晃地回来。看见阮念站在门口,他还挺惊讶。 阮念把事情一说,老李愣了几秒才想起这回事,“杜若凌后来也没来找我啊。” 就知道,那个副班长的心眼子全用在这种事情上了! 杜若凌就是想把她搞臭。她明知道‘优秀共青团员’争不过她,结局改变不了,就整这么一出。她得不到,就不让别人好过! 阮念这一次很固执,虽然老李说“既然杜若凌不举报谁了,就算了吧”,她还是固执地要求跟杜若凌当面对质。把话说清楚。 杜若凌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其它几位老师也回来得七七八八了。 “那天我看见你和晋博宇约会,周末的时候,长亭街。”杜若凌严肃地说,斩钉截铁。 怎么被她看见的?阮念脸上一僵,这才想起那个周六。确实是去了啊,还一起坐的公交车。他还巴巴来她家楼下接的。这种,算约会了么?阮念有点拿不准。 这时,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个头发呈二八开的小老头领着几个人站在了办公室门口。陈校长?阮念一看到他的发型就认出来,这学校里属他头顶的头发最稀少。需要地方支援中央。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恭敬地站了起来,陈校长笑着介绍说:“咱们学校的校友,盛锐集团的祁董事长来咱们学校参观,来,胡老师、吴老师、龚老师,咱们过来会议室谈一下。” 陈校长身后站着一人,很高大,看起来年纪约摸四、五十岁的样子,保养得却好,身材修长健硕、面庞清俊儒雅。神情坚毅、风度不凡。身后不远处还跟着几个高个子年轻人。估计是保镖或者秘书之类的。 阮念看了看被叫到的三位老师,毕恭毕敬上前握手。那祁董事长寒暄道:“不会耽误几位老师工作吧?” 那几人笑着异口同声忙道:“哪里哪里,欢迎祁董事长光临指导。” 一行人热情洋溢地走了,阮念看得莫名其妙。 反倒是杜若凌一声“你怎么解释?那天你就是跟晋博宇在长亭街约会。”又把她拉回了这个窘境。 眼下怎么办?是打死不承认?还是……阮念郁闷不已。枉她自恃智商高,一辈子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现在才知道,无论是勾心斗角、还是现场硬刚,好像都不是她强项。 见她哑火,杜若凌气势更盛,不依不饶追问,“阮念,麻烦你解释一下吧。” “说谁呢?” 骤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咄咄逼人的窘困。阮念慌张抬头,看到刚刚那一行人走后,居然还在门口剩下一个。 是个男的,很高、很年轻,穿着一件Bur的经典灰色POLO衫和笔挺的黑色休闲裤,一身低调的奢华,一看就是收入不菲的精英标配,可能是刚刚那董事长的手下。 只见他几步跨进来,对着杜若凌,眉眼锋锐逼人:“谁跟谁约会?” 杜若凌完全没料到祁成忽然出声。来者不善、气势汹汹。 他爸,来学校,校长亲自陪同,把十四班三个主科老师都喊出开会,这明显就是股东来考察太子学业的节奏。只是这太子为什么留下了?她们说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些个想法只在光电一闪间,杜若凌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干部,很快强行镇定。指着阮念挣脱干系:“她跟男同学约会逛街。” “跟谁?” 阮念无端吓一激灵。 这两个字是那人突然转过来对她说的。沉了眉眼,满目阴霾。不是,我没惹你们任何人吧? 忽然,阮念想到:“不是逛街啊,是去图书馆啊。” 对!她和晋博宇是去图书馆啊!还有学习笔记为证啊!整理电磁感应题型啊!不算正经约会吧? “跟谁?”那人又问了一句。 “晋博宇,她同桌。”快嘴杜若凌上线。 “问你了吗?”祁成却不领情,冷冷打断她。 阮念完全搞不清楚这个来参观学校的人,为什么这样爱管闲事?还这样凶的?连杜若凌都被他怼得一愣一愣的,她更加不敢说话了。上下嘴唇压在一起,缩在嘴里面。 祁成看了看眼前那女孩子一脸茫然无助,强压着心下一股莫名躁意,略一思索,先对着杜若凌发难,“你管人家去图书馆叫约会?你天天往办公室跑,也是来找这个……”他一指老李,“找这个男老师约会的?” 老李被吓得不行。这个罪名他可背不起。 “不是不是,这可不能乱说啊。”他想了想,还是赶紧结束这场闹剧最明智,于是对杜若凌说话的态度就有些不耐烦了,“阮念解释过了,他们两个去图书馆的。杜若凌,你不要草木皆兵,捕风捉影,对同学声誉不好。” 杜若凌略一沉吟,也不坚持。说了句“好的,那是我误会了。” 她唇边一勾,作势要走,阮念直觉就是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抓不住那线索。此时,身旁那Bur牌子的POLO衫又说话了,“你造别人谣,就打算这么走了?” 阮念宛如一个瞎子忽然发现了大宝藏,再望向那POLO衫的眼神就充满了崇拜和敬仰,不愧是能穿Bur的人啊,一下子抓住了问题关键! “昨天你在班会上那么一说,现在全班同学肯定都觉得我有问题。”她说罢,委委屈屈朝向老李。 后者也想到这一层,“等下最后一节自习课我会到班,杜若凌来澄清一下。” 走出老李办公室的时候扬眉吐气。阮念毕恭毕敬对身旁那Bur POLO衫说:“谢谢您啊。” 祁成凝眉沉思半晌。舌头顶在自己的口腔内壁。她是故意的么?玩他? 今天又“您”了?不是那天一脚跺他I.Air上了?不是,那么暴力的?眼下又成淑女了?这一出一出的。 他审视地望着她,阮念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一抬手,不料这一下把对面的人吓一跳。 祁成下意识就是脖子一缩。然后很羞耻地,笑了。 妈B的,被她打出神经过敏了。 祁成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个派出所的画面,没错,她要是再跟他动手,他就去报告派出所收拾她。 阮念完全搞不清这人在自己笑什么,她盯着他、他也警惕着她,两个人互相警惕,站了一会儿。这时,阮念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 她脸上一红,“对不起啊,那我先走了。” 手比脑子好用。他一下拉住她,警报完全解除,看样子她今天不打算跟他动粗。 “我也没吃。”他终于放心大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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