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侯府的规矩啊?哪儿有让主子饿肚子的规矩?你们简直强词夺理!” 金婵指着身后那堆附和的人,气呼呼地质问道。 冬竹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带着轻蔑的笑。 “将军有应酬,不在府中用膳,后厨便不开火。原本将军应酬,按理说,会带夫人同往,自然不存在饿着主子的情况,这哪曾想,夫人被留在府中,可大家也不能因为夫人一人,而漠视侯府的规矩吧?” 冬竹言之凿凿,其他人便有了底气,七嘴八舌地指责着晓玖想坏侯府规矩。 晓玖一张嘴难敌这十几张嘴,顿感心烦气躁,她一个人的声音根本压不过十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最后,她只能拾起地上的食盒,带着金婵灰溜溜地离开了后厨,临走时,看到冬竹露出大获全胜的笑。 金婵不争气地哭起来,边哭边骂:“这群狗仗人势的家伙,居然合起伙来欺负小姐,等将军回来,我定将此事禀告将军,让将军为小姐做主!” 晓玖也觉得活得窝囊,难怪严季云终日郁郁寡欢,严季云的死,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脱得了干系。 可再一细想,心又凉了半截。 若这些都是注定会发生的,那严季云是否也让将军主持公道过? 可最终严季云依然过得不好,是否意味着,就算将军知道,也不会替她讨回公道,又或者说,这些本来就是将军纵容的? 莫非是将军想出来对付自己的新招? 晓玖越想越气,她没有回到秋月苑,而是带着金婵,寻到了蒋总管。 总管见晓玖不好好在秋月苑养伤,杵着拐杖在府里溜达,以为她又想耍什么花样来讨将军欢心,故而一见面就不客气地说:“将军今日外出赴宴,不在府中,夫人不必找了。” 晓玖客气道:“不知将军去何处赴宴?能否替我准备马车,我有事要去寻将军。” 总管皱起了眉,不情不愿地说:“沧廿郡太守在太仙楼宴请同僚,将军既不愿带夫人去,夫人就莫要去添乱了吧。” 晓玖笑道:“身为将军夫人,本来就应随将军同往,我去又怎算添乱呢?请问总管,可为本夫人安排马车吗?” 总管神情不自在,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今日不巧,没法为夫人安排马车,夫人还是回秋月苑好生歇息,有什么事,等将军回府再说吧。” 晓玖本来就没对总管有所期待,听他如此回答,她便狠下心,确定不存在什么伤及无辜。 她决定,今日将这污浊的池水放一放,至于池中的鱼虾是死是活,那便听天由命。 她没再与总管废话,不顾总管的阻拦,带着金婵径直往侯府外走去,并扔下一句话。 “总管既然不会管教手下,那我就让将军亲自管管!” 总管见状,直呼不妙,随即唤来一名小厮,让他赶紧去太仙楼禀告将军。 晓玖一瘸一拐出了门,让金婵去车马铺租了辆马车,二人晃晃悠悠向太仙楼行去。 车上,金婵胆怯地说:“小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总管说得好像没错,若惹怒将军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等将军回府再……” 晓玖眼神凶狠地瞪了金婵一眼,便吓得金婵住了口。 金婵从来没有见过她家小姐发火的模样,从小到大,她家小姐都是温顺的样子,不喜不怒。 可如今,小姐的眼神好像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碎,让人莫名感到一阵恐惧,就好像,眼前的小姐,忽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晓玖看到金婵煞白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收敛住情绪,当即压下怒气,挤出一个笑,摸了摸金婵的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你家小姐连饭都吃不上了!若我现在去太仙楼,会惹怒将军,那等将军回府再说,他大概也不会为我做什么。” 晓玖觉得侯府的人有些蠢笨,难道就不怕哪一天她咸鱼翻身?当然,他们不会知道,因为只有晓玖自己知道,将军活不过第二年。 届时,严季云会成为侯府的主人,若是晓玖,定将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通通开除。 可惜,严季云自己想不开,没过多久就随将军去了,以严季云的性子,也不会报仇雪恨。 不过,说将来还太远,且将来也不是晓玖的,现在,她不得不借将军之力,让自己活得安稳些,可如果真是将军使的坏心眼呢? 她又该如何应对? 马车悄然停在太仙楼外,进出太仙楼的人络绎不绝。 晓玖带着金婵下车,刚准备走入太仙楼,便被守在门口的商启拦住。 “将军让你在这儿拦我?!”晓玖高声质问。 商启指了指不远处探头探脑的小厮,说:“总管遣了人来通报,说夫人要来太仙楼闹事,将军才让我在楼下等你,夫人,楼上不只有将军,还有太守和一众官员……” 商启没有将话说透,但话中之意,不言而喻——家丑不可外扬。 可,她是家丑吗? 对,没错,哪家府上会传出女主人被下人合伙欺负的丑闻。 晓玖只觉胸中郁闷,憋屈让她浑身有些颤抖,她不断深呼吸,来调整情绪,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最后,晓玖自嘲一笑,将食盒递到商启手里,柔声说道:“商启大人放心,我不去找将军,劳烦大人将食盒交给将军,就说是侯府厨子特地为将军加的餐!” 说罢,严季云拉着金婵往太仙楼内走去,商启忙道:“夫人去哪儿?” 严季云拍了拍肚子,道:“我和我家丫头实在饿得不行,自然要先饱餐一顿才会回去!” 一走进太仙楼,跑堂的伙计就赶紧迎上前,严季云让人安排了雅间,气定神闲地带着丫鬟上了楼。 将太仙楼的招牌菜点了个遍,这才悠哉地在房中走了一圈。 太仙楼临湖而建,透过窗户向外张望,可以看见广阔的墨生湖。 据说,墨生湖的湖水呈墨绿,无风时,湖水好似一颗巨大的玉石。沿湖四周遍种垂柳,清风徐过,纤细轻盈的柳枝随风飘荡,如同一层层海浪,甚是壮观。 可惜,她来得还不是时候,此时湖面的冰将将融化,两岸的垂柳也刚发出嫩芽,不过,看上去又是另一番滋味。 晓玖在雅间大快朵颐,金婵捧着碗心神不宁。 金婵抱怨着她家小姐心大,她家小姐笑她扫兴。 嘎吱一声响,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上菜的伙计,而是来此赴宴的将军。 沐玉臣的脸色并没有晓玖预想般阴沉,清冷的脸上并无笑意,亦无恼怒,甚是平淡,一双桃花眼中却带了三分醉意。 他手上提着食盒,那正是晓玖让商启交给将军的。 金婵见将军进屋,手忙脚乱地起身,拿起自己的碗筷,躲到了角落里。 沐玉臣抬眸看了晓玖一眼,那双原本就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在酒气熏染下,更添一分朦胧。 晓玖没有缘由地避开了这双眼,她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视线落到了窗外。 凉爽的风从窗口钻进屋里,扫去她心中杂念,给屋内稍显焦灼的气氛降了点温。 晓玖稳住心神,暗示自己,她才是受害者,干嘛要怕施害者? 于是她挺直腰板,摆出一种泰然自若的姿态,若无其事地向碗里夹着菜。 沐玉臣不声不响来到桌前,在她对面坐下,将食盒放在脚下,身上传了淡淡的酒气,酒气之下,还隐隐约约带着一丝药草的甘苦气。 这些时日,沐玉臣不曾焚香,倒是时不时洗药浴,那是晓玖吩咐丫鬟准备的,隔三差五便按照药方,采购药材,熬制汤药,以药入浴。 所以近日,沐玉臣身上的气息,从过去清甜的檀香味,变成了甘苦的药草味。 嗯……下次让人换个方子,怎么把将军煮成药人了…… 晓玖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到了别处。 “府中有人怠慢夫人?” 最终还是沐玉臣先开了口,目光一直停留在晓玖的脸上,似是想从其中看出点什么。 “可是将军授意?” 晓玖抬起低垂的眼眸,温柔地笑着反问将军,眼神中并无笑意,似是藏着一把刀,带着点狠厉。 沐玉臣身子后移,靠在椅背上,好奇地揣测着晓玖话中深意。 他带着一丝玩味的笑,问:“夫人为何这样问?夫人觉得,是本将军有意刁难于你?” 晓玖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抿嘴轻笑,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直言:“没什么,只是想先弄清将军的意图。若非将军授意,那还请将军管束府中家仆;若确是将军默许,那我只能认命,自己受着。” “受着?”沐玉臣若有所思,“今日倒是同传闻一样了……不过,此事并非本将军授意,是你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害了你自己。” 晓玖一阵心梗,咬着牙,忍着气,回击道:“难道不是拜将军所赐?将军若非这般铁石心肠,我也不至于颜面扫地!” 沐玉臣忍俊不禁,似是风雪中傲然盛放的一枝白梅,仿佛笑中不带任何恶意,让晓玖一时有些失神。 “夫人若不做那些多余的事,又何致颜面扫地?” 忽然撞上沐玉臣的视线,她佯装梳理额间碎发,用手挡住视线,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心跳有些快,她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用手轻轻敲着头,告诫自己,不要怕,你又没做坏事,怕他做甚? 没错! 她做这些都有正当理由——为了活命。 然而,这话又不能随便说。 思前想后,晓玖重振旗鼓,正襟危坐,柔声说道:“是否多余,将军大可去问问大夫人,我费尽心思讨好夫君,何罪之有?” 见晓玖抬出大夫人,沐玉臣清冷的脸上顿时结了一层寒冰,低沉着声音问:“是娘亲给你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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