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就回归了现实，父母没把自行车棚的钥匙留给自己，她没法骑自行车。好在小城不大，步行也就20分钟。 到了报亭，她先买了份当地的报纸，这上面一般都会对高考的组织情况进行报道，有些高分的状元还会有单独版面的专访。家里已经有学校统一发的《高考志愿填报指南》了，再看看教育类的月刊就好了。 至于内容是否有用，就看运气了。小时候经常看到有些杂志，封底有卖思维书的，宣传“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虽然有点极端，但也传达了某种信息。 还没等她问，报亭大叔直接问，“找高考有关的？”额，她之前觉得这个年代还不太卷，没想到内卷早就开始了。看她点头，“最近买的人多都卖完了。你去考试书店看看吧，他家进的多。” 谢过热心大叔，她就直奔考试书店。小城也有比大城市好的地方，就是人流聚集的地方比较集中。考试书店是家小店，只是个代称，并不是招牌，就在市实验中学对面，专门经营升学考试类的书。对于学生团体来说，比新华书店都有名，没有不知道的。 一进书店的门，里面堪比年前的超市，只有小学教辅的架子前略空一些。好在里面人虽多，还是比较安静的。 按照指示牌，沈婷婷挤到了高中区域。一抬头，就能看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教材完全解读》等现在耳熟能详的辅导书整整齐齐地排在架子上。这要是重生在高考前，这些她怎么也得重新嗑一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躲过一劫。 她在架子上，飞快地寻觅着，偶尔扶起一些倒下去看不到名字的，以免错过。买书只是一方面，电脑搜索也能让她获取更多信息，侧面验证一些已知信息是否变化。 可2005年的四线小城，可不是家家都有电脑的。上一世高考后不久，父母就买了台式电脑。用了近十年，直到彻底报废，爸妈才舍得扔掉。可惜，当初她啥也不会，连打字都只是学校微机课学的，更别说用电脑搜索信息了。这一世，等父母买了，她也得好好利用起来。 一边想，一边找，找了半天，一无所获。她不禁有点着急，是来晚了么？她开始观察身边人手上的书，一下子看到一本《赢在高考志愿报告》被捧在一对母女手里，她们正一边翻一遍窃窃私语。 她赶快凑过去，轻声问，“阿姨这本书是哪里拿的？”那个母亲抬头看了一眼她，往架子上一指，“就那边，可能没了吧，我拿的时候就没两本了…”她跟着往那边一看，果然架子上已然空空如也。 她马上想到，可以复印一些需要的部分，毕竟很多学科大类她眼睛就不符合报考要求，根本没必要把整本砖头一样的书复印了。于是试验性地问，“好像真的没了…您是要买吗？能借我复印一下么，马上就还您？”因为是初中对面，打字复印社很多。 那个母亲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她，“哪个学校的啊？考了多少分？”“一高中的，按估分刚过一本线。”她如实回答了学校，把分数谦虚了一下。“哎呀，我姑娘也是一高的，她也差不多这个分。” 沈婷婷一喜，是校友，愿意借的可能性大了不少。结果还没等她问，那个母亲又说道，“我们还得看一下，你问问店员还有没剩的吧。” 说完就低头不理她了，而那个女儿除了她问第一句的时候抬了下头，就没看过她。看这意思是不大可能借了，她就准备往收银台挤了。这家小店人多的时候，基本就收银台有店员，剩下的很可能在后面库里找书、点数呢。 她刚抬脚，就听有个男声叫她“沈婷婷！” 声音虽然不大，不过书店静，听得一清二楚。她顺声一看，一个身高约1米77、又黑又瘦的男生站在那里。她毕竟是35岁刚重生回来的，高中同学的样子都快20年没见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这个男生是不是同学，叫什么。 “明仲！”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叫出了男生的名字。 沈婷婷的记忆被一下子唤醒了。明仲是沈婷婷的老同学，这时间可就长了。 小学明仲是他们班长、三好学生，深受同学和老师的喜欢。后来初中他们都上了市重点实验中学，只是不同班。从年级1500人的大榜可以看到，明仲的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都在千人以外。 而且有传言，明仲还和校外混混勾结，经常打架斗狠。从小就被爸妈教育，别和学习成绩不好的孩子一块玩的沈婷婷，自然自动远离这种“害群之马”。何况他们本来也不熟，整个初中三年，就在英语补习班有过短暂接触，基本没说过话。 后来中考，他不知怎的，成绩突飞猛进，考到年级前五十，进了一高中奥赛班，一时间成了同学们口中的传奇。沈婷婷只读了普通班，基本没有交集。 只是高中是按成绩分考场的，沈婷婷上高中后成绩又提到年级前50，所以每次期中、期末、模考都能在考场见到，不过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或是点个头。 明仲的样貌变化不大，除了高了一些。一双丹凤眼辨识度极高，鼻梁高挺，看上去干净有少年气。沈婷婷呆在那里，脑海里过电影一样闪现着有关明仲的场景。对于明仲来说，他们只是半个月没见，可对于沈婷婷，这时间可太久了。 她有一种20年后同学会的奇异感觉，关键自己还混得不好…她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反而低头尴尬地看了眼自己的衣着。明仲看她半天不说话，直接走了过来，“不会几天不见，我叫啥都不记得了吧…你今天戴眼镜了呀，看不清么…” 沈婷婷尴尬地笑了笑，明仲直接把怀里的书亮了出来，“书我有，借你复印吧。”说完，就转身向门口收银台挤去。沈婷婷红着脸，在旁边女孩的注视下，跟着往门口走。 等排队复印了，沈婷婷就想找话缓解下刚才不认识人的尴尬，毕竟只说谢谢有点干巴巴的。她觉得自己好笨，这么大人了，连寒暄都不会，反而人家真正18岁的男生，倒是一点没有青涩的感觉。 “哈哈，我就说今天能不能在书店碰到你，果然遇上了！都说苟富贵，勿相忘，你一定考得很好，要不怎么连我名字都不记得了。”明仲反而先开起了玩笑。 高考成绩是沈婷婷从未愈合的一块心病。一听明仲提起来，她不禁苦涩一笑，眼圈都红了，“不是啊，比一本线高不了多少…数学太差了…” 明仲立刻收敛了笑容，安慰她，“先别想成绩了，下面报志愿特别重要，好好研究下，看能不能捡个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不是。” 沈婷婷心说，这大概就是我重生的使命，但她不能这么明说。自己这么大人了，总不能不会控制情绪，跟一个不太熟悉的男生哭唧唧。“别说我了，我看你心情挺好，考得不错吧。按你的成绩，985没问题的。” 明仲点了点头，“嗯，确实够了，而且方向我都想好了，就是报哪里还得再斟酌一下。” 沈婷婷一阵羡慕，看着明仲黝黑壮实的身材，“你想报啥专业？”她挺好奇，不光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城孩子有理想的少，就算有的，一般也是受了家里影响。“不会报军校吧？国防七子？你的分数确实够提前批的了。” 明仲又笑了，“你不会觉得我打架就该去军校好好磨炼吧。我有想过，不过肯定不行了，我想学航空航天、船舶方向的专业，首选帝都航空航天、滨城海事这些大学。” “你也不近视啊，身高也够，如果报国防技术大学，又能当兵，又能学你想学的专业。”沈婷婷忍不住给出主意，明仲选的专业未来就业挺好的，而且成绩这么好的孩子不近视得也少。 明仲听了反而有些情绪低落，“家里的原因，我报不了的，政审过不了。”沈婷婷一时没反应过来，明仲以为她不懂，也没有细说。也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她一直挺羡慕“一高中的传奇”明仲的，长得帅，女同学喜欢；智商高，想学习排名一下子就能提升1千多；情商高，同学和老师关系都很好，没有书呆子那种不合群的行为。 她想不到这种文武双全的六边形战士会有什么成长的烦恼。这是她第一次清楚感受到明仲的不顺心。她自然很识趣地没有追问，“比我强多啦，我高度近视，你说的这些我都报不了，成绩又不行，范围更窄了。基本只能学文科了。” “你语文和英语那么好，我记得你中考英语都是满分，学语言类就可以啊，听说同传可赚钱了。或者学师范，当老师，女孩不是很适合么。” 不得不说，学霸就是学霸，明仲小小年纪懂得比同龄孩子多多了。他推荐的专业在帝都奥运会前都是很好就业的，而且没有落入俗套，提那些当时状元们都喜欢报的贸易金融类或是生物科技之类的。 她不想在街边打印店门口跟他大谈未来的祖国发展，而且在不知道她是重生者的情况下，谁会信一个普通小女孩的话呢。“嗯，我估计会学外语啦，教育部直属的师范大学分都太高了，我够不上。”沈婷婷附和道。 “那你有想去的城市么？”明仲这句话问得很认真。 本来他俩站在门口说话，沈婷婷一会看眼路人，一会看眼店里面，毕竟两人不太熟，一直盯着对方看怪尴尬的。可问这句的时候，明仲眼神坚定地看着沈婷婷，沈婷婷也正好抬头附和，四目相对，沈婷婷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 她努力压下奇怪的感觉，自己大概好多年没和帅哥说过话了，实在太丢人了！人家重生大佬直接开金手指众生膜拜，她还在这里看着帅哥自作多情。想到这，沈婷婷避开了目光，“我妈不希望我出省，但我选的话，应该是帝都。” 倒不是她有啥一线城市的情节，主要是学外语，肯定要选个大城市，未来就业也好找。而她之前在帝都工作，是除了老家外，呆得最久的城市，可以把一些已知信息利用起来。明仲点了点头，“你的专业是挺挑地理位置的…你还看《萌芽》么，我以为你当时那么喜欢，会选魔都呢。” 沈婷婷心里一动，“说起来，好久不看了呢。”《萌芽》和新概念作文大赛可说是青春文学的代表，从某种程度上，向他们这种小城孩子展示了大都市魔都的同龄人生活。她第一次知道了肯德基、屈臣氏等小城根本没有连锁店的品牌，了解了别人的青春悸动和梦想，也第一次对大城市产生了某种向往。 高中学习很紧张，高三她就没空看了，之前都是利用午饭后，在操场上散步消食的时间看一会。估计他是在食堂回教室的路上看到过她吧。后来随着网络的发展，纸媒受到了很大冲击，人们大都去看网络小说了。而她在帝都生活艰难，平时还得做兼职补贴房租，已经很久不看杂志了。 他还要说什么，正好材料复印好了，就过去交钱了。“算14块钱吧。”小店复印可不像大学里，1角1张，都要5角，尽管复印得不多，钱也不少。沈婷婷往兜里一摸，尴尬了…钱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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