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婳茫然地看着房顶。 昨日的记忆回笼,热意倏地攀上脸颊,倾婳羞地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想却扯到痛处,倾婳难忍地咬着下唇,疼得泪眼汪汪。 稍稍缓了缓,倾婳看眼天色,已经是后晌时分。杏眼微微睁大,倾婳心想,这太荒唐了。 昨日初到,还未仔细了解家中情况就…… 倾婳捏着被角,羞愧不已。 阿玘全部的积蓄都用来给她赎身,家中也并无余粮,多亏柳婶子救济。 如此这般已是山穷水尽。 勤劳致富,懒惰返贫。 倾婳晃晃头,她脑子里总是冒出这种奇奇怪怪的话,不过这些话自有一番道理。 赎回卖身契离开国公府,是倾婳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倾婳想,如果阿玘对她好,她也会对阿玘好,她们两个好好过日子。 试着从床上下来,倾婳的腰肢却酸软得厉害,稍稍一动就有股难忍的酸疼。勉强着站起来后,倾婳两腿打颤,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日阿玘备的内衫,宽大的衣服一直坠到小腿处,越发显得整个人纤瘦娇小。 刚抬脚动了一步,疼痛让倾婳倒吸一口气,瞬间软了膝盖。 李玄玘去陷阱拎回来两只野兔,听见屋里声响猜到应是婳婳醒了,连忙放下兔子进屋。 眼看要跌倒在地,倾婳惊慌地闭上眼睛,却不想下一瞬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倾婳松了口气,睁开眼仰头看向来人,杏眼溢出欢喜。 是阿玘! 李玄玘进屋就看到让自己心都跳空的一幕,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接住,才恍然发觉自己手心出了层冷汗。 刚想出声责备一句,低头却对上一双微红的眼眶,显然婳婳是怕极了。李玄玘顿时又心疼又自责,昨夜是他太鲁莽,不知节制。 李玄玘弯腰将倾婳打横抱起,轻轻放回床上。 倾婳红唇微张发出无声的惊呼,下意识勾住阿玘的脖颈,心下紧张起来。 她……她实在无力应付阿玘了。 宽大的衣衫在摩擦中滑下肩头,露出如凝脂白雪般的肌肤。 李玄玘目光顿住,忍着背后忽升上来的燥热把倾婳的衣领提上去。无意间触到细腻,李玄玘喉结微动,收回的指尖都在颤抖。 感觉到阿玘指尖带来的热意,倾婳缩了缩脖颈,不安地捏紧了被角。 白皙的肌肤被遮住,李玄玘那股燥热却没有消逝。但他没有不管不顾倾婳的感受,只是再开口却声音粗重沙哑得厉害。 “婳婳饿吗?” 和话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倾婳肚子的叫声。 倾婳一张白皙的小脸羞得通红,连带着细长的脖颈上都晕染了层层艳色。 “我我去做饭。”李玄玘知道倾婳怕羞,每每羞过头总会无声啜泣,贝齿紧咬红唇,杏眸如水洗过一般,好不可怜。 李玄玘走到门口,在倾婳迷茫的眼神中又回到床边坐下,双手贴着膝盖,俊眉微蹙似是苦恼又似是无措道:“我不会做饭。” 倾婳眨巴眨巴杏眼,眼中的湿润散去大半。 她伸出手指捏住阿玘的衣角,轻轻扯了扯,抿着嘴角露出一个腼腆却藏着自豪的微笑。 像是再说:“我会做饭。” 李玄玘意会,俊逸的脸上嘴角微扬,却在倾婳的注视下摇头拒绝。 “你不舒服。” 倾婳睁大杏眼看着阿玘,脸颊微鼓。 李玄玘:“……” 他轻咳一声,避开倾婳控诉的视线,嗓音都拘谨了几分,“我下山,请婶子帮忙。” 也只好这样。 倾婳点头。 李玄玘拎着兔子下山,停在门口有棵大槐树的院子前,抬手敲门。 开门的还是柳二根,一看来人是李玄玘,瘦巴巴的脸登时就拉下来。 “你来做什么?” 余光瞥到李玄玘手上的兔子,柳二根脸色好了些。 总算没有娶了媳妇儿忘了恩人。 主屋的窗户打开,柳张氏伸出脑袋来,“大李子啊,外头热,快屋来喝水。” 柳张氏晃着扇子出来,见只有李玄玘一个人,便问:“你娘子呢?” 李玄玘放下兔子,“婳婳身体不舒服。婶子,我想换些菜,还想请婶子帮忙做顿饭。” 柳张氏瞅了眼地上的兔子,肥嘟嘟的,一个约莫有六七斤。 “行,你想换啥,去后面菜地薅。”柳张氏大概清楚李玄玘的情况,大男人过得糙,灶房里该有的都没有,又说:“粮食再给你添上两斤。小花刚来,我看也没带行李,连身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可不成。这样,小菊有身衣服才穿了几次,你一并拿回去。” 李玄玘懊悔自己对倾婳的事情疏忽,连这个没有想到,忙道:“多谢婶子。” 柳张氏摆摆扇子,“我再歇歇晌儿就去给你做饭,你和你叔俩在这聊。” 柳二根撇撇嘴。 他俩能聊啥?就这闷嘴葫芦,跟小花那个哑巴真是绝配,谁也别嫌谁。 柳二根瞧李玄玘不顺眼,不顾自家娘子凌厉的眼神,背着手哼着曲儿回了屋。 柳张氏好悬没把扇子扔过去,翻了好几个白眼,心里的火气蹭蹭往外冒,扇子都快摇出残影来了。 “大李子别跟你叔计较,他今天没吃药。” 李玄玘没生气,只是问柳张氏:“婶子,我能跟你学做饭吗?” 听见这话,柳张氏胖乎乎的包子脸差点儿就真的笑成了包子。 “成啊!” 进了灶房,柳张氏全程在一旁指导,洗菜切菜炒菜都是李玄玘一个人完成的。 一共炒了三盘菜,蒜苗炒蛋、清炒黄豆芽和还在炖着的红烧兔肉。 柳张氏尝了尝味道,点头,“不错。回去就按这个来。”她笑着说:“大李子知道疼媳妇儿。往后你去山上打猎,把小花带咱家来,能跟小菊做个伴。” “谢谢婶子。”李玄玘装好饭菜,把一只半兔子放到柳张氏面前,“婶子,我想请柳大哥帮忙在镇上找份活计。” 柳张氏再一次感到诧异,“你不打猎了?” 李玄玘点头,又摇头,“还会打猎。但我想多赚份钱,把那处院子买下来。” 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和倾婳需要有自己的房子。 “行。等敬祖从镇上回来,我跟他提。”柳张氏心中喟叹,大李子是个好孩子,可惜跟她家小菊不合适。 老头子心里不得劲,总觉得看好的女婿飞了。可依她看啊,大李子对小菊就没那份心思,小菊那丫头更别说,还没开窍呢。 李玄玘带着换来的东西离开柳家。 等他走后,主屋的窗户冒出柳二根的脑袋来,打眼儿往院里一扫,“人走了?” 柳张氏慢悠悠摇着扇子,眼皮子都没掀,“走了。” 柳二根吨吨吨从屋里跑出来,嗓子呜呜地指着门口气急败坏,气得黝黑的酸枣脸都能看出赤色来,还是气不过,跳在地上来回跺脚。 跟村头耍赖的小孩儿没个两样。 “没了!没了这就?”柳二根抬手抹眼眶,心里头委屈极了,“咱家菊爱吃肉,大李子会打猎,你说多配啊?” 柳张氏知道他这是难受。 自打生了让大李子做女婿的心思后,老头子就把人当成了儿子待。冷不丁这儿子成别人家的了,他才知道人家没那个意思,一时抹不开脸有,心里也是真难受。 柳二根发泄一番后冷静下来,看见地上的兔子,语气硬邦邦的质问:“你怎么拿他那么多肉?” 柳张氏瞪他,“你白吃大李子的肉还少啊?” 村里人都说,她家老头子救个人回来一辈子的肉都不愁了。 柳二根气呼呼蹲门槛上,“我那不是……那不是把他当女婿了吗?” 自家女婿,他白吃白喝不成啊? 柳张氏解释,“大李子想买下那处院子,托咱家敬祖给他在镇上找份工。” 柳二根点点头,好半晌才小声道:“回头大李子去镇上做工,你叫小花跟咱菊作伴。” 柳张氏捂着扇子偷笑,声音却一本正经道:“还是老头子想得周全。” 柳二根哼哼两声,脸色才好看些,站起来拍拍屁股,“我去叫菊回家吃肉。” 李玄玘担心倾婳饿肚子,背着东西健步如飞,不多会儿就到了家。在屋檐处卸下东西,他拎着食盒进屋,“婳婳,我回来了。” 屋里昏昏欲睡的倾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杏眸亮晶晶地看着门口。 桌子移到床边,上面还有纸笔,倾婳小心翼翼地收拾好放在空置的凳子上。桌面清理出来,李玄玘打开食盒摆饭。 闻到饭菜的香气,倾婳的肚子忍不住又响了几声。 倾婳抬眸偷看向阿玘,还好他没听到。 李玄玘可不敢听见,摆上饭菜后他让倾婳先吃,又去灶房烧了一锅蛋花汤。 阿玘不在,倾婳也没动筷。 直到李玄玘端着蛋花汤进来,倾婳看着他落座,这才忙不及给自己盛了碗汤,小口小口很快就喝了半碗。 倾婳放下汤碗,发现黄豆饭上多了一块肉,杏眸一抬她看向阿玘,也拿起筷子给对方夹一块肉。 倾婳的眸子亮晶晶的,娇艳的小脸洋溢着欢喜,娇憨又明媚。 李玄玘只看了一眼,心跳就再不受控制得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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