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下面就是飞速翻涌的巨浪,赵宁暖高高坠下去,大约是必死无疑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钟。
司穆寒心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却没有再朝那边多看一眼。
他忍着从高处坠落的疼痛,快步走到江瞳身边把她抱起来,语气颤抖。
“江瞳你怎么样?快醒醒。”
江瞳失血过多,整个人都很虚弱,不管司穆寒怎么叫,都没有半点反应……
好在司晏终于带着人下来了,以最快速度把她送到附近的医院里急救。
江瞳陷进了漆黑又冰冷的回忆里——
十四岁那年,她才刚读初二,期末考试拿了全校第一名,正准备跟父母分享好消息,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对方通知她,她的父母在西城遇难,让她马上赶过去。
从那一刻开始,她平静却幸福的生活轰然崩塌,从此是漫长而绝望的麻木,麻木地替父母办理后事,麻木地听着赵宁暖虚伪的道歉……
直到司家老爷子以江爷爷战友的名义,把她接进司家,她见到了那个年少时一眼倾心的少年,就以为自己的生命又有了光……
江瞳慢慢睁开眼睛,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疼痛。
可是她瞬间就想起昏迷前的细节,急得立即坐起来,却痛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司穆寒回来时就见江
瞳坐起来,连忙过去按住她:“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
江瞳紧张地看着他:“骨灰盒……”
“别怕,骨灰盒已经拿回来,我重新找了个更好的墓园,已经好好安葬了。”
在江瞳昏迷的这三天里,司穆寒不但找到了更好的墓园,还请人做了一场法事,又花高价雇人专门看守江父江母的墓地。
江瞳重重地松一口气,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
“不必客气。”司穆寒也看着她:“都只是一些小事。”
在司穆寒看来,也许只是小事,但在江瞳看来却比生命还重。
她垂下眼眸,看到司穆寒缠满绷带的手,不由问:“你的伤怎么样?”
“小事。”司穆寒连忙说:“你不用担心,很快就能好。”
江瞳点点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从最初的爱慕,走到今天这个冷淡的地步,想想都觉得荒唐又唏嘘。
很多事已成定局,就算司穆寒为了她差点弄丢性命,但她除了感激,再也生不出其他情绪来。
司穆寒看清她眼底的淡漠,心里一阵阵揪痛,轻声告诉她:“赵宁暖掉进海里,估计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嗯。”
江瞳点点头,心里其实并没有多高兴,只是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感。
八年来
,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康俊安的罪刑也判了下来,死缓。”
司穆寒当初让他自首,其实根本没想过要放过他。这个人是害死江叔叔江阿姨的罪魁祸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活着出来。
江瞳再次点头,“司穆寒,谢谢你。”
她所有的心愿都已经完成,卸下沉甸甸的包袱,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
也许等养好伤后,她就应该离开西城,到别的地方去走走。
“江瞳,上次你说过,等赵宁暖这件事解决了。”司穆寒眼底的感情很深,定定地看着她:“就好好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自从江瞳决定把司穆寒踢出心门,已经习惯与他针锋相对,突然之间心平气和反而很不习惯,而且这次他又救了她……
江瞳觉得自己无法处理这种场面,干脆直接回避。
司穆寒的眸光黯淡了一下。
他也知道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但是眼下所有事情都已经解决掉,江瞳仍然一副淡淡的模样,他有些不安。
现在他什么都不怕,只怕江瞳仍然坚持要离婚。
他和江瞳之间,如果连法律上的所有权都消失,他还拿什么借口靠近她?
“江瞳,上次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司穆寒诚恳地说:“但是请你
一定相信我,我对你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在她那样主动之后,他还怎么推开她?
简直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才肯罢休。
“你可以原谅我一次吗?”司穆寒握住她的手,眼神认真地说:“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尽全力补偿你。”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根本就不欠我什么。”江瞳的声音也有几分细微的哽咽:“我早就原谅你了,但是我们之间,真的再也回不到过去,拜托你不要再逼我。”
“不会的。”司穆寒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以后会千倍万倍对你好,你一定可以重新喜欢我。”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醒,司晏大步走了进来,带着几分嘲弄道:
“穆寒,江瞳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再纠缠下去,只会闹得彼此脸面都不好看。”
司穆寒的脸瞬间沉下来。
司晏才不管司穆寒是什么表情,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关切地看了看江瞳:“你现在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只是伤口有点痛。”江瞳下意识看向他的右手小指,看到仍然完好无缺,悄悄松了口气。
司晏这个人比司穆寒要可恨一百倍,但她仍然不希望他为了救她,更加残疾一些。
江瞳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想欠司晏。
察觉到江瞳的目
光,司晏神色有些飞扬,嘴角也悄悄上扬:“我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不用担心。”
江瞳轻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可以吗?”
只要江瞳压低声线说话,司晏就觉得浑身酥麻。他看了看旁边一脸黑沉的司穆寒,笑着把受伤的手递到江瞳面前。
江瞳拉过他的手。
整个手掌包扎得严严实实,也看不出伤得有多重,但从他轻松的表情来看,大概也不会太重。
她似乎大大松了口气:“好在伤得不算重,不会很痛吧?”
听似关心司晏,但江瞳只是不想对一个害过自己的人,有愧疚之类的心里包袱。
或许有些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
司穆寒一张脸都青了。
他伤得比司晏更重,可是江瞳醒来后都没有握一握他的手,也没有问他一声痛不痛。
司晏心神荡漾,整个都快要飘起来了,温和地笑道:“只有一点点痛。”
他笑得如同春风拂面,这一刻江瞳相信他是出自真心的喜悦,可是……
想到失去的宝宝,她的眸光就止不住地冷沉:“既然这样,我并不欠你什么,对不对?”
“你不用觉得内疚,是我心甘情愿去救你,你不欠我。”
“嗯。”江瞳点点头,声音越发冷淡:“那我去报警,如果害得你要坐牢,你应该也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