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瞳目送阮清绫离开,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看来昨天晚上,阮律师是真的故意迟到。
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像阮家那样的豪门世家,就算司家再有钱有势,也不是随便就能使唤得动她的。
江瞳小小年纪就经历过世间的大恶,对于人心险恶这种事情,接受能力向来比普通人强。
她想,也许阮清绫远不如她想象中那么正义。又或者,阮清绫只是想撮合她和司穆寒和好。
但不管是哪样,这位阮律师,都不再是她能百分百信任的朋友了。
当天晚上,江瞳没有回司家老家,打电话跟乔管家说了一声,就打算在药馆的休息间将就一晚。
司穆寒早早就回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连饭都没有吃,一直朝大门口的方向去看。
一直等到十点多钟,江瞳果然没有回来。整个客厅空荡荡的,他的心脏也是一片冷寂。
他好像又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蠢事。
江瞳她以后,恐怕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了。
第二天,江瞳总算彻底缓过神,傍晚的时候约了司晏去茶馆喝茶。
她今天没有给脖子的青痕抹遮暇膏,仔细地绑上一条浅紫色丝巾,就去赴约了。
这时候天差不多黑了,江瞳坐在靠窗的位
置,端着茶杯喝一口。
司晏站在外面,不知道看了多久。
从第一眼看到江瞳,他就被她的眼睛吸引。他还以为,是因为她那双茶褐色的瞳孔干净又漂亮,才会让他慢慢着迷。
但他不知道,那竟然只是开端。
江瞳这个女人,恐怕谁沾上都容易有瘾,每朝她靠近一点,就会发现她身上的更多优点,也会越来越喜欢她而不自知。
等到他回过神时,早已经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江瞳双手捧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睫微微垂下,盖住所有的情绪。
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司晏都有些移不开目光。
他很想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些什么,会不会有一秒钟,是与他有关的?
他想知道她所有的想法,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半点他的位置?
江瞳突然转过头,和司晏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撞到一起。
司晏像是被人窥见了某种隐秘的心事,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
可是江瞳却笑了,眉眼弯弯地朝他招手。
司晏觉得心口发烫。
他转身走了进去,江瞳高兴地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
“抱歉,我是不是迟到了?”
司晏现在面对江瞳,早就已经没有了分毫算计,就像
个刚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紧张又忐忑。
江瞳看了看时间,淡然一笑:“是我早到了。”
司晏以前在国外也接触过几个女孩子,大抵都仗着家世背景深,特别任性难缠。像江瞳这么温婉讲理的女人,还真是少见。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多了一个喜欢她的理由。
司晏把收在身后的玫瑰拿出来递给江瞳,笑道:“送给你。”
江瞳的目光微微一凝。
司晏连忙说:“不用怕,这是干花,你不会过敏。”
江瞳伸手接过玫瑰,眼底逸出的欢喜似乎藏都藏不住:“好漂亮。”
她花粉过敏,像玫瑰香味这么浓郁的花,她是不能靠近的。
这一辈子,她都要与漂亮的鲜花绝缘。
干花再美也失去了灵魂。
司晏被她的笑容感染,也忍不住扬起唇角,“如果你喜欢,我以后可以每天给你送花。”
“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只要是你喜欢的,再麻烦我也甘之如饴。”
“那就谢谢啦。”见江瞳并不排斥他送花,司晏暗暗松口气。
到这一刻他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从腥风血雨中趟过无数回了,可是江瞳一个小小的表情,都能轻易牵动他的神经。
“你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司晏的问题刚问完,服务员过来问他想要什么茶,他点了和江瞳一样口味的。
“我想跟司穆寒离婚。”江瞳似乎有些忧心忡忡:“可是爷爷一直住院,如果我重提这件事,他可能会生气。”
司晏的心脏突然疯狂地跳起来,语气的激动几乎压抑不住,“为什么跟我说这件事?”
江瞳看了看他,有些迟疑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听这些?”
司晏看得见她眼底的哀怨,整颗心像被什么缠住了,恨不得动手替她把所有麻烦都解决掉。
他立即说:“没有。”
“不过也对。”江瞳垂眸道:“上次约你看音乐会,你都没来。我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入了场,突然觉得冷冷清清的,好像一个能谈心的朋友都没有。”
她拿起包包想走人:“是我欠考虑了,只顾着自己找人倾诉,却没有替你考虑过。你可能很忙,怎么有空听我这种人吐苦水。”
“不要走。”司晏几乎不受控制地,伸手拉住她手腕,声调也有几分不稳:“江瞳,我愿意听你说话,也愿意陪着你。我上次真的不是故意迟到,你要相信我。”
江瞳回过头去看他。
茶馆里很安静,只有茶香味在空气中细细流淌。
灯光落在她的瞳孔上,像是满天的星光都揉碎在里面了。
司晏这种类似表白的话一出口,只觉得耳尖都有些红。
他曾经面对最穷凶恶极的黑手党,都面不改色,没想到这一刻,在等待江瞳给出回应时,心脏都快跳出喉咙。
江瞳笑了一下,轻轻挣开他的手,重新坐回椅子上,感激地说:“谢谢你。”
司晏一怔。
他差点连呼吸都透不过来了,可是江瞳竟然只有轻飘飘的一句谢谢。
这算什么?
他的喉咙哽了哽,也只能说:“不客气。”
江瞳好像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其实,就算不离婚,我也想离开西城了。我想到外面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司晏马上问:“那为什么不走?”
“你之前不是帮我试探过林老板吗?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一直在查八年前的事,我要找到证据把赵宁暖送进去坐牢,才能安心离开。”
司晏心头微微一梗。
江瞳对当年的事情非常执著,只要一天找不到证据,她恐怕一生都会困在这件事里面。
“江瞳,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当初那个林老板,他的全名叫什么?”江瞳问:“你告诉我,或者把他的照片给我,我可以自己让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