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瞳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才出院。
那天太阳很大,却照不进心里那个死气沉沉的角落。
她没有通知司穆寒,刚准备打车回去,突然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叫她:“小瞳。”
那人撑着黑色遮阳伞站在不远处,伞下是一张很年轻的脸,五官雅致,像名家笔尖下细心描绘的水墨画。
“云辞?”江瞳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戴着墨镜?”
两年前,她在莲花路给流浪狗喂食时,偶遇了这个无家可归的男人。
那时他浑身脏兮兮的,目光却无比澄澈,一下子就吸引了江瞳的注意力。
哪怕无比狼狈,对方的动作和举止却有种浑然天成的优雅。就算饿极了,也还是小心翼翼又礼貌地问她,可不可以分他一点吃的。
江瞳一时心软把他捡回去,收拾干净后才发现是个精致而俊美的少年。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眼睛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眼睛已经好了很多。”云辞几步走到她身旁,把手里的小盆绿色植物递给她,温和地笑:“送给你的。”
植物叶子晶莹明亮,色彩斑斓的锦斑很像闪烁的霓虹灯,格外神奇。
“真漂亮。”江瞳欣喜地接过,笑得眉眼弯
弯:“谢谢。”
“不谢,你喜欢就好。”
看着云辞干净清澈的神色,江瞳心里微暖。
自从和司穆寒结婚后,她就安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平时除了药馆,几乎不出门,交友圈小得可怜,唯一的朋友就是云辞了。
云辞的存在,让她觉得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至少还有一个朋友全心全意待她好。
她低头看着小盆栽,冷白的额前垂下一缕刘海。云辞低头看着她,手指微痒,很想替把她的头发抚顺了。
司穆寒带着赵宁暖下车,正好把这一幕看进眼里。
这时的江瞳,好像突然褪掉了所有尖锐的棱角,温和地像块玉,比和他在一起时要顺眼许多。
赵宁暖看着前面两人,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算计,假装奇怪地问:“江小姐是今天出院吗?她身体虚弱,怎么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那个男人是谁?”
说着,她突然惊悚地捂住嘴巴,“江瞳肚子里的孩子,该不会就是跟这个男人有关吧?”
司穆寒的脸色顿时有几分难看,果断放开赵宁暖,几步走到了江瞳面前。
他盯着云辞的目光中全是审视,“江瞳,他是谁?”
“他叫云辞,是我的朋友,来接我出院。
”
看见司穆寒和赵宁暖一同出现,江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淡漠。
区别对待这么明显,司穆寒心里不可遏制地有些烦躁。
他眼神略带几丝讥讽,“我都不知道你今天出院,他来得倒是准时。”
江瞳出院,连他都没告诉,反倒让这个男人来接。
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都没人信。
江瞳冷眼扫向赵宁暖,神色嘲弄:“你这么忙,我不想自找无趣。”
司穆寒磨着牙槽,“找他就有趣?”
云辞怔了怔,神色温和地解释:“司先生,我和小瞳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司穆寒黑沉沉的目光落在江瞳怀里的植物,唇角勾起一抹冷嘲,“随便一出手,就送出了一套房子的首付?”
江瞳皱眉:“司穆寒,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
一个盆栽,和房子首付有什么关系?
“你心知肚明。”
“什么叫我心知肚明?”江瞳目光一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司穆寒看一眼云辞,嘴角讥讽:“霓虹灯玉露,花叶锦斑在五种颜色以上的,市价一株六位数起。”
江瞳神色错愕地望着手里的漂亮盆栽,她根本不知道
,云辞给她的礼物竟然这么贵重?
可云辞受伤还失忆,江瞳报警后调查出他是个孤儿,社工安排他在福利院工作。他没什么积蓄,不可能送得出这么贵的东西。
赵宁暖也目光惊艳地盯着云辞的脸,忍不住道:“云先生这一盆霓虹灯玉露品相很好,市面上也难找到差不多的呢。”
云辞眉心微微拧起,目光淡淡瞥了赵宁暖一眼,没有多做理会。
江瞳出事后,他曾去找过对方,通过别墅佣人的口中知道了近来发生的事。
他漂亮的凤眼认真地看向司穆寒,“司先生,你误会了,这盆花只是我自己随手培育出来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司穆夜眸色沉到了极点,质疑的目光扫过云辞身上普通的衣料,似乎已经不屑再开口。
贵不贵重,又与他何干?
江瞳反应过来,明白了司穆寒的意思,白得没有血色的小脸上多了几抹愤红。
“司穆寒,你自己是脏的,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这样一个干净纯粹的少年,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就算是司穆寒也不行!
她身体才刚恢复,由于太着急,语调都有些不顺畅,话才说完就咳嗽起来,额前青色的血管都微微凸
起。
云辞连忙扶住她,神色担忧,“小瞳你刚出院,别太激动了。”
司穆寒只觉得荒唐。
这个往日在他面前乖巧得如同猫儿一样的女人,今天竟然会为了个小白脸,朝他露出利爪?
察觉到司穆寒审视的目光,云辞轻轻蹙眉,拉了拉江瞳的衣袖,示意她别生气。他温润的目光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还对司穆寒露出一个和气的笑容。
“司先生似乎对花草很了解?我平时确实喜欢养些花花草草,没想到司先生对这盆玉露评价这么高。如果你感兴趣,我下次也送你一盆。”
对方笑容温和,反而让司穆寒心生不悦,很想打碎他那一脸的平静宁和。
但从小的礼仪教养还是让他保持了涵养,冷漠地道:“谢谢,我并不感兴趣。”
江瞳这时也缓过气来,不赞同地看着云辞,低声道:“你跟他客气什么,这么漂亮的植物,送给他也是糟蹋了。”
说完,她不理会司穆寒隐隐发青的脸,坦荡地对云辞说——
“我们走吧,作为回礼,我请你吃饭。”
她一眼都不想多看见身后那对男女。
司穆寒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他人还没走,江瞳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和奸夫单独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