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孙二娘后,宁晚棠在宁南枝的注视下让大夫瞧了伤开了药,待到人都走没,宁晚棠再也憋不住了,扑闪着一对浓密的睫毛,小声问道:“爹爹,您真的要把我嫁了吗?” 宁南枝拉过宁晚棠的手放到手心里,大手包着小手,语重心长道:“爹爹也舍不得呀,咳咳。”默了默,宁南枝又小幅度的摩挲了下宁晚棠的手背,轻声细语道:“爹爹,咳咳,爹爹总有离开的那天,咳咳,得找个人照顾我家绾绾。” 宁晚棠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爹爹离开,爹爹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宁南枝重重的叹了口气,“绾绾,不要逃避,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宁晚棠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上次在门外偷偷听见方大夫跟爹爹说能不能好就看佛祖显不显灵了。 也许是当下的氛围很悲情,宁晚棠干巴巴的找着话题:“我有王叔,有舟怡,有闻礼哥哥,还有外婆舅舅照顾我呢,我自己也能把我自己照顾好。”宁晚棠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很轻很小,蚊子嗡嗡似的。 “那都不同,绾绾以后就知道了。”宁南枝抬起手摸着宁晚棠那张肖似某个人的脸,指尖在宁晚棠眉眼处细细轻抚,一下又一下,“绾绾啊,不是爹爹狠心,哪个女儿不嫁人的。”宁南枝自己的情路顺畅,也是有过爱情美满的,便觉得宁晚棠也应该寻个能与她举案齐眉的好人家。 “你现在还小,咱们先把亲定下来,咳咳。”宁南枝打着商量到,“父亲就你一个,贺家这孩子,咳咳,也是我从众多男儿郎里千挑万选的。” “那贺琅人品如何你随我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爹爹也不逼你,你说好那爹爹就点头。”宁父温柔的盯着宁晚棠,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正好过两日爹爹要加固堤坝,湛塘的地势咱们隔得远不甚熟悉,他幼时居住在那,比我们多一分了解,爹爹已经邀了他过府一叙,一来查探湛塘情况,二来也想让你与他见见。”宁南枝细细说与宁晚棠,他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那爹爹与他定的是哪日?”宁晚棠低头似不太好意思,“我也好准备准备。” 宁父仰头一笑,眼角的细纹更加明显了,“下月初三。” 宁府这几日过的略微安静,别院安静,宁父的病也安静。 几日后,宁府迎来了贵客,平时不踏入大房院里的二房一家子都来了前厅,宁北道要与宁南枝一起修固堤坝,必须到场,孙二娘以及女儿宁淑环则是来看看这未来的亲家何种模样,哦,还有二房幼子宁川,刚满三岁。 “贤侄里面请。”宁南枝近日身体转好,不需人搀扶也能走几步路,他一身黑色旧袍,头竖高冠,将来人迎入内堂。 只见这人姿容绝艳,一身月牙白素面长衫,两只细长狐狸眼,“司马大人久等。”贺琅弯腰拱手,那双有情的眼睛随着行礼的动作隐入下身不见。嗯,是个有礼的人。 “后学贺琅见过主簿大人。”他转身向宁北道见礼,衣袖随着动作缓缓低下。 “起来吧起来吧,这后生真有礼数哈哈哈。”宁北道抬抬手,打着哈哈对孙二娘说道。 “想必这位就是宁二夫人了,”贺琅抱拳作揖,“宁夫人安好。” 孙二娘点点头,将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眼睛都要安在别人身上了。 贺琅与宁晚棠宁淑环点头示意后坐下,行为举止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这是小女晚棠,侄女宁淑环。”宁南枝分别指着二人介绍,贺琅跟着眼望过去,前头明黄色少女抬眼偷偷瞧她,后面绛紫色女孩拿眼盯着她,“两位小姐好。”贺琅眼睛看着桌沿,嘴角带笑。 厅内言笑晏晏,外头小雨忽至,一丝带着凉意的冬风穿堂而过,众人惊觉时辰已经不早了。 “厨房备下午膳了,要不吃了再谈?”孙二娘走向前来,挽着袖子,拿过茶杯抿一口,“今天宰了一只羊,平时大哥都舍不得吃。”孙二娘自说自话,劝着贺琅,“别人家的姑娘都不吃膻味儿,我家晚棠和淑华,啥都不挑,哈哈哈哈。” “那就打扰了。”贺琅嘴角挂着浅淡疏离的笑,抿唇低头。 “不用多礼,当自己家就好。”宁南枝看看贺琅,又偷眼打量自家女儿,思考着这亲事应该有几分在正轨上了,便心情舒畅起来,连汤药后的蜜饯儿甜糖都没吃,拉着贺琅又闲聊了几句。 “令堂身体可还好?”宁南枝把玩着手里的青花茶杯,“上次见面也在十多年前了。” “劳烦司马大人记挂,家母一切安康。”贺琅搁下茶具,“听说学生今日来府上,家母还托我向司马大人问好。” “好,好。”宁南枝抬抬手,下巴朝前扬了下示意王钦把拿着的东西呈上来。 “你的及冠礼没能赶上,今日叔父便把礼物补你。”宁南枝拿过一无色清漆木匣盒,盒内一双鱼玉佩散发出温润的光泽,晶莹剔透,水色极好。 “叔父抬爱了,只是,这使不得。”贺琅掌心向外小幅度推拒着,摇头婉拒,“这礼太贵重了,学生不能收。” “你拿着吧,就凭你父亲曾是我岳丈的门生,我也该照看你一二。”宁父拿起玉佩塞到贺琅手中,宝玉触手生温。 “司马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贺琅已经很满足了。”贺琅还在做最后的拒绝。 “我说拿着就拿着,咳咳。”宁南枝使劲儿把玉佩放到贺琅手里,又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挣开,激烈的推搡间咳嗽了两声,贺琅怕宁南枝有个好歹,便也勉强收下了。 黄花梨小炕桌上的香炉静静吐着烟圈,屋外雨势渐收,贺琅在宁府直呆到天快黑才骑马离去。 “绾绾今日可瞧见了,觉得那贺琅如何。”宁南枝在贺琅离去以后唤了宁晚棠在房内交谈。 “全凭父亲做主。”宁晚棠红着小脸不做评价,宁南枝看这模样还有哪里不知道的,随即打着哈哈直呼三声好。 “别看他现在只是个举人,爹爹考过他了,谈吐见识都不是凡人,再说,爹爹也是科举起身的。”宁南枝今天的话格外多,拉着宁晚棠把贺琅的祖上三代都说了个遍。 贺琅家境贫寒,自小便没了父亲,全靠母亲一人将他拉扯长大,他也争气,拼命读书,且不说才高八斗,就那独到的见解就让人称奇。当然,宁南枝能择中他为婿也不止这方面,贺琅的父亲贺守琢曾同宁南枝一道在邱峒骊门下,只是后来贺守琢沉迷女色最终死于温柔乡,贺琅发誓日后清心寡欲只娶一人为妻。 “且看他下次大考如何了。”宁父双眼盛满笑意,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绾绾不在乎这些的,绾绾自己就不爱读书,我只愿家人都在,一间小屋,宅子不用太大,男可耕,女可织,如此便好。” “绾绾和爹爹想到一处去了,只要他对你一心一意,别的都不事儿。”宁南枝摸着女儿的头,满头青丝,怎么都摸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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