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现在官家看的紧,我们也不敢再劝了。”屋内一束发男子卓然而立,清正儒雅。 宁晚棠推开房门,扑向还在说话的邱闻礼,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熏香味儿。 “表哥,你一年没来看我了。”宁晚棠觉得这世上除了宁南枝,就数表哥邱闻礼和邱以安还有活在爹爹嘴里的舅舅对她最好了。 可是表哥好久才来一趟啊。 邱闻礼摸了摸宁晚棠的头顶,“嗯,表哥也好久没看见你了,小姑娘长高了。”邱闻礼又掐了把宁晚棠带肉的脸颊,“我给你带了些好玩的小玩意儿,还有玼州特产的饴糖。”说着邱闻礼举起食指放到唇边,“嘘,隔壁院儿里都没有的饴糖。” 宁晚棠笑的露出了两颗尖尖的上牙。 隔壁院儿里的人说不上讨厌,但就是不喜欢。 “咳咳,”四方小榻上宁南枝撑着桌子,故意咳嗽了两声,“回来了也不先问问爹爹,跑去找什么饴糖。” 宁晚棠含笑奔去宁父那边,摇晃着宁父的胳膊,“爹爹,我不是让舟怡给您带了糖人儿回来了嘛,还有悦来楼特制的点心,您不会没收到吧,难道都进了舟怡那小丫头的肚子里了嘛。” 宁晚棠气鼓鼓的模样终是让宁父破了功,宁父大笑两声,笑的咳了起来,“哈哈,咳,咳咳,自己就是个小馋猫,还说人家舟怡。” 宁父指着桌上那团看不出模样的糖团团与宁晚棠说道,“等你等的都化掉了”,那糖插在一个小垛子上立在桌面,隐约还能看出点金黄的颜色来。 “爹爹,您怎么不吃掉它。”宁晚棠撅起嘴,不满说道。 “舍不得啊,舍不得。”宁父脸上笑的挪了位的肌肉复归原位,一张脸又平静了下来,“绾绾,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自从三年前宁母邱鹤掩去世,宁晚棠深受打击,一下子丧失了记忆,就连宁父都是后面重新认识的,更别说邱闻礼了,宁父固执的想要宁晚棠记得她阿娘,宁南枝说,他爱她,说的多了,逼得多了,宁晚棠就不是那么想想起阿娘了。 宁晚棠失去记忆的同时,伴随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头疼与梦魇,始终缠绕着她,她吃了那么多的药却也不见得好,宁南枝不想宁晚棠活的如此累,要是她现在恢复记忆了,说不定头疼会好一点,这样宁父也就放心了。 说着邱闻礼也偏头看过去,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绾绾,真的吗?你还记得在外婆院子里的时候我带你掏鸟蛋放风筝吗?” 宁晚棠被问的不知道怎么开口回话,她有些结巴的说道,“断,断断续续的能想起来一些,可是记得不是很清楚。” 还是这几句话,每次宁晚棠都这样说,宁南枝的失望都差写在脸上了,“那这个糖人儿…” “那天看见檐角的铃铛恍惚了一下,觉得好像应该有个这样的铃铛。”宁晚棠如实说道,一阵微风拂过,宁父窗边系着的一串风铃响了起来,宁晚棠猛然侧头,大眼里写满了惊悚。 “爹爹,我好像,我好像,有一点想起来阿娘的样子了,白玉簪子,虎头铃铛,爹爹,阿娘说我长得像去世的外公。” 宁南枝一个惊起,蹿的猛了些,难受的捂住胸口,拉住宁晚棠的衣衫,不确定的问道“真的,我的绾绾,真的记起来了。” 邱闻礼扶住宁南枝,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现在担忧的情绪,这父女俩,都是病号。 宁晚棠摇摇头,“阿娘很漂亮,我没有全想起来。” 宁父顺着衣袖拉住宁晚棠的手,“绾绾啊,头不晕吧,不急,我们现在不急,记忆没了就没了,只要我们不头疼,不难受,阿娘就会很开心。” “爹爹,阿娘不开心,阿娘满脸都是血。” 听到女儿话的宁南枝瞬间石化,呼吸有点不顺畅了,背部连着胸腔的地方隐隐发疼,他猛烈的咳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 宁母邱鹤掩,人称“白鹤难掩之姿”,祖上正三品礼部尚书,父亲邱峒骊曾在京都任职,后告老还乡,因病去世,门生众多。邱鹤掩虽下嫁寒门士子宁南枝,但夫妻恩爱,琴瑟调和,无奈天兴元年探亲返乡途中被恶匪杀死,死状凄惨。 宁南枝无法回忆起邱鹤掩最后的模样,因为是他亲手收的尸。 那日寺里化缘的和尚遇到了被抢劫后的马车,识得了宁府的标志,捡到了尚有气息的被护在怀里的宁晚棠,除此之外,血流数十米,无一人生还。 “老爷,药来了,药来了。”王管家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跨进房里,宁晚棠伸手接过,舀了一勺喂到宁父嘴边。 宁南枝颤抖的张开嘴,双眼空洞无神又细细发抖。 “姑父,”邱闻礼唤了一声,姑父病的确实很重,唉,邱闻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没事,我没事,闻礼,绾绾,咳咳,你们,咳咳,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会儿,咳咳。”宁南枝蔫着脑袋,精神不足。 宁晚棠和邱闻礼掩门退下。 “我这次来,也想给姑姑上柱香。”邱闻礼偷偷观察着宁晚棠的神色,见之没有什么不妥,便说道,“祖母也病了,老毛病了。” 待两人走到前堂,发觉原本冷冷清清的前堂大厅此时多了好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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