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所暖烘烘的。 空气不说清新，那也算得上是干净。 五层楼房，走廊上人来来往往，首领迈入时大家都顿住，目光炯炯望着他，诡异的安静。 幸存者们跳下卡车，藤梨神色自若紧挨着庄鸩，默默站到了队列最后。她看见首领扬起脸，众人一慌神，就似是触电般缩回目光，迅速恢复原先的有序。 男人年轻力壮，女人貌美如花，藤梨下结论。 …… “一个人吗？你房间安排在……三楼。” “咦，这是你丈夫？怎么还受伤了，那你们就在一楼吧。” “给你的两楼房间钥匙。” “一楼。” “一楼。” “三楼。” “……” 前方陆续开始分发休息房间，藤梨和庄鸩落在最后，自然有了些空闲时间多多观察。 方才首领闷声直上了五楼，队伍里其余的颇有威望的人去了四楼，能外出的人……好像没有是住在四楼以下的。 藤梨想着，很快便轮到了他们。 “你……这个。”对面是个柔柔弱弱的女生，她犹豫地瞧着庄鸩的背后，实在是相当诧异。 毕竟，自丧尸横行后，连成年人都难寻，更何况是一个白胖胖的婴儿。 “你们是夫妻吗？这是你们孩子？”女生开口问。 “对。”庄鸩抢先应下。 藤梨偏头看了看他，抓住庄鸩的手，“嗯！” “呃……好，那你们，住三楼吧。”感觉自己莫名被塞了把狗粮，母胎solo的女生硬吞下一口老血，正色说。 “为什么不是四楼？” “四楼只提供给外出杀丧尸的清理队队员居住。” “我报名！” “表现好的话是不是可以让我们一家都住在四楼？” 女生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生，她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想她年纪轻轻，居然已生育；想她娇小可爱，居然自愿付命给男人提供更好住宿，便狠狠剜了庄鸩一眼。 平白遭了一眼的庄鸩，委实有点可怜。反驳的话在喉咙眼滚了两圈，罢了，我受都受了。 “这个……我说了不算。”连忙补充，“你说了也不算。得五楼那位许可。”说起首领，声音中不由带上敬畏、尊重、恐惧…… “总之先去三楼吧！”女生一把塞给藤梨钥匙，即刻就小步跑远。 “她是不是把你当坏人了？”藤梨后知后觉，冲庄鸩吹气，独有的淡淡竹叶清香钻入庄鸩鼻尖，他咽喉微涩，喉结上下一滚。 “才发现啊。”语调稍稍委屈。 旁人看来，他们还真像那么一对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小夫妻。 房间并不大，还若有若无夹一股怪味。 期间孩子咿咿呀呀醒来过一阵，庄鸩手忙脚乱的哄睡。对了，在副本中玩家是不会感到饥饿的，不过照旧进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藤梨瘫在床上，瞧庄鸩一副尽责男妈妈的样子，再次感叹，我结识的这位美人实在是……太贤惠啦！ 咕噜噜翻了个身，又咕噜噜翻回来。 心情跌宕，藤梨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族群里威猛高大的雄性，肩负狩猎和保护雌性的重任！ 并不知道自己成了雌性的庄鸩，手有点麻。 但凡他知道一点藤梨压根不懂怎么安抚小孩，他当初也绝不可能就如此轻易地同意藤梨接下这个婴孩！可是……庄鸩心情也有点麻。 这也是他人生的初体验呀，怎么就这么得心应手呢？！咬牙切齿。 孩子沉沉睡去后，藤梨和庄鸩在床上干躺了一会儿。窗外天色渐暗，有人敲敲门，“出来，首领要见女生。” 来了！藤梨和庄鸩眉目递语。 “这就来。”藤梨笑着脸，殷切开了门。 来人望见她的头发凌乱，床上平躺着一个男人，皱起眉顿了顿，不悦道：“赶快。”替他们关上门。 变脸变的好快。藤梨没会到意，嘀嘀咕咕。 “走呀。”藤梨立马又打开门，探出脑袋，两个眼睛眨巴眨巴。来人一时有点晃神，难道是我看错了？暗暗想，脸色恢复正常，“走吧，我叫庞张。” 木门啪嗒一声合拢，一直平躺着的庄鸩“腾”地起身，瞅了眼一旁睡得香甜的孩子。 闭眼，再次睁眼。 所见画面都变成一条条数据流，他寻常般随意穿过，走廊上迎面走来两人，亦是两道竖形数据，解构后赤裸裸暴露着致命的弱点，庄鸩自由自在游走。在这个空间中，庄鸩如同造物者的身份！ 在他的黑白网络世界里，忽然闯入一道色彩鲜艳的身影。她偏着头朝身旁流动的数据讲话，眉眼中尽是生动的兴奋。 庄鸩看见藤梨被带入通往五楼的电梯。 一个闪移，电梯门开，他注视着藤梨蹦蹦跳跳地从内出来。 与他擦肩而过，庄鸩嘴角轻松惬意，注视的视线依旧闪烁贪嗔。 “是么？首领很有可能同意我进清理队吗？”眼睛睁得又圆又亮，充满不假思索的无辜和喜悦。 庞张瞧着这傻姑娘，憋着心里坦白，微微惋惜地摇摇头。 藤梨雀跃一喊，“到了！” “对，你进去吧。”庞张交代。 老式复古的红木门，藤梨嗅到了柏树、香根草和雪松的混合味道，轻轻一推，门便吱呀吱呀地开了。漆黑一片。 “有人吗？首领？你不是叫我来吗？”藤梨疑惑，试探着迈入漆黑中。 可在庄鸩眼中，一道数据流明明大喇喇地就在她身前三米外。 “嘿！嘿？真的没人……”藤梨噘嘴泄气。 庄鸩冷脸看着数据流动了动，正在一点一点靠近藤梨，他抱手倚靠着流动弹性的代码书柜旁观，并不打算做任何行为，置身事外。 “——啊啊！”黑暗里有人突然箍住藤梨的手。 缓过神后，她胆怯问：“首领？” “别吵，别怕。”有人贴耳说话，顷刻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不安分的手窸窸窣窣抚摸着藤梨皮肤，温热得撩起一块不适。漆黑环境里隐隐有愠怒的震动，书柜的玻璃门颤抖着粉碎！ 藤梨镇定，“啊——”声音却惊慌，趁机摆脱首领的骚扰。 清明、散发着荧光的一对眼睛，蛰伏捕食时的镇定。 “蛇可是夜视动物。”彻底懵逼的首领只听得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下一秒突然蜷曲倒地抽搐，犹如一双不容反抗的大手攫住了他的心脏。顷刻间，鲜血迸射！心脏爆裂！他只看得见一抹青绿……随后茫然嗝气。 “噗。”强行突破冰封的藤梨涌上一口心头血，也半跪在地上，脚被电得打颤。 周身还围绕着开大的青绿色，她仿佛又看到了自由自在的柴桑山，染血的唇放肆地笑。 然后亲眼见证，空间不断扭曲成漩涡，聚起未知危险。楼下忽然静了，哑然得如同坟堆的死寂。 漩涡不断向藤梨缩短距离，她奋力撑地起身，“扑腾”脱力跌扑在地，毫无惧色，只能说有些遗憾，遗憾就这样不清不楚地死亡、遗憾答应了老妇人没守诺、遗憾……遗憾庄鸩，他还在等我…… “哈哈哈哈哈哈。”漩涡吞没她。 “叮。”什么击中她大脑。 “遗忘。修正。” 藤梨寻常地睁开眼，环境尽是漆黑，短暂晃神，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捂住脑袋，头痛地捶了捶。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干什么？我要干什么？ 我要离开，我要找到丧尸之首再杀了它，我来找首领让他同意我加入清理队，对，这里是首领房间。 “首领？”藤梨疑惑看着黑暗中静默站立的首领。 宽床前一身丝绸睡衣的首领，敞开的宽袍拖地，他微笑凝视藤梨，良久不说话。 * 陡然惊醒的庄鸩，后背热汗涔涔，晶亮的异瞳内波动着巨浪。他看见一旁熟睡得砸巴嘴的孩子，心跳如雷。 “首领？” “可以叫我梁程。” 藤梨眼疾手快地按下灯的开关，明亮通透的白光照入整个房间。 “梁首领，我能加入清理队吗？”藤梨认真发问。 快答应！快答应！今日就可好生歇息了，藤梨努力遏制嘴角上扬。 “当然可以……只是，新人不会有武器提供。”梁程的胡茬短短密密，嗓音格外深厚。 “可以！我接受，我先走了。”梁程看着藤梨说完便闷头冲出房间。 与此同时，房内响起梁程的肖想轻笑。 声音穿梭过数不胜数的网络码，抵达庄鸩耳朵。 瞬间犹如被踩脚了的庄鸩：不过一截毫无意义的数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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