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道英面前的车窗无端被摇下第四次时,郑在玹意识到并不是自己坐在他身侧这件事给金道英无形之间添了堵,让他感到难以呼吸所以在不断透气;诚然,这位哥会表现出烦躁的确与他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在其中,不过他最主要还是有话想同郑在玹说。 还碍于司机和经纪人哥的原因,如此辛苦地憋了一路。郑在玹偏头去观察金道英那被夏风吹起的蓬松刘海,以及沉静又忧郁的限定侧颜,想到这是金道英最喜欢的左脸,热心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拍照。 然后被拒绝了。 结果其实可想而知,但还是可惜,郑在玹这样想。 果然一回到宿舍,金道英就将准备往他床上躺的李东赫赶走,开始聊起他忍耐很久才说出口的姜北穗话题:“你和她在待机室做什么呢?” 他抱起臂,表情也不算太和善,是那样无奈又认为事态很严重时会露出的神色。从记不清楚的几年之前起,金道英其实就很少在他面前摆出长辈或是“大一年的哥哥”的姿态,不过他现在毫无例外地这样做了,在没第一时间得到郑在玹的答复后,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强调式地压低了声音:“那里那么多人……” 郑在玹在等待他的下文,点到为止的金道英亦然,于是两人理所当然地在寂静中对视了一会儿,最后郑在玹让步了:“我知道,这是我不对。” 金道英继续盯着他,兴许是相处太久的缘故吧,那对郑在玹来说其实是一种没什么杀伤力的眼神,像被人抢了粮食的兔子。更奇妙的是,郑在玹好像知道他想从自己嘴里听什么,于是停了停又善意地补充:“真的就是久别重逢然后抱一下而已,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哥你不用担心。” “我担心什么?”金道英气笑了似的对他反问:“你一个爱豆,之前跟她凌晨三四点回酒店,现在又跟她在待机室搂搂抱抱的,你当我愿意关心这些事?” 为什么突然翻旧账,郑在玹不得不重新解释:“我们那次真的是都喝多了,以后不会了。而且我跟她今天就是抱了一下,哥进来到时候都准备很快分开了,但是姜北穗一见到哥就容易不对劲,所以她才愣着的。” 金道英好一会儿没说话,在郑在玹准备叹声气继续向他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他还是那样问了:“你和姜北穗,到底怎么回事?” 他就知道金道英七拐八拐,最终还是会问到这点上。他一来不是队长,二来不是对成员私生活过多干涉的类型,尽管郑在玹是做得不对了没错,可那也绝不是金道英寻常处理事情的方式。 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反复,原本就出于非常简单的原因,是金道英从来不愿意直面而已——他在乎的是姜北穗,重点也早早从队友和素人看似纠缠不清,偏移到姜北穗和某个和金道英以外的男人产生了意料之外的亲密行为。 郑在玹觉得金道英别扭的样子很有观赏性,明明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郑在玹和姜北穗是多水火不容的关系,偏有人关心则乱。这又不是该笑的场合,于是他轻咳了一声正色:“没有任何事。她住址是Johnny给的,平时我们也不联系。” 怎么平白无故开始盘查他啊,郑在玹忽然对当下两人的无效对峙感到了片刻的无语,他和姜北穗能发生什么才有鬼了。虽然曾经可能……神志不清的时候有过一些被他们双双遗忘的亲密接触,但到底是翻了篇的事,他们的状态不仍旧是光把名字写在一起都不和睦到像快要打起来的关系了吗? 郑在玹想到这里不由得怜悯地看了那哥一眼,金道英都能乱点鸳鸯谱到他身上,可见姜北穗回来之后他被动摇之深。郑在玹不理解,换他是金道英,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在金廷祐那小子身上,怎么会分神来无辜攻击他呢。 在他快被金道英气笑了的情况下,一句话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哥,难不成你喜欢姜北穗吗?” 金道英几乎在一瞬间抬眼。郑在玹作为非本意的见证人,这样的问题总归是早晚要在他们中间挑明,他索性不做补救地等待回答。然后他看到金道英面上的诧异只是转瞬即逝,忽然叹了声气,没头没尾地反问道:“在玹,那你的心意呢?” 郑在玹已经侧过身去准备给手机充电:“什么?” “你不喜欢北穗,对吧?” 咣当一声,金道英并没有被郑在玹突如其来闹出来的动静惊到,视线随着他手机径直滑落摔在桌面上而微微下垂。郑在玹则愣了一刻,似乎在努力遏制即将浮出来的震惊神色,随即对他笑着皱了皱鼻子:“哥你真的……已经问出这种离奇的问题了啊。” 金道英还是没说话,郑在玹哄他似的又开口:“好好,我不喜欢,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姜北穗。这样亲口说过了,哥放心了吧?”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小自己一年的弟弟还沉溺于自己独有的世界观中,金道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郑在玹压根没有意识到最关键的麻烦所在:“算了……以后再说吧。” 郑在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正视一个事实,姜北穗从来不是他口中难缠又绝不会喜欢的类型,在无故起哄他和姜北穗的时候,郑在玹的视线也总是投向她的。是带着笑的眼神,极其有别于两人拌嘴时的刀光剑影,他那么柔和地在注视着姜北穗,欢喜在不经意间都快要溢出来。 不知疲倦地绕着她打转,真的只是因为觉得事情有趣吗? 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是金道英快要混淆了,究竟是他神志不清到看郑在玹姜北穗都带着一层滤镜,还是原本便是谁生出了什么别的心思。退一万步讲,这本也不是他该干涉过问的事情,偏偏天秤两端一个是相处数年亲密无间的队友,另一个是…… 是姜北穗。 他始终没有办法、也总没有勇气抓住的姜北穗。 /////// 一周里两次接到郑在玹的电话是十足惊悚的事情,姜北穗希望她这样的福气能转赠予其他可能会需要的女孩子们,而不是刚沾床睡了四个小时,就迷迷糊糊地要接通电话,努力辨认他吐字不清的韩语:“你说什么东西?” “#%@&……” 郑在玹声线低,讲话又总是沉着,透过听筒显得更为模糊,这对没睡醒的姜北穗来说太困难了:“好的,知道了,祝您健康,再见。” “嗯,那半小时之后见。” “见什么见?”姜北穗忽然清醒了,在郑在玹面前专属的敏感雷达又嗡鸣作响:“你要干嘛?我警告你,私闯民宅是非法的……” 对面倒是一如既往地镇定:“地址发到你Kakao了,别错过实习的第一天。” “Hold up, hold up!”姜北穗快被他信息量极大的一句话砸晕了,急得英语都冒出来。回韩国的每一天都在担心哪天被跟她有仇的郑在玹卖了:“实习个头啊?” “你不是让我帮忙找工作吗?我们造型团队确实最近在招人来着,你又来帮过忙,我就帮你问了问。” 姜北穗闭了闭眼,撩了一把鸟窝一样的凌乱的头发:“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同意了,实习期工资已经打到你银行卡里了,你可以去查查。”郑在玹理直气壮:“你试用第一天就罢工不太好吧?” “什么东西、什么岗位啊?你替我签合同了是怎么的?你当我是傻……”当姜北穗见到账户上不明不白多出来的一笔财富,感觉有一瞬间失去了语言功能,连珠炮似的输出:“你们公司,你们公司人都没见过,不是,好歹也家大业大一个公司,面试都没、没有?什么啊?实习期这还能预付吗?你们公司这样迟早要倒闭的郑在玹!” “你是走后门进来的,你还想着要面试?” “你他……”姜北穗生生将嘴边一句脏话咽了回去,感觉怒气值已经在这个早上冲到了最高:“喂?谁要走你这个后门啊?” 郑在玹“嗯”了一声:“你自己说要我帮忙找工作的,我有求必应。” 听着像好话,她却很难有什么好气:“不去,这笔钱我私吞了。就我还用走后门?嗯?我化妆水平吊打你们那几个Cody好吧?” “好好,我们大美妆师。”他没再呛她,反而顺着她往下讲:“本来也就是想让你来试试,不愿意就算了,顶多我欠他们一个人情呗,想送进来的人领了工资又不来了。” 姜北穗最受不了他道德绑架这套,在提着一口气等他阴阳怪气结束的过程里,差点将自己憋死:“你……” “真没什么。不过,今天夕柠也在我们这里,你回韩国之后还没见过她吧?” 她这会儿默了一刻,稍微有点心虚地说:“你怎么知道?” 分明夕柠才是她决定回国的小情报员,结果兵荒马乱的一个半月里,姜北穗好像什么事都连轴转忙了一遍,独独没找到机会见她。她又不是会特别主动联系什么人的类型,主要也是觉得女明星夕柠日理万机,久而久之便将此事忘在了脑后。只是说来也巧合,无论是她去Drea宿舍的几次,还是在公司的一回,竟然都不曾遇到过裴夕柠。 “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郑在玹,不会说话可以不说!”从短暂的反省中抽神,姜北穗持续火冒三丈:“本来人家也忙!” “是啊是啊。所以我不是在给你创造见面机会吗?能见朋友,拿钱,说不动还是稳定工作,全首尔都找不到我这么热心体贴的人……这差事到底哪亏待你了?” “……起床太早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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