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小区的时候,李知漾心情一直不好。 路过楼道的垃圾桶,她把手里袋子扔了。里面装着今晚尴尬之下,她胡乱选的耳饰。 榆城晚间风盛,吹过树枝沙沙作响。李知漾孤零零蹲在单元楼下的草丛旁,薄薄的毛衫贴着她的手臂。夜幕下的薄弱身影,不免显得失意。 小区连通外面大马路的那一排麻将房热闹非凡,洗牌声夹杂着争论,阿叔抖抖手里的烟灰,继而操着一口地道榆城话和人辩。 李知漾收回视线,舔了下唇,从兜里摸出一支女士烟,熟练的含住点燃。 入口微甜,她打量指间细长的烟身。边月寄来的时候就说了,是万宝路百门系列的一口甜。 夜色深沉浓浓烟雾里,她的眉眼却没有一丝褶皱。 李知漾贝齿咬着烟蒂不放,神情冷漠,莹白肤色衬得她耳垂的红愈加明显。 少女那点小心思被拒后下不来台,她硬撑着选了个位置,让老板娘打上了耳洞。 李知漾常常被人拒绝,并不玻璃心,可偏偏是陆先和,她不接受。 他说不的语气之果断,让李知漾现在想起心里都不由得一紧。下一秒,白管细烟在她手里折成了几段。 李知漾起身将烟踩灭,上楼。 她比她想象中还要讨厌被陆先和拒绝。 / 李斯言视线扫过一旁的手机,又回到电脑屏幕上,语气无奈,“我都说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那头女人似是对他说的话很不满,声音逐渐高扬,因为外放充斥着整个家。 “什么叫做不要再提了。” “妈妈都了解过了,A大是名校,那是因为很多退下来的老教授都选在榆城定居,又被返聘到了A大教书,逐渐才把A大发扬起来的。” 李斯言敲击键盘的手不停,“你这是瞧不起A大王牌港道工程啊,人家耕耘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专业学校做大了。你说是因为返聘的老师厉害,所以A大厉害,张嘴就乱说。” 梁文秀被他气的一头火,语气不由着急,“人家港道厉害,你又没报上,不是被调剂了吗。” “再说了榆城是个养老城市啊!你怎么能留在这念书呢?” 李斯言左耳进右耳出,满不在乎。大学入学都已经近半年了,他们还是不死心,只要聊天最后都只有一个目的。让他回去复读,高考报名远走,不要留在榆城。 “普通人家的小孩留在榆城不会有未来的。”梁文秀苦口婆心的劝。 李斯言熟练操纵着游戏里的小人,依旧节奏稳健的解决掉对手,拿上手机去客厅喝水。 “榆城这么差,当初怎么没让李知漾报外地。” 梁文秀语塞,两秒后她嗫嗫解释道:“先不说她是个女孩,不需要有什么大成就,光是你那个指着她养老的爸爸就不会让她走。” 她说完轻轻叹了两口气,话里话外都是还好没有把他留在李安定身边的庆幸。 这话听着很刺耳,他面色转冷,蹙眉正色道:“好在她还没回来,以后这些话,当着她的面不能说,背着她更不能说。” 杯子被他平稳的放下,手腕上与李知漾如出一辙的银镯擦过玻璃茶几发出清脆的响。 “你们真的压错宝了。” “如果我们俩有人真的不属于榆城,那个人一定是李知漾,而不是我。” “言言...”恰逢门外钥匙声动,李斯言忽略那头声音,不动声色把外放转为听筒。 李知漾从换鞋开始就感觉如芒在背,沙发上的人一言不发看着她。 她站定后把钥匙放在台柜上,冷眼斜睨李斯言,满脸不耐烦。李斯言啧了声,把手机递给她,“妈找你。” 李知漾扫了眼屏幕,看到梁文秀的备注眸子亮了,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喂,妈妈。” 听到李知漾刚回来,还没从上个话题转过弯来的梁文秀语气磕绊,尴尬的笑笑,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天气逐渐转冷有没有添衣。 李知漾心思敏感,听到妈妈声音不太正常,捂着话筒无声问李斯言怎么了。 她表情担忧,李斯言轻轻摇头。她放下心,脸上飘上喜意,回话温声细语。 李斯言径直回房坐在电脑前,听到隔壁不时传来轻快又克制的笑声,一时停了动作。 十分钟后,李知漾把手机送了回来,轻声道:“下周六和我回外婆家吃饭。” 李斯言:“不去。”自从暑假大吵不欢而散,他就没回去过了。 她微微一笑,“必须回,妈妈给我寄了衣服,我拿不动你要帮我。”说罢,她把门带上就要走。 李斯言喊住了她,语气随意问到,“很喜欢妈妈?” 迎着他的目光,李知漾惊觉读不懂他眼里的复杂。但她不打算深究,于是抬手晃晃手腕的镯,轻声道:“喜欢。” “因为你有的我也有。” / 风透过窗吹进来,在屋内肆虐,掀带起墙上的画。 一室空旷里,他屈腿搭坐在高脚凳上,脊背微弯,不时低头看手机里的人,尔后握着画笔在板上动作。 整个房子除了一间起居室,剩下的空间全被打通成了画室,大且普通,而他是唯一出入的人。 陆先和骗李知漾说租住在天湖,实际上早在三年前,他就买下了这套房子。 灯光亮晃晃,打在白墙画纸上。谈叙不是第一次来这,仍旧耐心的把墙上的画像又看了一遍。 画上的是同一个人,从春天薄衫到冬天厚衣,从十三四岁到十七八岁,能够明显看到时间在一个人身上的成长。 只是她鲜少有笑的时候,每一张都显得很沉静。 谈叙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正打算抚过面前画上沾染的尘,背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别碰。” 谈叙转身望着背对着他画画的人,无奈道:“有沙。” 陆先和随心所欲惯了,拖着画板在哪画完就把画贴哪,导致整个房间的地板五颜六色,没一处干净地。 他岿然不动,抬笔加上阴影,“画呢?” 谈叙把窗关上,就着沙发坐下,“帮你送过去了。不过南城边月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认识。” 谈叙挑挑眉,低头翻看资料,“那小子回来倒是真的有点原因,我说怎么好端端的放着寸土寸金的南城不待,跑来榆城。” “在南城二中读的好好的,猥亵女同学未遂,被人报警抓了,一时没办法他妈才给他转回榆城念的书。” “严重吗?” 话问出后,谈叙一直没回话,久到陆先和抬头看他。 他神色逐渐凝重,翻资料的力度也大了两分,正色道:“严重。学传的的流言是未遂,查到的消息是...强/奸。” “那女孩肋骨断了两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两人相视一看,陆先和手一顿,面无表情的把手上的画笔扔进桶里。 手上残余的颜料被蹭在衣服上,他抽走了谈叙手里的资料。 一条一条触目心惊,陆清安下手的人竟然不止一个,卢曼次次帮着收尾。 低头翻看资料的两分钟里,陆先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谈叙都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过于可怖了,想到李知漾,谈叙忍不住眉心跳了跳,“今天下午...?” 陆先和身上的衣服白一块紫一块,因为水彩好好的卫衣被毁的差不多了。 想起她站在楼上拧着秀气好看的眉左右为难,见到他,却一句多的都没有说,表情很平静。因着他心坏卖惨,还掏心掏肺安慰。 陆先和摁了摁眉心,把东西扔到桌上,“她没事。” “那女孩是块硬骨头,一醒来就报警要抓。这次差点出了人命,卢曼没办法了把他送回来的。” 他点点头没说话,咬着烟拨了个电话,“帮我个忙。” 那头一言不发,陆先和继续道:“陆清安在南城惹事滚来榆城了,你帮我把他关进去。” 沉默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嗓沙哑音暗含说不清道不明的忍意,“就这破事?” “你不会找陈恪吗?” “说关就关,警局你开的啊?” 陆先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谈叙也一脸疑惑的望过来。 直到那头传来一道戏谑的女声,“让他滚。”然后就听见党砚低声骂了句,一阵拉扯碰撞声后,通话断掉了。 陆先和:... ... 党砚,南城党家的继承人,为人冷静自持,一言一行都是沉稳郑重,从来不做出格事,对弟弟妹妹们向来爱护有加,今天倒是反常。 陆先和轻易不给他打电话,难得打一次,看来不巧了。谈叙微笑,“别打了。” 陆先和一抬眸,手机扔到桌上,“我是这么不识趣的人吗?” 陈恪以前是党文沛身边的助理,后来她出事,便回了南城老爷子身边。平日陆先和有事,大多由陈恪经手,这次事急,陆先和才想着从党砚那边入手更快。 谈叙转手给陈恪打了电话,把事情交代清楚,陈恪点头应下,谈叙想了想,说尽快。 他不再开口,烟也被扔在一旁。这边的房子矮□□仄,从窗口望出去的风景并不好,视野不开阔,一眼望去嘈杂喧闹乱哄哄。 唯一的好处是能看见隔着一条街的对面,少女关掉了灯。 他神情冷漠,给画作收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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