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安这才发觉楼下吃客们的喧闹声不知何时都已经停下,脚下楼板的震动也不是因为窈窈的那句话。 有人拾阶而上。 很多人同时抬脚,同时落下的力量,震得楼板微微晃动。 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威势? 谜底来的很快。 最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顶乌纱的官帽。 除了云时安和白霜双,其余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窈窈和卫起令。因为他们清楚,如今的青州,能佩戴这样冠帽的,只有一个人——新任青州刺史晏少梁。 如他们所想,一个中等身材,身穿朱色圆领锦袍,风采清雅的男子一只手轻拾衣角,缓缓而上。 那人甫一站定,两列身披锁子甲胄,腰挂佩刀的府卫从他身后鱼贯而出。 这样的阵仗,无论谁见了都会动容,云时安想到魏厉跟她的约定,不由得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这些人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与魏厉说的刺史暴毙案有关。 她不会又被魏厉坑了吧? 那家伙此刻说不定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开怀大笑,她不动声色地仔细搜索四周和楼下的食客,并没有发现魏厉的踪迹。 罢了,那家伙贼精,真要躲起来肯定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刺史府的府卫约莫有二三十人,一个个看上去神情肃穆,高大勇猛,装束齐整,分成两列一字排开,正好将他们几个人围在中间。这些人戴着头盔看不清楚面容,乍一望去,好像长得都差不多。 楼上其它包房的人听到动静,起初还在门口探头探脑。一看这即将要大动干戈的架势,就跟商量好似的,干净利落整齐划一,“砰”地一声,将包房的门关的严严实实。 青州城里好久没有如此大的动静了,这些人多半都瞪大了眼,趴在门缝里看好戏。楼下大堂内的食客也无心进食,一个个睁大了双眼,透过中空的大堂往二楼看,就连跑堂的店小二都倚在梁柱边看热闹,酒楼门口和木窗前也都围满了人。 窈窈率先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向晏少梁行了一礼,正色道:“民女青州张氏女瑶之见过晏刺史晏大人。” 卫起令和身后的护卫,也跟着拱手行礼。 晏少梁身着正式官服,较之前日多了一份威严。他的目光扫过卫起令,并没有停留,直接落在张瑶之的身上,缓缓说道:“某听闻日前青州张氏女瑶之以二八年华执掌张氏家族宗门,今日得见,果然风采斐然。” 张瑶之听完神情却并不欣然,反而有些黯然,“令刺史见笑了。月前家中突遭横祸,弟妹们皆年幼,叔伯们已近垂暮之年,瑶之不孝,少不经事,唯有以勤补拙而已。” 她说完整了整衣袂,接着双膝一曲,跪在晏少梁面前。身后的两名侍女见状,也跟着跪伏在地板上。 晏少梁没有闪避,他身为青州首辅,此时又正在巡视,受此一跪并无问题。 “晏大人,今日瑶之之所以冒昧独断,想请魏大人过府一叙,实属无奈。家父生前蒙圣上隆恩,在任青州刺史多年,以为朝廷尽心为本分,一直安物济民,克己守礼,谨信奉公。不想……爹爹却横遭惨祸。” 她盈盈欲泣又强自忍着,背脊打得笔直,看起来楚楚无依,“如今案情未明,瑶之想为朝廷为家父尽心。自知行事鲁莽,请大人责罚。” 晏少梁的表情莫测高深,微微一颔首,说道:“张娘子先起来吧。令尊一案,有圣上亲自过问。某自当尽力,早日查明真相,还青州一方安宁。” 这话说的天衣无缝,既没有给明确的承诺又给自己留下足够的回旋余地。 张瑶之默然站起,她深知其中利害,当着众人的面,这位新任刺史大人也不可能有明确的回复,她也不过是向晏刺史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 云时安听到这里,已然明了魏厉所说的刺史暴毙案,竟是窈窈的父亲。窈窈也不是她的本名,应是乳名。 这件案子到现在仍无定论,听张瑶之言下之意,之前的案情对她父亲不利。以她目前的身份,本应规避在家不宜外出奔走,如今她不仅私自相约刺史府要员,还被新任刺史遇个正着。 云时安细细思忖,顿感头疼不已。她终于明白魏厉把她拉下水,是给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她此行是跟随卫起令而来,张瑶之当着酒楼中这么多人的面,让众人以为自己与她是提前约好在此议事。 在所有人看来,不管刺史是什么态度,刺史府参军已经站到了青州张氏一边。 昨日魏大人在街市上惩奸除恶,众人口口相传,青州城人人皆知,交口称赞。都说他替百姓伸张正义,如今刚过一天,魏大人就涉足前刺史一案…… 怪不得魏厉要隐身于幕后,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暗箭明枪在前头等着自己这个送上门的靶子。 男人不可信! 云时安只能咬落牙齿和血吞,这笔买卖实在太亏了,且先记着,后面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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