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她是被辜负了,路上根本就没什么人,怎么可能有人来救。 偶尔零星的几个路人一看魏厉那满脸的冰霜,就知道此人不好惹,哪里敢上来自讨没趣。 魏厉将她攥得很紧,想跑是不可能的。 奇怪,明知道她不会武功,只能拖他的后腿,还非要把拉她下水,此人到底在想什么? 要是走得不够快,把前面的白霜双跟丢了,那也不能怪她。对吧? 既然如此,索性就摆烂吧。 时安打定主意出工不出力,可惜她的小心思在魏厉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那两个苍戎人和白霜双走得很快,魏厉嫌她走得太慢,也不管她的各种抵抗和怒骂,毫不客气地拽起她一侧衣领,几个腾挪之间,便发现了前方白霜双的身影。 一看到前方那个冷的像万年寒冰的白衣女魔头,时安心里就有些发怵。虽然距离还离得很远,仍然马上闭了嘴。 “继续喊啊,怎么停下来了?”他知她的心思,但是总要损她两句,不然心有不甘。 参军大人剑眉斜挑,棱角分明的侧颜如同刀刻一般,明晃晃的不可一世。 她咬咬牙忍下想揍他的冲动,她又不傻。如今她是白霜双的眼中钉,躲还来不及,哪敢自曝行踪。 “你要是急着想去投胎,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她凉凉地说。 没听说好奇心害死猫么?打又打不过白霜双,还偏要上赶着送人头。 魏厉专心观察前面的情况,没再与她说话。前面的白霜双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前面的两个苍戎人。 他跟白霜双交过手,知道她身手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太虚初境,不敢靠的太近。 越往前走,街上的人越多,热闹的大街上已经不能施展轻功了,两人只能远远地尾随。 白霜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进一家很气派的酒楼。 直到看到她进去片刻之后,殷越离才抓着云时安走近酒店跟前。 早就站在大门口的店小二一见来了两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很热情地过来领路,招呼两人进店。 魏厉径直问道:“小二,适才可有两名外邦打扮的苍戎人进去?” 这两位公子不是来用饭和住店的啊,店小二闻言上下打量两人一番,摇摇头干笑一声。 “二位公子实在对不住,此处人来人往,小的也不甚清楚。” 说完,转身招呼其他上门的客人去了。 魏厉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小的店小二拒绝,有些抓狂,想发作又不能。 一旁的云时安见状,只能无语问苍天。 他到底行不行啊?客栈是个人多嘴杂之地,哪有这样问人的? 亏他还是这青州城中的参军,消息还没探听到,自己的意图先暴露了。由此可见,他这个人也不过尔尔。 不过打探消息这种“小”事,向来无须他亲自出手,直接吩咐下去便可。这会儿碰个软钉子也是活该啊。 不管他和里面那三人想要做什么,看起来都很危险。此时已经不适合她云时安继续好奇下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大街上人来人往。现在走的话,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发难。 实在是天赐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魏大人,小人只是一介布衣,手无缚鸡之力。绝不可拖累大人,在下先告辞!” 她灿然一笑,眼疾手快地拱手行礼,脚底一抹油转身撒腿就跑。 可惜,才刚跑了两步,便被一只大手强硬地拉到一旁的僻静处。 魏厉高大魁梧,被他这一拉扯,她止不住地跌跌撞撞。他前脚刚站定转过身来,她便直直地一头跌入他怀中。 她轻呼一声,连忙伸出手,抵在他与她之间。好险,只差一点,她的头便要撞到他的胸口了。 衣料下的肌肉触感结实宽阔,若真的撞上去,无异于以卵击石,痛的定然只有她自己。 魏厉一低头,见她浅浅地吁气,眉眼含俏,红唇明冽,清甜的气息在一吐一息间,几不可闻地落在他靛青色的衣襟上。 他心中一动,不知怎么眼前就浮现出那夜温泉池边,她长发飘散于水光潋滟之中,冰清玉肌吹弹可破…… 转瞬又将涌上心头的异样感抛诸脑后。 他暗暗皱眉。这是怎么了,从小到大什么样的人中龙凤没见过? 若说男装,军中有无数好男儿,常年累月刀口舔血,摸爬滚打下来,个个俱是顶天立地,豪气冲天,个个拎出来能抵得上她十个? 若论女装,宫中美女如云,不管是明艳热烈,人淡如菊,抑或是优雅高贵,娇媚可人,俱是风情万种,国色天香。什么样的美人他没见过? 偏偏眼前这个石全,一会儿男装,一会儿女装,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惹得他心烦不已。 想到这里,他伸手将她一捞,远离自己。 时安被他拉来拽去,心头无名火起。也不再跟他搭话,转身就走。 “你已经卷进来了,出不去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她的脚步顿住,“此话怎讲?” “你在街头冒我名义,虽说是为救人,又赶跑地痞,平定街市。但也人人皆知你是刚来的刺史府监事。” “昨夜,你的画像已经被传送到刺史府,如今除了刺史,就连刑部侍郎也已经一睹尊容。”当然,这背后也不乏他的推波助澜。 “那又如何?我并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就算刺史府的人来,也不能随便给人定罪。” 他摇摇头,意味深长地问她:“那若是,有人觉得你碍事呢?” 云时安呼吸一窒,“你这话何意?” 魏厉眸光一沉,低头的那一瞬间眼中精光一闪,如同一只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狮子,令她有一种不祥之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此事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前任刺史暴毙一案另有缘由。而你,魏大人,恰好挡了别人的去路。” 她不就是在大街上吼了一句自己是魏厉么,怎么好像羊入虎口一般? 她狐疑地盯着他,前几天说有贼寇潜入青州,如今又冒出来一件什么前任刺史案,这家伙到底盘算了些什么?一个刺史府参军,竟如此精于算计…… 明明他自己就是魏厉,怎么可能…… 等等,她脑中灵光一现—— 她倒抽一口气,“你暗中算计我!” 她的画像若真是送入刺史府中,明明他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他玩味地笑了笑,指指身后的酒楼,“你再耽搁,若是他们走了,唯一的线索就断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明明是你想在暗处放长线钓大鱼,让我在明处替你吸引火力。” “昨日大街上,可没人逼你说自己是刺史府参军。” 自己跳进来的,怨谁? 两人你来我往,眼神在空中交会数次,看似平静,其实已是刀光剑影,空气中似乎有火花即将一点就着。 时安看一眼他身后的酒楼,沉思片刻。 “要我帮你也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没有选择。” 她就当没听到。“第一,你须得还我包袱。第二,我想要一个路引。” 没有路引在昱朝实在是危机四伏,这样的遭遇她不想遇到第二次。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些心软,略一思索,点点头同意。 “你先把你手中那个鱼符交予我。”这个鱼符事关重大,不能留在她手中。 “真是小气。”云时安咕噜了一声,勉为其难地将鱼符从荷包里取出来递给他。 魏厉接过来仔细检查,确定并无损失,收入怀中。随即又给她一个比原先那个颜色深一些,黯淡一些的令符。 “这是什么?”她接过来,那也是一个金制的令牌,颜色比刚刚那个略深,应是掺和了别的金属进去。 “此乃青州刺史府参事令符。”他的语气突然沉稳严肃起来。 “从现在起,你即是魏厉,魏厉即是你。” 盟约达成。 走了两步,时安忽地又停下来,“我是魏厉,那你又是谁?” “我乃石全。”某人又恢复了冰块脸。 …… 神经,又不是假名互换大赛。 *** 还是那个店小二,石全远远地看着他的顶头上司走过去说了几句,然后塞了一块碎银给那个店小二,店小二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瞬间笑开了花。 然后,魏大人朝她的护卫招了招手。 看来魏大人搞定了,石全心中了然。 魏大人打听到不少消息,那两名苍戎人直接去了一间事先预定好的包房,那个白霜双在楼下大堂里喝茶,似乎并不关心楼上到底发生何事。 还有,在两位苍戎客人到达之前,包房里已经进去了一位阔绰的本地富商。而且包房就是那位富商提前订下的。 不光如此,店小二还领着魏大人和她的护卫石全从酒楼的后门进去,避过了前面大堂里的白霜双,直上二楼。 二楼的走道上空无一人,一侧是楼下的大堂,另一侧全是一个个房间,房门紧闭。 迎面走过来一个端着餐盘的伙计。与魏大人错身之际,推开一扇门,里面立时传来几句酒令和大笑,关上门后声音全无。 店小二带着魏厉和石全来到其中一扇门前,魏厉和石全进去后,店小二轻轻将门关上。 与这个房间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正是那两个苍戎人的房间。 店小二一走,两人赶紧走到相邻的墙边,凝神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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