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臻做了个梦。 在梦中,她化身为审判之秤前的阿努比斯,人们一个接一个走到她面前,拿出自己的心脏,和象征真理的羽毛称重。 直到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拿出了一团同样模糊不清的东西。 程臻问他,“你拿的这团东西是什么,要用你自己的心脏去称。” “这是我的爱……我所有的爱都在这里,它和我的心脏一样重……不,它比我的心脏还要重。” “如果比羽毛重,你就会下地狱。” “不要紧,”面目模糊的男人的面容突然具象化,变成了靳熠的脸庞,“我不在乎。” 他把自己所有的爱放了上去,但天平却一直在摇晃,难以分辨孰轻孰重。 程臻和靳熠都紧紧盯着天平,他们的眼里是不同的颜色,而后,两人几乎是同时抬眸。 “你确定吗?” 程臻在梦里说的话和她在现实中一模一样。 你确定吗? 靳熠听到这几个字,怔住。 搞没搞错,他可是在告白,很认真的告白,怎么会得到一句“你确定吗”。 “难道我看上去像在开玩笑?” 程臻看到靳熠的眼睛都是有些泛红的,他确实没在开玩笑,而且非常认真,仿佛堵上了自己一切般的认真。 程臻看着靳熠,有些出神地看着他,就像是被他的话弄得失了魂, 但是只要再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她并不是失魂,不是感动到失去理智,而是带着审视观察的意味,“靳熠,你说这话是真心的吗?” “你什么意思?我都快把我的心掏出来了。” 没有得到一点想要的回应,靳熠激动的心情转化为愤怒和失望,没人能接受自己的真心不被在乎和珍惜。 “……我看出来了。” 程臻说着,站起身,跨了一小步,就走到了靳熠面前,几乎是贴在他面前。 为了今天的面试,程臻特意喷了点香水,靳熠于是闻到那股从未有过的淡淡的香味,他的心跳不由得快了几拍,刚刚升起的愤怒和失望一下子被荷尔蒙同化,嘴角不由自主弯起些弧度,直到他感受到程臻的手。 程臻的手伸进了靳熠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很简约的戒指,而且很明显是一枚男戒,程臻大概知道,那是卡地亚的戒指。 她把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举到面前,用它挡住了相交的视线,开口说道:“这不是要送给我的戒指,而是别人给你的戒指,对吧。” 她微微侧过脸,想看一看靳熠的表情,此时此刻,她非常好奇对方的心理活动,但男人的表情从刚刚开始就没变过。 “我差点以为……跟方斐订婚的人不是你呢。”程臻像是在谈论某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有心思去认真端详那枚闪着金色光泽的戒指。 靳熠的脸色终于变了,程臻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惊慌,认识这个人这么久,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惊慌。 程臻感受到某种震撼,他怎么可以在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能做出这样的一副表情,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他看起来那么真诚,这一切看起来那么荒谬。 “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订婚了……这么看来,应该是方斐她们把你屏蔽了。” 靳熠的眼神躲闪,“不知道你是看到了,什么图片,还是她们说了什么话……但是那根本就不是正式的,根本就不能作数。” 对于那些话,程臻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用跟我说这些,那些事情都跟我没有关系。” 她把戒指放回靳熠的口袋,“我就是觉得,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的话,我们还是不要有接触的好,这对你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我不想之后被泼上什么……小三的脏水,到时候说都说不清。” 靳熠的声音里透出自嘲,“你比我想象的要平静很多,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可笑?” “我是就觉得,你需要好好处理一下你自己的事情。” 靳熠没有由来地问了句,“程臻,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确实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程臻大脑的防御系统自动启动,她几乎是下意识回答:“那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狠心。”靳熠的嘴角有微弱的笑意,他的眼里有一株在冬夜里燃烧的火焰。 程臻不为所动:“你现在似乎没有立场对我说这种话。”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靳灿然在学校里的那些事情,能帮上忙的话我都会尽力帮的。” 反正也没有什么再说话的必要了。 程臻没有犹豫,直接起身离开了,这时,服务员才刚刚要把菜端上来。 走出房门的那刻,她用余光瞥见靳熠一人坐在桌子中央的落寞身影,肉眼可见的悲伤,但程臻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她只是一路上都在很沉重地呼吸,直到走出餐馆,繁华又嘈杂的街道出现在眼前,天边仍残留着深紫色的晚霞。 春天来了,天黑得越来越晚了。 程臻马不停蹄地赶回出租屋,她接到了初试通过的消息,初创公司缺人的紧,直接安排她明天进行hr面,这基本说明实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终于要有一份有工资的工作了,关于靳熠的事情直接被抛到了脑后,她满心都是要有工作的欢喜,就算心里真的要装着什么人,那个人也不会是靳熠,他高高在上施舍下来的爱,程臻不稀罕。 怀着把杨名干倒的心,程臻正式去公司报道,一天200包午餐,这份薪水能让她勉强把房租和交通费付上,但这个工资水平,基本和下馆子以及外卖绝缘,只能自己买菜做饭。 程臻最终决定牺牲一天周末休息的时间去给初中生当家教,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为了攒点闲钱看场电影吃顿火锅。 降桃李看到一周只能休息一天的程臻不免揪心,想要接济她。 程臻倒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就你那点生活费,算了。” “我这不是也想尽力帮点忙嘛。” “我觉得,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 “嗯?” “那就有空的时候帮我去你们食堂打份晚饭回来,食堂的饭还是便宜多了。” “这都是小事,包在我身上!” “嗯……”程臻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每天下班赶回出租屋的时候,她基本都处在一种累的手机都没精力玩的状态,但是对于现在这样充实而劳累的生活,她反而有种满足感。 “虽然很累,但是现在做的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感觉……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自由?”降桃李并不明白程臻口中的那种自由,他只看到对方的眼睛,反射着光芒,整个亮了起来,于是自己也受到某种激励,“所以不愧是一直激励着我的” “一直吗?可我之前非常丧,什么都不想干,精神状态还不稳定,我还怕周围的人会被我影响。” “周围的人没有被你影响,周围的人反而觉得,能被你依靠,挺开心的。” 降桃李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微微低头看着不知道在刚刚哪个瞬间入眠的程臻,他的目光如月光,温柔而宁静,和他的吻一样。 似乎是觉得在食堂打饭的任务太过简单,降桃李自告奋勇要去做饭,他买了一堆菜塞满了程臻家的小冰箱,颇有种差生文具多的架势。 程臻回来的时候,降桃李正一边切菜一边看教程,他明显不怎么会做饭,每隔十秒停顿一次。 “这个蒜蓉粉丝虾看上去还挺简单的,怎么做起来就……少许蚝油到底是多少?” “到底怎样才是五成油温?” 程臻默不作声观察了一番,只觉得晚饭凶多吉少。 “没事的,你先坐会儿,饭很快就好。”降桃李看上去胸有成竹。 “那行,我就在那歇会儿。”程臻于是窝在沙发上观察小厨房的动静,她看着在灶台面前手忙脚乱的身影,忽然就觉得,降桃李还真是即贤惠又可靠。 为了做饭,降桃李把上衣全脱了,只剩最里面的背心,他手臂和背部的肌肉清晰可见,程臻从沙发上爬起来,在对方终于送了一口气把菜装进盘子里的时候贴上去,表现出一种用自己的身体描摹对方肌肉曲线的意图。 “怎么了!” “小李子,要是以后我活不下去了,走投无路,你会去卖身养我吗?” “咦——你在想什么!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干嘛非得选这一个!” “额……当然是因为我觉得来钱比较快。” “不要!当然不要!你也不要想着把我送到别人床上!” 程臻故作天真地看着他。 “还是说,你想,今天晚上,我留在,你的床上,那个,我就是说一句,反正我是随身,带着了,那个的,嗯,我就是说一句。” 程臻继续故作天真地看着他。 “先吃饭吧,吃完再商量。” “不用商量,今天我就看看,你一晚上到底值多少钱。” 出人意料的是,降桃李手忙脚乱做出来的菜并不难吃,据他所说,这顿饭成本不过20,比食堂还划算。 这是他们目前的经济水平能达到的,程度很高的幸福了。 程臻想到自己少的可怜的工资,她目前最高的一次收入,是二手的大牌衣服和饰品,都是靳熠手里敲来的。 就算之后的工资飞涨,她也够不上靳家人的尾巴。 有些人,有些事,你从未见过的时候可以平淡处之,旦当你和他们的距离无限拉近,你会开始厌恶,再没办法平淡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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