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枫。 念影昏睡中喊的名字。 月沉吟满腹怒火,心里被无尽的嫉妒吞没,所有的隐忍和克制都匿藏不见。 七年前为保灵力不溃散,他选择先回了月冥城闭关,只是几年而已,不应该有太大的变故。 可他着实后悔。 他应该让她苏醒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让她接触最多的是他,她在意楚素,在意幽染枫,在意萧阳,甚至司徒南,都远远超过了他。 他错过了机会,让她喜欢自己的机会。 “染枫。” 念影再度发出了声音,带着极其浓重的鼻音,嗓子喑哑。 月沉吟手上力道一重,险些将她骨头捏碎,一字一句问:“你在喊谁?” 念影神志昏沉,仿佛被酒意侵扰,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她略微睁了睁眼,眼前的人影很不清晰,她口渴,想要喝水,喊了几声师姐,可楚素没有给她回应。 含混间,似乎听见身边的这个人说:他不是师姐。 他的声音很温柔,又带着几分戏谑,在刻意逗她,像极了幽染枫。 嗯,只有幽染枫会这么无趣,喜欢寻她开心。 她叫了两声幽染枫的名字,可这人今天跟吃错了药似的,还在耳边聒噪,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掐疼了。 念影动了动脑袋,拂开他的手,略侧过身子,小声嘟囔:“幽染枫,别闹。” 眼前的人静了片刻。 “我要喝水。” 念影声音细若蚊蝇。 眼前的人移开脚步,走至一侧倒了水过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水喂到嘴边,然而她喝得太急,一下呛到了。 他将她扶起来,轻拍着她的背。 “不喝了!”她烦躁至极,又被困意席卷,身子实在虚乏,就着他的手躺下,侧脸紧贴在他宽大的手掌上。 半晌之后,他低下身来,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猝不及防地贴上她的唇,将温热的茶水渡入了口中。 不对。这不是幽染枫。 念影吞咽下温水,再度睁开眼。 他离了她的唇,将她正过身子,挑着她的下巴说:“念影,看清楚,我是谁。” 念影勉勉强强才找回一些神志,费力地看清楚了眼前的这张脸,眸中惊恐,“师尊?”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清醒了?”他神情似笑非笑。 念影难受喘口气,才意识到眼下这个状态……很不雅观。 她伸手去推他,想要从床榻上起身。然而他很快就拽住了她的手,压过头顶,腿一施力,也钳制住了她欲要乱动的双腿。 念影怕得身子发抖,尚未理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怔怔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他一笑:“你觉得我要对你干什么?” “松开!” 念影急得快要哭出来。 这个将她禁锢的姿势月沉吟太熟悉不过,得心应手,只稍稍用力,就令她完全动弹不得。 “你这么喜欢幽染枫?”他盯着她的眼睛问。 念影眼蒙水雾,视线再度模糊起来。 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梦里。 否则……月沉吟怎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他想干什么?他想问什么? 念影竭力去挣脱,他手上力道愈紧,手腕都被捏红了。 “你弄疼我了。” 她委屈地哭出来,嗓音也带着极重的哭腔。 月沉吟心里一抽,仅存的理智一点一点回笼。 不行。 不能这样。 他不应该这样着急。 “念念。”他往她唇角一靠,渡了一口灵力过去。 念影轻咳一声,再次昏睡过去。 “只是梦而已。”他贴在她耳边说,“是在做梦。” 他应该慢慢地、一步一步的来。 念影第一次受这样的伤,仿佛觉得自己睡了许久,次日醒来时,头昏脑涨,比醉酒还要难受。 睁眼时,耳畔就传来说话声。 她吃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往一侧看过去。 正是萧阳和楚素,这两人正在桌前饮茶闲谈。 念影意识恍惚,昨天不是月沉吟和她来了这里吗……他要给她处理伤口,然后…… 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那伤口呢? 念影低头一看。 不对! 这身衣服! 这不是她的衣服。 她手指攥住被子,脑子回想了片刻。她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是月沉吟。 她梦见了他。 念影逐渐回忆起了梦里的情景,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浑身烧红,后背冒冷汗。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羞愧难当。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她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师尊待她那样好,她怎么能…… 她心思真的很不纯净吗?难道她真的对自己的师父……产生了那种不好的情分吗? 不,不行。不能这样。 “师姐?”念影突然出声喊道。 楚素略一惊,急忙靠近,关切道:“念念,你醒了?” “伤口还在疼吗?” 她坐在床沿上,轻轻碰了碰念影的伤口处。 那药效果好,已经完全没有痛意了。 念影启唇,试探性地问:“师姐,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楚素含笑道:“昨天你受伤昏迷了,师尊给我传讯,我很快赶来了这里。” “那……衣服……是你换的吗?” “对啊,伤口我已经上药了,那身衣服都是血,我丢了。” 幸好,幸好。 吓死了,她还以为是…… 是了,师尊怎么会对她做出这样不好的事情来,是她想多了。 师尊这样坦坦荡荡,而她竟在梦里……把他想成了一个趁人之危的坏蛋。无尽的羞惭将她包裹,险些要喘不过气。 “念念?” 念影回神,勉强一笑:“多谢师姐。” 楚素轻触她的额头,“你呀,我是不是千叮万嘱,别惹乱子,这下好了,受苦了吧?” 念影顺着她的话点点头,“还好昨天师尊及时出现,不然我恐怕没命再见师姐了。”她一顿,才想起月沉吟不见人影,“对了,师尊人呢?” “荆州王命人给他传话,说是王宫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师尊赶着过去了。今天我们先回狸山吧。” “嗯,也好。” 也好,也好。如果眼下让她见到月沉吟,她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他。 狸山南峰一连几天都是艳阳天气,不见雨雪。念影伤已无痛,但仍还需每日喝些药,她素来怕苦,楚素寻了最入味的甜糖掺进去,喝起来才不那么难受。 然而三日间,念影都不见月沉吟。 楚素说:师尊还没有从荆州回来。 念影不禁担忧:他是去做什么了?会有危险吗?会不会遇见什么事? 可转眼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他怎么会出事呢,他活了这么多年,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他修为那么高,也不会被什么伤着。 最无趣的是,这几天幽染枫也不见踪影,萧阳每日只知习剑看书,楚素只管在厨房倒腾,念影实在觉得乏味。 这天傍晚恰好帮楚素给萧阳送点心,从小厨房一出来迎面就撞上了跑过来的司徒南。 他晃着手里的折扇,面含笑意,十分温柔地行了一道见面礼。 “哟,这不是司徒公子吗?”念影打量他片刻,发现他眼圈很重,不神情也似有几分萎靡憔悴,应是好几夜没睡好觉。 司徒南很不客气地从她手里拿过一小块点心喂进嘴里,尝了后问:“念念,听说你受伤了?” 念影讽笑道:“出事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来关心我做什么?” 司徒南讪然一笑:“我这不是去搬救兵吗?”他摊手表示无奈,“你看我一个文弱书生,哪儿懂驱鬼降妖啊,站在那里也是给你添乱啊。” 念影踢了他一脚,“你,每次都有理。” 司徒南紧跟着她的脚步,“念念,那天晚上和你碰面前,我恰好随我爹见了荆州大祭司,我当时是要去找她的。” 念影脚步迈快,怕点心凉了不好吃,没有搭理他的话。 司徒南备显慌意,“念念,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靠近书阁,他直接跑上前拦住她。 念影无奈:“司徒九,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就是关心一下你呗。” 念影指了指书阁上方,“帮我把点心送给大师兄。” 他忙接下,“成,你在下边等着。” 念影神思不定,脚步不听使唤了迈向了画室。 画室安安静静,窗台前燃着淡淡的熏香。 念影抬手碰到脖子,摸了摸那根链子,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他应该要回来了。 昨天师姐说,他应该今天会回来的。 她今日一早去小厨房做了荷蜂糕,准备了他最爱喝的眉千岁,昨夜还去别处摘了一大束水仙花。 可是他没有回来。 点心冷了,茶也凉了。 念影不自觉红了眼,正要出去时,门外扑进来一团雪白的东西,停在了她脚下。 是上回那只小狐狸。 念影蹲下身,将小狐狸抱了起来。 小狐狸转着眼珠看她,不动不响,很是乖巧地由她抱着。 念影一遍遍摸着它的小脑袋,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师尊今天还会回来吗?” “他是不是……碰见了什么人,耽搁了。” “可什么人会耽搁他?故人吗?” “还是……他喜欢的人?” 念影往旁边一坐,轻轻扯着小狐狸的耳朵:“你说师尊有喜欢的人吗?会是谁呢?” 思绪越扯越远,最后还是司徒南走进屋才令她回过神。 “你有心事啊?”司徒南看出来不对劲。 “很明显吗?” “都写脸上了。” 念影舒展了紧蹙的眉头,听见司徒南又问:“诶,染枫呢,我今儿过来怎么不见他?” “好像去师叔那儿了。” 他又问:“那你师父呢?” “师尊他——”念影脸贴着小狐狸的脑袋,嗓音含糊,“我也不知道,我已经三天没看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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