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时雨眼睛亮晶晶的。 三年未见，时澈变了许多。 他穿着与其他晴空之盾颜色不同的黑色制服，在人群中尤其显眼。 听到时雨的声音，时澈的视线扫了过来。 剑眉星目，眼中寒芒点点。 时雨吓了一跳，在她印象中，哥哥一直温文尔雅，但眼前的人浑身透着肃杀。 在看到时雨的一瞬间，时澈楞了一秒，随后他唇角上扬，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你来了。” 时雨这才找回些哥哥的影子，她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哥哥的袖子。 时澈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随后他用更僵硬的姿态伸手抱了下时雨，这个拥抱轻得不能再轻，只维持一秒就松了开，他的声音也透着小心翼翼：“时雨，让你受苦了。” 时雨激动起来，眼圈瞬间通红，就要狠狠抱住时澈。 时澈忽然伸手抵住了时雨靠过来的肩膀。 一旁的乔木适时地拉住了时雨的胳膊：“这边还有十分紧急事情，需要你哥哥处理。” 时雨一时楞了。 时澈伸手摸了摸时雨的头，语气爱惜：“我晚上去看你。” 人群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走。 只留下时雨一个人在原地。 不远处的影背墙亮了起来，上面矢量线条聚散离合。 时雨呆立了好一会，才开始往回走。 她也无处可去，竟然又转回了医院。 姜起岚还在医疗仓所在的房间里，他在观察龙斗野的恢复情况，见时雨回来了，他眉头一挑：“怎么失魂落魄的？” 时雨摇了摇头，没说话。 “浑身脏兮兮的，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姜起岚抬脚往外走，“你还没地方住吧，我带你去我实验室。” 时雨恍恍惚惚地跟在姜起岚身后，进了一台小摆渡车，五分钟后，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小四合院。 实验室虽然外表看上去古意十足，但内里装饰处处闪烁着光污染。 穿过一长排闪闪发光的屏幕，姜起岚打开一间房间门。 “浴室在最里面，衣柜里有很多一次性的换洗衣物，什么尺码的都有，你随便用。”顿了顿，姜起岚又说，“二十分钟后我进来，给你打助眠针。你这三天的修复，让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打一针好好睡一觉。” 时雨：“我哥哥晚上会来找我。” 姜起岚：“现在还早，放心睡，到时候我叫你。” 时雨进了房间，洗了个澡，又从衣柜里找到了换洗衣物换上。 这衣服像是给病人穿的，内衣外衣都有，上衣和裤子都是长条格子纹，套身上松松大大。 还未到二十分钟，姜起岚还在外间等着，时雨一边擦头发一边推门走出去。 实验室里，几个屏幕上数据飞速滚动，一张硕大的桌子，上方投射着由金色的光线组成的模型。 姜起岚正看那模型出神。 时雨也看向那模型。 一条金色的蛇。 “龙斗野的生物拟态？”时雨问。 姜起岚：“嗯。” 时雨视线往下移，桌子边角还有好几个待机的微小光模型，其中一个看着甚是眼熟。 “那是我吧？”时雨伸手指了指悬浮在桌角的小小人形。 姜起岚闻言，伸手将那模型调了出来。 时雨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了桌子上空。 姜起岚：“你做修复的时候，我复制了你逸散出的精神波动，发现有一段波动很有意思。” 时雨看向姜起岚，等他细说。 姜起岚将人形投影滑动到一侧，又调出了一段散乱叠放的波形图：“这段波动，是人在进行短期记忆清理时会出现的。” 顿了顿，姜起岚又说：“人在睡眠时，大脑会频繁整理自己的缓存存储，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会在这个时间段被删掉。” 时雨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惊恐：“意思是，我的记忆被删改过了吗？” 姜起岚摇头：“你的记忆？我不是这意思，像你逸散出的这么强的精神波动，是精神类异能者才有的，它可以影响别人，我怀疑你的异能和影响别人记忆有关。” 时雨眼中闪过疑惑，她想起了梦魇师：“是那种可以在睡眠中删除别人记忆的异能吗？” “为什么这么说？” 时雨迟疑了一下，缓缓将梦魇师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你在地上躺了三天？”姜起岚眸光变化，语调是压抑着的愤怒，“在你爷爷奶奶的尸体边上？” 时雨：“嗯。” 顿了顿：“我应该是没睡着过。” 姜起岚的叹气微不可闻，他瞥了时雨一眼：“每个人的异能都不一样，异能从根本上来说，跟妖鬼共享的是同一种力量，通通来自于太平洋上那个未知体的辐射。它复杂多变，千人千样。” 姜起岚伸手，滑动半空中的投影，波形震荡的幅度开始变大：“这种短期记忆波形，在你逸散出的波动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只偶尔才出现，大部分都是这种波动剧烈的。” 时雨：“我的异能具体是什么测不出来吗？” 姜起岚：“千人千样的东西，没有样本可以比较，但人是会主动感知异能的，你应该会自己觉察出异能是什么。” 顿了顿，姜起岚又问：“你将那梦魇师杀了？” 时雨眼神闪烁了一下：“嗯。” 姜起岚：“关于你异能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虽然现在还无法确定你的异能是什么，但能影响记忆的异能会被所有人防备。你如果不想被人控制，门也出不得，行事就一定要小心。” 顿了顿，姜起岚又加了一句：“最好，连你哥哥也不要说。” “影响人记忆的异能……”时雨使劲儿擦头发，“真是没用。” 姜起岚轻笑：“怎么会没用？你想要什么样的异能。” 时雨的声音斩钉截铁：“有攻击力的。” 姜起岚：“有攻击力的异能，攻击力的强弱很重要，很多这类型的异能还不如人类的热武器好使。” “妖鬼不是不怕热武器吗？” 姜起岚意有所指：“比起斩杀妖鬼，对无伤者来说，更重要的是自保。” 时雨楞了一下：“你还……挺悲观的。” 姜起岚转身，在架子上翻找了一会，掏出一只注射器来：“打一针睡一觉。” 时雨打了针，又回到实验室最里间的卧室。 她从旧衣服里翻出自己的手机，给哥哥发了条带自己位置的信息。 那衣服里除了她自己的手机外，还有另一支陌生手机，是当时杀死梦魇师之后拿到的。 梦魇师手机的电量已经没了，她将梦魇师的手机连同自己的手机一并放在窗台上，打开太阳能充电开关，随后时雨回到床上，闭眼睡觉。 没一会，睡意袭来。 朦朦胧胧中，时雨听到手机铃响，她想起床去接，可大概是药劲上来了，身子沉得可怕，只挣扎了一下，就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雨醒了。 屋内黑漆漆的，时雨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后，她才缓缓起身，额头上已然尽是冷汗。 “这是什么异能……”时雨哀叹一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损人利己，忒不要脸。” 她感知到自己的异能了。 不是什么记忆控制。 是异能夺取。 通过夺走对方最珍视的东西，夺取对方异能。 “梦魇师最珍视的东西，生命吗？”时雨伸出手，一阵阵波动在她指尖荡漾开，“人类最珍视的东西，都是生命吧……” 完蛋。 这是一个要不然弱成菜鸡，要不然坏进监狱的异能。 就在时雨看着手指尖上的波动出神时，头顶的灯倏然亮了，紧接着房门被从外打开。 “停下！”姜起岚的声音透着怒气，“你这样滥用精神力，会被人发现的。” 时雨赶紧收回了手，她抬头看向姜起岚，眼中的纠结无助还未散去。 姜起岚的声音就忽然软了下来：“没关系，你别怕，这里是实验室，有点异动也正常。” “我可能没办法报仇了。”时雨的眼睛倏然变红。 “你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了？” 时雨张口刚想说，又停下了，她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上三四个未接电话，都是时澈打来的。 时雨回拨过去，无法接通。 “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了。”时雨眼圈通红，“不是说晚上过来找我吗……” 姜起岚看着时雨的背影，好一会后开口：“他人已经到了，就在外面。” 时雨转回头，眼睛亮晶晶的，就要往门外走。 姜起岚一马当先，拦住了时雨：“等十五分钟，我刚和他说了点机密的东西，文件还没收起来，你给我十五分钟。” 说完这话，姜起岚抢先迈步走了出去，又对着虚空嘱咐了一句：“幸西娅，十五分钟之后再开门。” 门砰一声关上了。 时雨楞了一下，她伸手拉门，锁上了。 莫名其妙。 都是投影办公，什么机密文件要收拾十五分钟。 时雨眉头皱了起来，莫不是什么妖鬼活体标本…… 想不明白就不再想，时雨靠着门站着。 十五分钟后，门忽然打开，时雨险些因为站立不稳而摔倒。 稳住身形后，她快步朝外走去。 实验室内光线暗淡得奇怪，灯全熄灭了，只那硕大的投影桌子上散出金黄色的光芒。 一条金色的蛇投影在桌子上空，时澈坐在桌子边上，看浮在眼前的文字资料。 “这么看东西，多伤眼睛啊。”时雨小跑过去，站到时澈身边。 时澈将注意力从资料上收回，扭头看向时雨。 即便光线昏暗，时雨依然能看到自己哥哥眼眶通红。 “妹妹。”声音压抑着颤抖。 “怎么了？”时雨伸手拍了拍时澈的肩膀。 这一拍，吓了一跳。 骨头硌人。 时雨又去看时澈露在外面的手。 那手瘦骨嶙峋。 注意到时雨的打量，时澈不自然地将手蜷缩藏进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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