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何时对她动心,信尾道:或日久天长,亦或初坠崖底的患难与共。袭姑娘做事豁达坦荡,性情灵透千变,样貌明艳娇媚,乃寻常家女子不能比,也乃世间少有,甚得吾心。 连剖白都极其含蓄,几乎没听战虚明说过什么情话的袭音,将破天荒的60多个字,反反复复看了上百遍,直到晚上准备入梦时,还不忘再细品上十多遍。 花容娇媚的脸洋溢着笑意,整夜没有睡踏实,翻来覆去,索性披衣天还未亮便起床给战虚明回信。 要事优先,告诉战虚明。 眼下云阳城内,各方势力越发混杂,大多权贵避而不见,似在等待观望局势。虽经多番努力说服小股不成气候势力,让其靠拢归顺,但进速委实太慢。 若想赶在圣旨之前,让宋雍在乌合之众中迅疾颖脱而出。需救下并拉拢下了死牢,犯了护主失职之罪,曾掌云阳宫城十二队侍卫之人彭衡彭将军。 听闻,他为人刚正,匡济艰危世道,恤爱苦难民众。云阳城内的城主全家惨死,跗骨之蛆的重臣一个没活过,便有他的一份深恶痛嫉的功劳。 若是将他救出,将旧部重新召集,宋雍定会成为云阳城的民心归顺所向,人马实力上,也会不容小觑。 只是,若想要此事办成,恐需大量金银,若战公子觉此事可行,望倾囊相助。 写到这里,又到了袭音最雀跃的信尾:虽说先前失了记忆,但知追君追的辛苦。如今终得君心,可否让小女子也感受下被追的乐趣。 近些天所发生,事无巨细写在巴掌大的纸上。可对袭音而言,重点其实是信尾的加大加粗。 在七绝山隶属的云阳城一个月以来,她全心全意的帮战虚明解决这些燃眉之急,按照他所言,夹杂自己的方法一步一步办的稳当、妥帖。 起初,袭音承认,她没有战虚明那么清高。可耐不住民穷财匮,忍饥挨饿的百姓实在太多,日日夜夜在眼前耳边徘徊,如阴影般挥之不去,渐渐的,终升起一丝悯恤之心。 将鸽子喂饱让它休息足够之后,拿到窗外轻轻一扬,带走了唯一能让自己松懈片刻的挂念。 钱财之事,战虚明解决的很快,隔日,便收到了他的回信。 袭音从施粥棚回来,见到信鸽,意外又惊喜。 净手净面,将裙摆、稍有凌乱的发丝收拾妥当后,如见到战虚明本人般,笑的百媚丛生,自飞奴腿间抽出了信。 内容未来得及细看,仅是随便一扫泛黄的纸上短短两行,心中便是一顿失落。 迅速调整好情绪,开始读。 有关她所提所办之事,战虚明觉的可行。有关金银,取七绝山的季节市场与非季节市场税务费,及摊位费,若不足,可再取七绝山各路商贩付的买路费,两年里积少成多,理应也不少。 看到这里袭音有些好奇,不是说近两年赚取的钱都用来办十里红装,与组建精锐了吗? 记得姜里长曾去赤水城讨债,高傲的战虚明宁肯挨骂受辱,也不愿意主动交出一分,嘴上说着要帮他们脱离疾苦,另一面又在想办法拖延。 眼下听战虚明信中语气,金银在七绝山似乎有存余,而且量还不少。以他机深智远,不会算不出若想救一个举足轻重下死牢的人物,数额是多少。 抱着万分好奇,她来不及看后面回应的话,先将宋雍找来,让他遣身手不错的心腹立即去取钱。 安排下去后。 袭音问宋雍:“你一直帮战公子掌管云阳城周边的市场跟商路,知道这次能凑出多少钱吗?” 自家师父既吩咐下来了,宋雍也不好隐瞒,隐晦告诉她:“仅是云阳城凑出来的钱,粗略算能买五座城池。” “你再说一遍?” 袭音失声。 宋雍赶紧做了个嘘状。 袭音眼珠子都瞪直了不敢置信的压低声音:“这么多钱是怎么赚的?” 怪不得战虚明说,一小部分用在了十里红妆,剩下的组建精锐。当时她并未多想,十里红妆即便再凑合,也是令人结舌的数目,若以暗藏的雄厚实力来算,十里红妆,的的确确是小意思。因此,虞秋池也无从怀疑。 按照宋雍的算法,那剩下的隐灵村、流云谷、赤水城加起来,袭音至少三辈子吃喝不愁了。 不过,周边的市场跟商路生意再好,小本小利,四处钱压钱,顶多算是绰有余裕,短短两年,也到不了如此富足的程度。 纵使苪国如堆金积玉般的存在,但常年闭关自守,与外从不通商,皇城内外又贫富悬殊极大。流水般的金银,是不可能从这些贫困的百姓身上挣得的。 袭音的追问,宋雍欲言又止,他对战虚明忠诚的很,早已将差点娶了眼前姑娘的过去断干净,装傻道:“宋某也不知。” 倒是实诚的连个理由都不会找。 袭音对战虚明挣钱的路子并不好奇,她真正好奇的是,他需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就算养那些精锐,也耗费不了如此巨额吧。 无意间,她连想到许澄意曾将精锐称之为军。 若是养活一个军队,上万人,加上兵器,倒是极有可能。 那问题又来了,战虚明组建精锐,先前说要防身,探听消息,以两人失忆的处境,她是支持的。 可现在是上万人,藏不藏得住,藏在哪里另说,他的目的摆明就是要去干仗啊! 跟谁干? 什么时候干? 袭音直觉,战虚明的盘算,巨大的财富,能到瞒密不透风,以他善于笼络人心的本事,想必少不了心腹帮衬,不难看出,其中包括了宋雍与许澄意, 而作为自以为与他最亲密的她,貌似并不在其内。 越想越有些气息不顺,她很想去信问问温玉,被蒙在鼓里的是否只有自己。 海盗那夜,温玉自始至终以为,是战虚明单枪匹马将她与许澄意救了回来,顺便抓了海盗头子林清夜,凭一己之力,灭了上百名海盗。 精锐之事,温玉并不知晓,看战虚明意思,也不想让他知道。估计觉的温玉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不堪,只喜欢沉浸在医理之中,尽不了什么力吧! 养私兵,不是小事,袭音也不能贸然的去旁敲侧击温玉。慎重之下,憋了回去,想着找机会当面质问战虚明。 待宋雍离开后,袭音重新展开方才未读完的信,目光津津有味的瞄向最后。 却没成想,对于她上次的要求,战虚明苍劲有力的回复了九个字:切莫胡闹,眼下事要紧。 与上次六十多个字相比,其中,四个字是属于她的。 战虚明正经八百起来,清醒又克制。 偏偏袭音一身反骨,加上方才被蒙在鼓里的事,促使叛逆心高起。 在给战虚明回信上,笔走龙蛇,挥笔撒墨就说了一件事。 沐浴那夜,你舒服吗? 当夜,置气将鸽放飞。 在焦躁不安又期许的等待中,一边想象战虚明看到飞奴连夜急行飞回,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紧张的步伐,接而看到内容,成功脸黑的模样。臆想加工起来,简直下饭。 数额可观的钱很快拿到了。 幸而本就错乱的势力,只敢将彭将军下死牢,谁也并不敢硬出头、当罪人去判刑斩杀他。打通各个关节,终于将其救了出来。 按照先前的打算,袭音与宋雍,将苪国现状,五个皇城现状,往后如何让百姓脱离贫困的打算,逐一与刚正不阿的彭将军,畅聊三日后,没有自立为主之心的人,暂时勉强答应与宋雍合作,其实,从言谈举止上,他更欣赏的是袭音,明明没说几句话,稳实气场上却格外令人想要追随。酒场之上,答应观望发展是否真如宋雍所言,也是看在袭音的面子上,若言而无信,他定将宋雍大卸八块。 宋雍将曾经守护云阳宫城十二队侍卫之首,给纳入麾下的消息,三日后传遍整个云阳城,实力不容小觑,而那些观望的权贵,也有一两个意料之内的开始向袭音、宋雍靠拢。 接下来,便是在无首的云阳城中,袭音理所当然的让宋雍带兵巡视百姓衣食住行的集市,驱赶妄想生事,联手打压他们的势力,开始迅速立威立信。 从混乱,到井然有条,防突袭,防夜战,不解衣带忙了两个月,袭音也瘦了两圈。当战虚明的飞奴在她窗户口蹦跶时,始终提着的一口气短暂落下来。 此时送喝多袭音回屋的宋雍也在,他何尝不盼望战虚明的回音。 快步上前,一把就将信薅下,本也喝不少的人忘记理应先让袭音过目,径直打开来看。 袭音刚落下的气立刻提了起来,想起先前自己如何胆大包天的在信中,问了战虚明怎样露//骨的问题,仓皇将信抢过。 已经晚了,寥寥几行字,宋雍已经看了两遍。 她拿过来一目十行后,发现内容并无什么不妥,十二万分的正常,一个令人遐想菲菲的字都没有。 来信意思无非是提醒温酎与虞秋池带回来的话,宋雍很有可能为下一任的城主,让他们心理有所准备,圣旨近日就会下达。 “音姑娘,师父与我们谋划的事,要成了。”宋雍喜不自胜。 袭音的关注点却在:虞秋池带回话,她难道去了秀城?想起她杀自己未果,被战虚明放过,就牙痒心恨。 而战虚明信尾竟然又没理会她,三月不见,他难道对她就没什么想说的?最起码嘱咐个什么多喝水,多穿衣,莫要太过劳累之类的话? 他总不能是下了床就不认的人吧! 情//爱难道就是这么谈的? 比上次更大的怨气,醋意,融合着浓重酒意,一起迸发出来。 那样的话,都令他无动于衷,索性下了猛料:倘若有一日恢复记忆,发现我如你那般也有个青梅竹马,定会深思熟虑,毕竟人生朝露,不可乱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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