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城宫城战虚明住所。 袭音一边小心给温玉受伤的手臂上药,时不时轻轻吹着,一边静静听他更加精细讲述她的身份、与隐灵村渊源,跟战虚明“并肩奋斗”,努力把阴差阳错还债当救赎村民的一年。 因战虚明舌头不便多言,所以只能偶尔补充一下重点。 四座皇城——八个集市,两年来所收的摊位租金跟相应税额,没有如约还债务,反一拖再拖,用在了娶媳妇,送聘礼上。 本被弄错的事,如今实打实的欠下债务,给无底洞的亏空,多送了倆洞。 袭音算是听明白了,她现在不仅仅变成穷光蛋,还是个负数。 今日商量的目的,是如何尽快填补亏空,弥补村民。 合着,她应所得的钱,一文没花,一点福没享,还要帮着那个变态讨厌、薄情又渣的男人,去填塞他娶媳妇的欠下的债。 十里红妆啊,多么巨大的数额。 加上先前根本算不清的债务。 这数字……。 袭音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说来说去就是场误会,他们水深火热,是苪国国君不作为,与我何干!” 心仪之人,变成痛深恶绝。 怜悯之心,变成无情刻薄。 自袭音醒来后,她整个人的变化与曾经相比,区别大的不是一点点。 不由的,战虚明想起袭音的许诺,她帮这些穷苦百姓不仅仅是出于恻隐,还有想让两人在归园田居时过上惬意,衣食无忧的生活。 本该男人来做的事,男人来说的话,让他当做笑话听的许诺。 如今竟然,有些不敢回想。 与温玉同样伤在手臂之处的痛,明明不严重,却好似疼到了骨头里。 温玉见战虚明面色不善,几次想收回手与袭音说自己来就好。 当年连定力异于常人的战虚明,都没能抵住袭音的执拗磨人,更何况性子柔软,与人为善的温玉。 此时,见袭音明显想甩手不再掺和那些过去,又看战虚明愈加沉默。 硬着头皮奉劝:“音姑娘,做人、做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更何况忘却过去,但不能忘记初心啊!” 教她做人做事。 余光瞥向抿唇不语正沉思什么的战虚明 正给温玉上药的手顿了顿,有点逆反故意道:“我倒是有个填补亏空的最快法子。” 战虚明眼皮抬了抬。 温玉以为曾经脑筋活络的袭音回来了:“音姑娘请说。” 对着战虚明,袭音表情异常丰富:“你不是小白脸吗?按理说吃软饭的最高境界,应是一手拿钱,一边只负责貌美如花才对。虞城主身为皇城之主,财富定然雄厚。自今夜起,你日日哄她开心,赚点零花赏赐,积少成多,我相信,很快就能……。” 嘭! 茶盏被战虚明砸回桌上。 “不会说话,就闭嘴!” 温玉可能也认为袭音伤人,想尝试为战虚明说句公道话:“时至今日,我不得不告诉音姑娘,战兄之所……。” “我不想听!” “不必解释!” 久违的默契! 舌头伤的连都说话不利索了,口气还那么硬,袭音冷哼。 片刻沉默后。 “你我战服还在他手中。”战虚明说出不得不去顺姜里长意的理由。 两人当年之所以不用被扣押在隐灵村,进出自如,就因为对方捏住了把柄。 “战服能说明什么问题?” “通过上面花纹印记,自然是能证明我与你非本国中人。” 叛国之罪。 “那也不能……。” 温玉补充道:“战服上的刀痕与你们二人身上的疤痕,是可以对上的。况且,三年前,几乎整个隐灵村村民都见过你们穿战服,他们皆能做证。” 很久不言语的许澄意,很了解苪国的士兵官差们:“他们宁肯错杀,也不会放过任何一种邀功的机会。” “那姜里长知道我与战公子是……?”有罪之身? 战虚明肯定道:“不知。” 知道两人身份的除了温玉、许澄意。便是秀城城主温酎,温玉哥哥,被温玉以死相逼威胁封了口;赤水城城主虞秋池,被战虚明娶了妻;还有一个半清醒半迷糊的七绝山山主,被战虚明收了徒。 苪国皇城周围的村之间虽然相互通了路,但仍消息闭塞,只要在可控范围内,这个天大的秘密,是不会被泄露。 温玉告诉袭音:“当时姜里长扣下你与战兄的战袍,无非是觉得那是唯一能证明你们身份的东西,他们村又上下一心,若你们敢逃走或有负诺言,估计想拿着去皇城,给你们胡乱安个盗取苪国奇珍异草的大罪,滋时通缉令一发,你们的日子也舒心不到哪里去。” 袭音听的不切实际:“世间之事,哪能如此容易如人所愿,有再多村民做伪证又如何,难道我还没嘴辩解了吗?” “音姑娘切莫忘了,自己与战兄的身份,不宜张扬。”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如此说来,就非低调的将错就错不可了? 平白背负上债务的她,实在不服不爽。 “就权当他想赌一次。让自己百姓吃饱穿暖,在你我身上铤而走险,孤注一掷吧!” 说实话,这声感叹袭音听的很刺耳。 “战虚明,你犯傻犯//贱,与隐灵村里长志同道合,能不能别拽着我?” 我没那闲工夫去舍己为人,心怀天下,怜悯众生疾苦。 要知道,当时身陷囹圄,差点要被烧死的是袭音,并非战虚明。 若他当时不出手,也不必遭此三年的劫。 如今,“罪魁祸首”竟想临阵脱逃。 战虚明有些气不过:“那你想干什么?” 接下来的打算,袭音早已有了计划。 托腮含情脉脉瞧着温玉一张好看的侧颜:“嫁人,相夫教子。” 被三双情绪不同的眼睛盯出虚汗的温玉,当即婉拒袭音:“音姑娘,终身大事,不好开玩笑。” “温公子是嫌弃我曾喜欢过战公子?” “不,不,不……。”求生欲极强的温玉慌的站起来,与袭音拉开距离:“音姑娘很好,与我实在不合适。” “那担心我营养跟不上,用尽各种方法出宫,最后不得不钻粪桶;吃药担心我怕苦,费劲做的蜜糖;平日听不得那些下人说我闲话,去鸣不平;看我给你修补衣服;甚至昨晚上我睡觉,你偷偷给我盖被,还亲了一下,难道这都不是喜欢?” 袭音语速一旦快起来,一般是拦不住的。 目瞪口呆的不仅仅是温玉,扶额的许澄意。 战虚明的脸色,除了袭音,现下已无人敢看。 “音,音姑娘,昨晚你睡得太早,我未来得及问脉。被子是顺手盖得,那个亲一下,我当时不慎脚底一滑,……。”语无伦次的温玉都吓结巴了。 许澄意替他尴尬之余想笑,温玉怎就那么怕战虚明。 最后,温玉似是放弃挣扎,恭恭敬敬的对战虚明一拱手:“战兄,朋友妻不可欺,礼义廉耻我是知道的。自请与澄意交换巡视集市之职,离开赤水城一段时间。”说完,逃命似的离开是非之地。 有的女子,注定不是被随便觊觎的。 袭音:“……。”你该抱歉的不应该是我吗? 正想追上去掰扯个明白。 “想养小白脸吗?” 袭音:“……。”机械的停住身,回了头。 “钱能买人心,信吗?” 如此看扁自己。 袭音毫不掩饰想揍战虚明的目光。 “你罪名在身,无靠山,无分文,拿什么去谈情说爱?一颗火热又盲目的真心吗?” “即便你愿意,你倾慕之人愿意吗?” “就算你倾慕之人不在乎那些。成亲后呢?打算依靠男人过活,任由男人拿捏吗?” “当然,八个集市,四个是你的,若连立足之本都舍去,那我便不再劝了。” 事实上,在以男子为天的时道,女子一生本就是这样。 但战虚明不相信袭音骨子里要强,比男人更自立的本性也会改变。 若是真自甘堕落,就是喜欢平庸下去,他也就认了。 字字说到她的心坎儿里。 特别是拿捏二字! 如一股雄厚的力量,打的经脉全通。 将要生活在此处,她总不能坐以待毙,否则连嫁妆都置办不了。 想起被战虚明“关照”的两年! 她怎可能再继续任人摆布。 虽然知道温玉可能不是那种霸道不讲理的人,但过日子,总要面对柴米油盐的平凡现实。 更何况,她是个负利润有产业的人,轻而易举舍,都没试试就弃曾经的心血,是绝对不可能的。 看来......。 沉了沉心,忍辱负重的坐回去。 其实,隐灵村的债,并非无药可救,钱,从中也不是一点也挣不了。 现成的诱惑实在太大,睿智的她从任何角度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清清嗓子:“战公子,我说说自己的想法。” 非常真诚、靠谱的想法。 许澄意算是看出来了,袭音这辈子,恐怕也算计不过战虚明。 从来都是稳操胜算,这次剑走偏锋,终于算是把袭音说服,战虚明示意她畅所欲言。 袭音在所谓的视察饕餮市场时发现,大部分应季的东西,价格高到离谱,那非季的东西,岂非没眼看。 闻名来的客商很多,迫不得已有需求的百姓也不少,但真正购买的没有占到其中三分,且听意思,还一天一个价,循序向上提。 价格高昂,不难理解,无非是运输时间长,保存时间短,损坏成本增加,耗费人力物力财力。 可如此循环下来,销量少,挣钱慢,被劝退的人多,交售的路子也会越来越受局限。 “苪国的水路也算得上四通八达,我们不如从水路入手怎样。” 恶性循环,至少能改良一半。 战虚明深思熟虑时,习惯性又一下无一下的点着桌子。 “音娘子可能不知,水路有匪。” “陆运难道就没有了吗?” 自然也有,要多亏了许澄意与他的狼群。 可惜的,狼并不善水上搏杀。 “音娘子,我们从现有的准备上入手,解决问题能快一些。”战虚明认为另拓水路,又要耗费时日。 “战公子也太保守了些,不拓宽运输的路子,如何挣更多的钱,你的方式,只会加大还债难度。” 曾经他与袭音在公事上,甚少有分歧,无比默契中,从来都是轻松的达成一致。 如今。 被吐槽思想保守,实则万事求稳的战虚明,太明白与她口舌之争无用:“看音娘子执意如此,不如试着接管赤水城的饕餮市场,水路运输如何?” 袭音虽然知道所有产业自己占了一半,但被战虚明不啰嗦,不力争,是成是败,用事实说话的豪横决定,冷不防的震了下。 如此,她便理所当然的接受下来,嘴上扔不示弱道:“若不是需要养温玉,置嫁妆,我是绝对不可能与你搭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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