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中秋宫宴以后，皇帝赐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大家先是知道清河长公主总算花落人家。因为坊间一直传闻她看上了卫泱，所以昌安城中适龄的姑娘家大都不敢去卫家提亲，当知道清河长公主许给了章国小王爷之后，很多人便活络了去卫家的心思，开始联系昌安城中的黄金婆去卫家说项。

可是紧接着就听说，那天赐婚的不只是给清河长公主赐了婚，似乎还给卫泱另指了门亲事。他们两个分别得到赐婚，也都很情愿，真是一段佳话。

有好事者就问，卫泱的赐婚对象到底是谁？

昌安城的圈子对此众说纷纭，有说好像是一个公主伴读，有说好像是跟卫泱一起长大的姑娘，还有说肯定是昌安城中的才女，也有说肯定是昌安城中的第一美人……

大家又讨论到底谁才是昌安城中的第一美人，说来说去，总有人提到孟家。

有人说见过孟家那个给灵丘公主做伴读的姑娘之后，才知道城里居然还有这般美人，初长成便不可方物，并且美而不自知，还有一种英豪气。

反正事情越穿越离谱，到最后竟然圆上了，大家都深信不疑，卫泱心里的那个人必定是孟家五姑娘孟宁璋。尤其是有人看到姜初带着卫泱和卫澜去了孟家——只见个首尾，便觉得此事定是料准了，准是孟五姑娘无疑。

外头人不明就里，置身其中者却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姜初一到孟家，见了孟老太太就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中秋宫宴上发生的事，也表达意思主要是看容璋愿意不愿意，这事虽然在皇帝那里记了名，但讲究的终究是个两厢情愿，若是容璋不愿意，她也不会贸然叫黄金婆过来问名纳吉。

孟老太太自然是喜得无可无不可的，莫不说她本来就图希卫家，就算她从没考虑过卫家，就冲着皇帝指婚，也绝不会说一个不字——这可是孟家的体面！更何况卫泱是全昌安城炙手可热的儿郎，如今居然亲自上门提亲，不管容璋怎么想，在她这儿就没有不成的道理。

孟老太太赶紧叫人把卫夫人和颜夫人叫过来商议一下，也冲行露使了个眼色，让容璋也可以到屏风后面听一耳朵。

行露忙不迭小跑去了绛玉轩，一面拉着容璋往云远斋去，一面跟她交代卫泱来提亲的事。

容璋此前也听说清河长公主与章国小王爷定了亲，想是因此卫泱才来的，可那清河长公主的性格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她要知道卫泱来提亲又该如何？

容璋好容易按下去的心又被拨弄了起来，她几乎是无意识地跟着行露走到绿漪湖畔，却忽然停住，只让行露先去，她要自己想在湖边坐一会儿。

行露见她表情坚决，也不好再劝，只关切了两句便回云远斋复命了。

容璋在湖边漫无目的地坐了一会儿，听到后头有人唤她。

“二姐姐，我没说错吧，你的好事情来了！”

宁璋从垂华堂的方向过来，她倒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

容璋只叹了口气：“你是知道的，我心中并不太平。”

宁璋笑道：“我知道，而且恐怕我比你想象中知道的还多一点。姐姐记不记得，几个月前外头风言风语四起，你当时在绛玉轩闭门不出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你且等着，未来会有好事。如今好事就到了，你看，云江哥哥上门提亲了。”

容璋不明就里，叫宁璋把话说清楚。

不过宁璋虽然知道开头结尾，里头的事情却也说不确切。她灵机一动，叫容璋先在湖边坐着，她一溜烟跑去云远斋正堂的窗子外头，弹了一枚铜钱到卫澜手中。

这暗器发的极好，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卫澜自个儿又眼疾手快握住，往铜钱来的方向看，见宁璋在窗子外头露着半个脑袋冲他招手。卫澜于是赶快找了个理由出去，和宁璋同去绿漪湖。

容璋实未料到宁璋会把卫澜带来，这跟直接把卫泱带来也没什么差别了。她害羞得很，起身就要走，却被卫澜喊住。

“二姐姐，方才宁璋跟我说，姐姐不清楚我哥的心，还请留一步，我有话说。”

容璋背过身去，轻声道：“他的心早就表露过了，我又何尝不知。”

卫澜恳切道：“二姐姐只知我哥真心实意想娶你，却不知道他为了娶你、为了来孟家提亲，前前后后做了多少事。”

宁璋于是拉住容璋，让她在石头边坐下，又替她问：“灵渊哥哥，所以说前几日中秋宫宴，云江哥哥不是心血来潮？”

卫澜点头：“不是心血来潮，都是他的谋算。他早就想好了要在中秋宫宴提此事，可是若要提，必得解决两件事，一个是清河长公主不追究，一个是皇帝愿意。”

宁璋赶紧补充道：“噢噢对，清河长公主那件事我是知道的。”她按着容璋的肩膀，也不管当时听来的有多么不光明正大，横竖现在也要说了，“其实马球场那一次，姐姐撞见王辰和万大娘子说话的时候，我刚好在那边玩，听到了。”

虽然宁璋为自己听墙角这事找补了一句，但容璋此刻并不关注她是怎么听到的，只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宁璋又道：“其实也不光我听到了，云江哥哥也听到了……不过我猜他是有意安排的，因为当时他和清河长公主就在上面的亭子里，你们散了以后，他就趁机和清河长公主表明了心迹，说定了他心里有你，请求长公主成全。当然也警告她，不许动你。反正云江哥哥很会说，那些话我是学不来了，不过我看清河长公主的反应，她是听进去了的。”

容璋眼神冷淡，问：“那日都是他布的局？”

卫澜恳切道：“大哥笃定王辰并非良配，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却未曾左右他的选择。事实也证明了，王辰并不坚定。”

宁璋帮卫澜力挽狂澜：“难道他还能左右万大娘子不成？王辰最后选择了颜家，未必不是因为万大娘子太过主动的缘故。”

卫澜点头道：“嗯。大哥自从一开始知道二姐姐有意许给王辰之事，便托母亲去给万大娘子吹过耳旁风，只说那王辰千好万好，简直是小姑娘的绝配，连我母亲有女儿也是要留给自己的。若是平常倒还罢了，偏偏颜夫人一向和二姐姐不太对付，万大娘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二姐姐得一佳婿，她定会出手，而大哥只是恰如其分地推波助澜。”

宁璋赶紧称赞：“云江哥哥真是有心啊！”

容璋方才的冷淡眼神这才稍许化解，又有些狐疑地看了宁璋一眼，听她继续说。

宁璋于是又问：“这也罢了，他虽然打消了清河长公主的念头，可是又怎么叫皇帝也愿意呢？前几天中秋宫宴上，无论是章国的小王爷，还是蓝皇后，想来都不是云江哥哥能左右的。他唯一能说通的就是宋贞儿，让她故意长相思曲的时候点到自己，可若是皇帝不开口或者不愿意，那又怎么办呢？”

“清河长公主年过适婚之龄仍未嫁娶，已是皇帝的一块心病，他一直不肯松口让我大哥和清河长公主成婚，可是清河长公主又倔强，看不上其他人，所以必得给皇上一个让他愿意下旨促成的姻亲才行。章国小王爷原本就挂念着清河长公主，况且章国强盛，若为姻亲，两国邦交才更长久。皇上趋利避害，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值得推动的亲事。”

宁璋不解：“云江哥哥怎么知道南宫佑喜欢清河长公主的？”

卫澜笑道：“这就需要一些缘分了，原本他并不十分笃定，但是两个月前大哥出使章国，和小王爷相谈甚欢，便套出了他的真心话，制定了这个方案。”

宁璋拍手称赞：“这可真真是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好事都凑到了一起！原来云江哥哥那日说的果然没错，人要是想做一件事情，不只有诚心，还要努力。二姐姐，云江哥哥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就只差你点头同意了。”

宁璋和卫澜两个一唱一和实在好用，简直让容璋冲昏了头脑。她只知道卫泱喜欢她，可没想到是怎样的把她放在心上，如此大费周章想方设法的娶到她，而这个人其实是她从小就喜欢的、迫不得已才推开的，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容璋整个人都像雨过天晴全部融化。

容璋微微笑道：“这些话，他怎么不亲自与我说？”

“这两个小鬼头嘴太快了。其实这些话何须说，容璋妹妹，我说过要娶你，自然不问过程付出多少的。”

卫泱听了半程，声音突然从后头冒出来，把容璋吓了一跳。

容璋起初先是惊讶，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宁璋也与卫澜两个人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便很识相地一起偷偷溜走，留卫泱和容璋两个单独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