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三人皆惊,就属尚妩又惊又吓,简直脸色煞白。 要是在这儿和十王爷尚星辰遇上了,恐怕要完——自己贵为公主,亲自跑来青雀巷谈生意,要是经尚星辰的嘴说出去,真是有够丢脸的。 尚妩下意识想躲,却被宁璋按住了手臂。 宁璋看向宋贞儿,笑道:“宋姑娘先去迎接吧,我们这边也聊妥当了,待会儿自行回去便是。只是不方便与外男想见,还请宋姑娘将十王爷往别处引去。” 宋贞儿不疑有他,行了个告退礼便去迎十王爷。 这稍间和她的厢房只有一个屏风相隔,宋贞儿要能把十王爷带到另一边厢,她们两个就可以趁机脱身,实在要往这个厢房领进来,只要不越过屏风,她们两个高低也能翻窗户出去。 尚妩还是有点担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十王叔嘴最碎了,要是被他抓住,我在宫里名声丢尽!” “你还怕名声丢尽?”宁璋难以想象。 尚妩急道:“哎呀!十王叔真的是个粗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给人留面子!” 宁璋瞧得有趣,仍坐着不动,专心喝茶。江湖上危险的事情她见多了,这种小事情随机应变倒也简单。 只听宋贞儿与尚星辰在外头寒暄几句,却没挡住,尚星辰执意要进厢房,宋贞儿也有意把他往东稍间引过去。可尚星辰仿佛知道西稍间有人似的,不由分说就要进去。 宋贞儿见好言相劝拦不住,便一副柔弱无骨模样松松倚在屏风前头,刚好挡住了尚星辰的进路,笑道:“我有客人在西稍间坐着呢,十王爷还是跟我往东稍间去吧。” “噢?什么客人这么神秘,我不能见?” 宋贞儿没正面回答,却撒起娇来:“怎么你在我这里却想见旁人?我可不答应~” 这回与她方才说话的语气风格完全不同,她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千娇百媚。 尚星辰心情大悦,也与她调情了一句,但还是坚持要尽西稍间。宋贞儿根本阻拦不住,只能担心地跟在他后头,指望随时帮忙搪塞。 可尚星辰越过屏风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螺青衣衫的小姑娘闲闲倚在桌边喝茶。 小姑娘极其美貌,可是模样冷淡,见尚星辰进来,目光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还有些探寻打量的意思。 这是宁璋头一回见十王爷。民间传说这位十王爷杀伐决断,是在权力中心的人物,年过三十,爱美人也爱美酒,听起来就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壮硕形象,可这回一看,十王爷居然身形颀长劲瘦,鼻子高挺,颧骨瘦削,整个人有一种沧桑却昂扬的气质。宁璋还挺认可他的外形,不免微微点了点头。 尚星辰略有些瞠目,这小姑娘虽然一言不发,可是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被人默默评点了。他们两个目光交错,仿佛有些暗流在其中涌动。 尚星辰问:“宋妈妈刚才不是说有两个姑娘一起过来吗?怎么这儿只有一个?” 宋妈妈也很奇怪:“刚才确实有一个丫鬟打扮的,年纪还更小些,她不是一起进来的吗,人呢?” 尚星辰瞥宋妈妈,宋妈妈问宋贞儿,宋贞儿惶惶地看向宁璋,宁璋只管坐着喝茶。 尚星辰又打量了一番,道声“得罪”,便亲自走上去,抬手把宁璋坐着喝茶的桌子给掀了。 说时迟那时快,宁璋左手握着正在喝的茶盏,右手忽地拍在桌子侧边,将上头另一个茶盏振了起来,茶盏微微一跳,宁璋随即用手握住,不至叫茶水打湿了宋贞儿铺在地下的毯子。 宁璋只顾得保护茶具,丝毫不管旁边正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尚妩。 尚妩十分狼狈地抬起头来,干笑道:“好巧啊哈哈,怎么桌子底下……诶,刚才什么东西掉到桌子底下去了?” 话也圆不回来,只能随便给自己找个梯子下一下。 尚星辰冷笑一声,拽着尚妩的后衣领给她提起来:“玩够了吧?” 尚妩一脸讨好地笑,慌慌点了点头:“够了够了,正准备走,就遇上你了……” “那就走吧?” 尚星辰撂下这句,就拎起她的衣领往外拉出去了。 宋贞儿和宋妈妈并不知道尚妩是公主,毕竟从来没见过被人拎着后衣领提出去的公主,还以为这是十王府哪个比较得脸的小丫鬟。显然尚星辰也没打算把尚妩的身份和盘托出,毕竟皇家脸面在这儿。总之宋贞儿和宋妈妈也不敢问,赶紧恭恭敬敬地送他们离开。 尚星辰把尚妩提到马车以后,自然有小厮去提点宋贞儿,叫她放聪明些,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宁璋不必操这个心,也跟着上了马车。 十王爷果然很脾气粗暴,没好气地盯着尚妩:“皇后知道你出宫吗?” “唔……皇后娘娘事情繁忙,我这等小事,也就不必打搅皇后了吧,嘿嘿……” “哦,仪妃知道你出宫吗?” “我我我……我本来想的是回头再跟她说……”尚妩面露难色,讨好地巴望着尚星辰。 尚星辰冷笑道:“那就没错了。宫里已经找过一遍,谁也不知道你去哪儿,皇兄已经找到我这里来了,给我下了死命令,叫我在宫外找你,就算把昌安城翻遍了也得把你带回去。” “这么严重啊……” 尚妩和宁璋面面相觑,她才出来两个时辰,宫里怎么已经闹成这样了?这下尚妩更加死皮赖脸地扑到尚星辰身上扭赖,求他帮自己圆场。 尚星辰虽然凶一点,但确实架不住小侄女撒娇耍赖,只好恨铁不成钢地问:“至少你得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吧?” “知道!我……我应该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再出宫的。” “还有呢?” “还有……还有……不该亲自来青雀巷,我毕竟是公主,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还有呢?” “啊?还有吗?”尚妩摸摸脑袋,想不到还有什么。 尚星辰看了宁璋一眼。 尚妩立刻领会意思,赶紧道:“噢噢,宁璋也错了,她也应该知会一声的,她也错了!” 尚星辰简直要被她气笑,干脆翻了个白眼,一字一句说:“你自己胡闹也就算了,居然带着孟家的姑娘一起。你是不要名声了,就不考虑孟家小姐的名声吗?” 宁璋十分公允地点点头:“我的名声也不比公主好。” 尚妩很感激地冲宁璋一笑,觉得生死之交也不过如此了。 尚星辰简直语塞。他本想先把宁璋送回孟府,再把尚妩押送回宫处置,可是宁璋也不愿意回孟府,只说这几日本来也打算住在宫里,要跟尚妩一起回宫去。 因为有宁璋在,十王爷多少有些束手束脚,毕竟尚妩什么样人宫里都知道,回去状告一番挨打一顿给她记个教训,谁也不敢嚼公主的是非,可是毕竟孟家小姐无辜,若是老实交代,传出去许是坏了她的名声。 迫不得已,尚星辰只好跟尚妩一起串了个口供,就说尚妩偷偷溜去了十王府,因是去找的王妃,所以方才他不知道尚妩就在自己府上。 尚妩顿觉逃过一劫,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十王叔最疼我了”,直念到尚星辰把她和宁璋送回了宜明宫,自己去给皇上复命。 这一劫虽然躲过去,但关起门来,仪妃还是把尚妩给打了一顿。她根本不问尚妩到底去哪了,好像料定了尚妩会编好瞎话回来,干脆直接打,能动手的绝不动口。 宁璋眼尖,能看出来仪妃已经掌握了打人的要领,用这种手法打下去,会让人内伤,很疼,但表面上不会烂——这得是从小到大打了多少次才能练出来的经验啊! 尚妩疼得鬼哭狼嚎,只敢喊疼,却不敢喊冤。两个嬷嬷给她左右按住,任凭她怎么喊都逃不脱这一顿打。等仪妃打完出了气,两个嬷嬷又小心给尚妩抬回了房里去。 有丫鬟主动要去给尚妩叫太医,被尚妩尖叫着喊住,死活不让他们叫,只说拿往日那些跌打损伤膏涂一涂就算了。尚妩实在害怕丢人丢到宜明宫外,连叫疼都闷着声,几乎是默默泪如雨下,委屈巴巴地看着宁璋。 宁璋颇觉感慨,对尚妩生出几分怜悯,便让那些丫鬟们都退下去,她从行囊中拿出一小盒当归所制的琥珀化瘀膏,亲自给尚妩涂在挨打的地方。尚妩一开始还有些质疑宁璋冷不丁拿出来的这玩意,但当宁璋轻轻涂上一层又给她按摩吸收之后,尚妩便觉疼痛立刻减轻,涂药之处还有些酥麻清凉的感觉,再看这药的消肿效果也极好,相比起来,之前那些跌打损伤的药膏简直让她白疼了那么多次! 这一来,尚妩越发觉得离不开宁璋,深觉她路子又野、武功又强,还有这些神气的小药,最主要是人美心善,能够与她共进退,真是没白拜一个师傅啊! 之前她虽然畏于宁璋的拳头不得不低头,但从此之后就是心悦诚服,甘心认下宁璋这个师傅了。 再说尚妩挨打之后,平日都要躺个五六天才能下床,仪妃也就替她在笃思馆那里告了假,让她先休息。其实她涂了琥珀化瘀膏之后,不过两日便觉浑身轻松,已经能够下床,但既然都告了假,索性继续躺着乐得个轻松。 倒是宁璋由于尚妩告假,自然也不用去笃思馆,就在宫中闲打发时间。 白天的时候,宁璋就和哼哼唧唧的尚妩两个人躲在房间里一起练武功,到了晚上,宁璋就会去三槐北所找卫澜,和他一起用晚膳。而三槐北所一向物资短缺,尚远养活自己都有些问题,再招待宁璋就更为吃力,尚妩考虑到这点,便让宁璋借着宜明宫的名号去御膳房多点些菜,每天带着菜去三槐北所。也因此,尚远很欢迎宁璋过来,与她的关系倒不像从前那么剑拔弩张。 当然,主要是尚远就算不欢迎,宁璋换个地方照样能找卫澜玩,可是那样就吃不到御膳房的菜了——尚远在宁璋怀疑他反常的时候,给出了这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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