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悬听他絮絮叨叨讲半天,一周敬昌已经进了警署,要他息事宁人,二放了桑格,功大于过。
他将那支烟杵进大理石桌面,就快碾成齑粉,周敬悬嗤笑一声,站起身来,“生叔的话,我当然得听,可是,老爷子的女儿受到了惊吓,总不过是过去道个歉,桑格叔,不为难吧。”
吴生想起那天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女孩,那天太过匆忙只是匆匆一扫,便顺着台阶下,“也行,你让她过来,认祖归宗,这也是好事,周家不至于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
周敬悬嘴角扯出一个不大幅度,“女孩子嘛,总是柔柔弱弱的,这场枪杀给她吓得不轻,怕是走不了路,还请桑格叔——”
“行,我去,我去。”有吴生作保,周敬悬已经放话,只是过去道个歉,这确实是他做得不对,“阿悬,我明天就去。”
“不,等后天,等她缓缓。”周敬悬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吴生的地界。
“先生,我们真的就此放过?”东营打着方向盘往老爷子的别墅驶去。
东营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周敬悬的神色,车厢视线晦暗不明,男人面上更是瞧不出什么颜色,只是这面无表情更让人恐惧和窒息,虽然有六年时间不在他身边,但那八年足矣让他清楚周敬悬是个怎样的人,人不犯他,他亦不犯人,但人若犯他,他可是赶尽杀绝的。
只是这次,他竟猜不准了。
“她怎么样了?”东营没反应过来,“您出来那会,纳西来电说她刚醒,又坐在客厅吵着闹着要去医院要回家。”
医院?他皱眉后又嘲讽,“她有家?”东营倒是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就闭嘴了。
车子很快到达别墅前。
周语侬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她打开灯,下床,这个房间很大但又说不出的奇怪,这里的格局和之前居住的别墅很像,低头才发现自己衣物已不是刚才衣物,是一袭冰丝吊掉红色裙子,像血一样红,就是她晕倒前看到的那些涓涓热血,她吸气到卫生间检查自己的身体。
生理课上老师讲过如果受到侵犯要第一时间保留证据,她抓起沙发上的衣物换好,准备前往医院,刚下楼,就看到一个女人在厨房忙忙碌碌,纳西听到声响,立马转身回头,摆出慈和的笑容对她,“你醒了,过来吃饭吧。”
周语侬很警惕,余光扫了一眼桌面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纳西拿着一瓶红色的酱从她面前走过,招呼她过来坐,又挤了一坨酱,颜色饱满,还醇香浓厚,她记得自己被周敬悬握着枪扣下扳机杀了那个外国人,那些血跟这个一模一样,她摇头,直拒绝,“这是哪里,我要去医院。”
她说着就往外走,只是门口那两个持枪的人凶神恶煞,身后纳西讲,“这里是老先生的住所,刚才是东营送你回来的,说是小先生没回来之前,您不能离开。”
周语侬眼眸不悦,“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纳西很温和,“我是老先生的家庭医师,我可以帮你看看。”周语侬也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就是跟秦瓒撕破脸皮,换份工作,妈妈也会理解的,毕竟秦瓒真的很过分。
“我要回家。”她只说这四个字,但人也只能僵持在门口,又害怕又警惕。
纳西上前一步,看她换上了此前带有血迹的衣物,温声细语,“东营送你回来那会,你身上都是血,让我给你换一身衣服,你怎么又穿上了。”
周语侬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我还是要回家。”
“回家?”周敬悬将外套脱下来递给纳西,上下扫她一眼,眼睛还红红的,衣服上都是血,他径直坐到饭桌前,纳西瞧见男人脸色不大好,自觉退到厨房,偌大的大厅只剩周语侬局促地站在门边。
“我想回家。”周语侬说得小心。
男人只是坐在饭桌上慢条斯理吃饭,这话像没听到一样,语侬抿唇小步伐上前,“他们说你回来,我就可以离开了,这次不用你送,我可以自己回去,但他们不让我出去,”她声音越说越小,仔细斟酌男人的神色,周敬悬笑得时候她很害怕,但他不笑她更害怕了,而现在周敬悬好像很不高兴。
周敬悬偏头审视她,“你好像忘了,我救了你几次了?”语侬怔忡,打从见到他开始,她和妈妈被迫搬走,说去看爸爸差点死在酒楼,又带她玩什么踩柿子差点被食人蚁吃掉,偏被秦瓒卖了也是在他的地盘,还有今天的枪杀,还是被他逼着开枪的,于她这桩桩件件,哪里算救?
可如果不是他,赛孟泰怎会放过自己,语侬脑子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她细细盘算,还没等回过神来,男人又说:“你输了,”他站起身来,走到语侬面前,今晚她已经被吓得够呛,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敬悬淡淡一笑,“记性这么差,你还当什么律师,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比你强。”语侬也是有自尊心的,他一而再再而三不是羞辱妈妈就是羞辱自己,“不过,你也有点用,”他玩味地扫视她,语侬脸上满是警惕,当然她身体也很诚实地后退一步,她害怕男人这种眼神,像是在看一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