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雪的系带即便勉强绑紧胸前,但到底男子的技艺生疏,从未练过。姑娘又是一小跑过小桥,散乱了胸前绑好的结。
明月站得太远,并不知姜如雪胸上系带是为谢衍行所系,只是看见二人举止亲密,站在一起。
“姑娘,您这系带怎么回事?”
“哎呀,姑娘肯定是刚刚跑的太急被风吹乱了!”
明月眸中带着懊悔,努了努嘴。
哪料姜如雪一把拉住明月的小手,粉唇喃喃,“没有,是、是谢衍行给我系的。”
在明月面前,姜如雪从来不说谎。不说还好,一说便惹了明月急眼。
明月正慌乱要问,姜如雪却羞怯转身跑地极快,惹得明月一番追。
姑娘墨发飘飘,群裾摆动,从谢衍行的视角望去,如一只扑闪靓丽的蝴蝶,扬起满是漂亮纹路的翅膀,舞动着身姿。谢衍行轻笑一声后又转身而望,静谧平和的湖水中有蜻蜓点头。
湖水远处有树环绕,其中有蝉鸣如撕扯鸦声,再望之时,谢衍行换了眼色。
傍晚时分,烛火通明的谢家祠堂内处,薄蒲生硬,谢衍行着一身黑衣,淡漠如冰的眸色中带着算计,男子双手往后背倾去,饶有兴趣看面前灵牌。
他自请罚跪于家祠三日,不吃不喝,以此来消父亲怒气,换半月后父亲上远忠侯府提亲。
夜色暗沉的晚间,远忠侯府姜侯爷和夫人房中,姜如雪入门便跪下了身子。
“还请父亲能应谢二公子为女儿的夫。”姑娘言语笃定,不肯动移。
黑如炭底的姜侯爷神色犀利,不悦看向姜如雪。
“你可知你求的是谁人家的公子!”
“女儿知道,是谢家二公子,谢衍行。”
姜侯爷再见姜如雪声音铿锵有力,满口坚定,怒从中来,强壮的手臂大力一摆扫掉满桌茶具。
“他是庶子,家中又有衡远这个大哥,本就无袭爵资格,更何况他还是花楼女人所生,如此低贱的身份,你若嫁给谢二,让外头人怎么看你?”
玻璃琳琅碎地,发出清脆响音,姜侯爷怒目横眉。
姜如雪不觉理亏,仍旧不肯退却一步,“花楼女人所生又如何?是庶子又如何?”
“父亲常说家中传下爵位不能断一人能否扛起保家卫国的能力。既是如此,父亲又为何瞧不起人!”
十几年间,姜如雪从未同姜侯爷红过脸,再说姜侯爷往日疼她如心肝,这番吵闹,终是让她委屈的直掉眼泪。
晶莹泪珠粒粒饱满,闪烁着其微弱的光落于地中,姜侯爷看此,更是烦心。
姜侯爷无言以对,实在受不了自家女儿固执模样,将人赶了出去。
姜如雪被一直坐在旁未言语的母亲使了个眼色,垂下眉眼,“那父亲和母亲好好休息。”
姜如雪转身离去,其中背影有着不常见的落魄。
夏日里夜晚闷热,姜如雪独自一人回到院中。
明月一见姜如雪回来,眼中带着笑意,“姑娘如何了?”
她知道今夜姑娘去侯爷那儿是为何,但见姑娘这般红了眼眶的模样,不期收起笑意。
“父亲还是不愿意。”
“不过没事,母亲会帮我劝父亲的。”
姜如雪神色恹恹,吩咐着明月明日午时前为她备好素衣帷帽,她得上街一趟。
明媚的午日骄阳散发出夏日炎热的热气,姜如雪一身淡粉素衣浅浅走入集市之中,长薄帷帽之下隐着绝美面容。
姜如雪在街边挑了许久的糕点以及思考许久的蕙兰,带着满袋的东西拿回侯府。
再到夜晚,静悄悄的院中,主仆两人声音轻轻。
“姑娘,糕点热好了。”
此刻姜如雪正搬起一侧准备的长梯,拿过明月手中食盒,“蕙兰放进去了吗?”
“放在食盒上层处了。”
听此,姜如雪打开食盒上层处,见了实物,这才心安,左顾右盼爬上围墙高处,又是在明月的帮助下再将长梯换一地方,将食盒串入手腕,小心翼翼地下梯。
夜黑风高,云层布满黑云,姑娘一手葇荑提裙,快步跑到定远伯府墨云院围墙之处。
姜如雪循着记忆在此处寻找门洞,扒拉着围墙之处安上的极为不显眼的机关,双手一摁,门洞打开,姜如雪偷偷往里头走去,又是快速将门洞闭上。
她用手稍微抓乱了一些头发后又马不停蹄闪躲往伯府家祠处赶去。
大树遮阴旁,谢家家祠中烛火通明。
男子身形瘦削,骨节分明的大手垂于两侧,跪姿端正而笔直。
姜如雪见男子还在此跪,踏着悄咪步伐往里走去。
哪料习武之人向来对声音敏感,何况夜晚。
谢衍行转身回头,烛火通明之下,姑娘发丝微微凌乱,狡黠笑着往他身边走去。
待到视线回眸,姜如雪也然跪在离他最近的薄蒲之上,动作自然地将食盒下层
糕点拿出。
其中糕点在食盒中温保得当,待她拿出时还热气腾腾。
“谢衍行,你一日没吃东西了吧?”
“这是我今日特地上街买的桃花糕,充充饥吧!”
说着,姜如雪端起装着糕点的玉盘,笑得灿烂往谢衍行面前凑近。
其实她想直接拿一块糕点递于谢衍行身前的,可又想到刚刚爬墙手脏这才端起了盘。
姑娘明媚的笑容染了烛光,夜色之中,姑娘长卷的睫毛微微翘着,粉嫩的肌肤染上淡淡粉。
姜如雪带着些许期待,毕竟是为弥补前世谢衍行的遗憾,这才舔着脸哒哒跑来。
她可不想让谢衍行以为她是随便之人,只因救命之恩,丢了脸面。
谢衍行仍旧一副马尾高束,淡漠黯然。他见姑娘笑意盈盈,拿起盘中一小块糕点,入的唇。
糕点滋味甜甜,但又绝对不腻,谢衍行待糕点吞咽下去,轻笑着,
“姜二姑娘这般夜闯我谢家家祠,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要坏名声的。”
不过没关系,若真被人发现,杀人于无形便好。
熠熠烛光下,男子眸如沉水却好似独闪一丝光亮,四目相对,姜如雪好似发现端倪又似平常模样。
姜如雪也持起一块桃花糕,入嘴轻咬,眉欢眼笑,“我可不怕,夜半家祠幽会,我若被抓,那谢二公子可也逃脱不了。”
谈笑之间,姜如雪唇角有不小心沾惹上的糕点碎,略微长薄茧的拇指,就着余下几指包拢姑娘大半边面颊,其中拇指微摩挲于唇角糕点碎之际,轻挑让糕点落地。
男子指尖粗糙摩挲与美靥肌肤相对比极致,谢衍行挑落姜如雪唇角上糕点碎,手掌快速离开了姜如雪娇靥。
娇嫩白皙的美靥被男子轻微摩挲便被磨出红印,男子手指心微热,染入姜如雪娇靥。
“幽会?”
“姜二姑娘语出惊人的很。”
淅淅沥夜半时分雨水,在此下起。姜如雪僵硬着身躯,心口处慌乱跳起,懊悔着。
前世的自己除了替谢衡远办事,在谢衍行面前向来都是开门见山,时间久了,倒是把习惯带了过来。
不觉之间脱口而出,其实也不怪得她,要怪便只能怪前世谢衍行对她太过纵容,养得她这个习惯,
又想起前日谢衍行在柳树下说的孟浪言语,不觉垂眸红了脸。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世的谢衍行似乎和前世不一般了,明明前世他最是守礼的,必然不会在他们还未确定关系前这番。
姜如雪勉强扬起笑意,看外头雨水打枝,不再言语。
倒是谢衍行,一身跪得端正,毫无不适感无暇看外头夜半落雨,只余目光端详着姑娘。
“我昨日同父亲求了恩典,半月之后父亲就会带着媒人上门提亲,不知姜二姑娘能否应?”
姜如雪听闻,便是立马转身回头,粉色素衣色浅浅,未施粉黛的眉眼之中尽是秀美的靓丽,“那是自然。”
说罢,姜如雪又不太好意思垂下眸,心中懊悔。
早知就不这么着急回答,这上赶子的模样,倒显得她比他更着急了。
“父亲那头我去搞定,谢二公子只管做你的事。”轻柔嗓音再次传来,谢衍行扬了笑颜。
“哦,对了,我差点把这蕙兰给忘了。”说着,姜如雪抽出食盒上层之处将蕙兰拿起。
蕙兰,大类是为兰,象征高洁不屈、孤傲之意。
谢衍行接过蕙兰,眸中狐疑。
他一花楼女人之子,明明低贱至尘埃,姜如雪送此花又是为何?
谢衍行好整以暇。
姜如雪当即食指亲抚蕙兰花枝,姑娘腕白肤红,让人迷不开眼。
“蕙花是兰花的一种,意味高洁孤傲,不拘于尘泥之中。”
“父亲常与我提,身份并不能体现一个人的素养及能力,而谢二公子虽是庶出,但我认为谢二公子定然能算得上我父亲在此言语中维护之人,谢二公子你说是否?”
姜如雪墨色的眸中闪着亮光,外头雨水滴落更大,一道闪电而过,半边染了男子俊美面容。
透过电闪雷鸣,望谢衍行五官俊容如刀刻般锋利,沉静的眸中忽闪过一丝不同的情绪,似狂风暴雨下桀骜飞翔的雄鹰,又似春风吹打飘于空中的蒲公英,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