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云谷和阿诺畅快地对战了一场后，华英自第二日起，果真就被战青山拘在府邸中再没能出来过。 几日后，清辉殿两旁的小园子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在凝春的悉心布置下，灵瑶泪眼汪汪地搬进了云梦园，与萧然的郁宁园一左一右地守在清辉殿的两侧。 自入聚灵宫以来，这还是头一次更换住处。 当晚，灵瑶便没了睡意，在绵软的床上翻滚了许久，灵瑶无奈地翻身坐了起来。 摸着凝春给她铺的舒适的被褥，灵瑶心里有些闷，虽说白日间只要有时间，她随时都可以回青然居去看凝春，可此时她的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随手拿过一件外袍套在身上后，灵瑶出了卧房。 云梦园虽不大，可这小小庭院在凝春的改造下，处处都透着如同青然居一般的清幽与温馨来。 灵瑶站在院内仰头望去，明月高悬的夜空中，晶亮的繁星闪烁，她突然很想出去走走。 虽然这是搬出来的第一个夜晚，按理说应该老实些，但灵瑶还是忍不住跨出了这个对她来说还很陌生的云梦园。 出了云梦园的大门，她看了看寂静无声的清辉殿，又闭眼感受了一番萧然的郁宁园。 感觉到萧然很老实地待在郁宁园后，她才放下心来。 一个三师兄，还是能够让自己放心偷溜出去一会儿的。 灵瑶脚步轻盈，正要跃出清辉殿门前那片花树林时，耳尖动了动。 似乎有什么声音自学宫后山的方向传来。 她停住脚步，回首望去，清辉殿虽能挡住她的视线，可却挡不住被清风捎来的丝丝缕缕的操练声。 见鬼了，大半夜的，学宫怎会还有学子在后山操练，找刺激呢？ 犹豫片刻，她飞身跃上云梦园的屋顶，细细辨认过后，她面色凝重了起来。 确是后山的方向没错，但不是几个学子在操练，听这动静，像是有一群学子在对战。 谨慎起见，她并不准备将萧然他们都叫起来，只孤身一人偷偷御剑向后山飞去。 她努力压低着灵剑的速度，唯恐被像她一般的夜猫子学子给逮住送进执事殿去。 越过后山用来给学子们闭关的逸夏峰后，那些操练的声音听起来清晰了不少。 灵瑶这才发现，这可不是普通的操练，这确实就是一群学子对战的声音。 她加快速度，来到了后山最后一座山峰，禁制重重的奇音峰。 一道血色的禁制拦住了她的去路，可她却惊奇地发现，禁制前方不远处的那片空地上，站着几十名学子，而指点着那些学子们对战的，竟是楚亦清。 灵瑶的脑子里正上演着种种猜测时，察觉到有外人误触禁制的楚亦清回过了头。 他似乎有些惊讶，但转瞬就冲灵瑶笑了笑，一挥手解开了那道血色禁制。 吩咐学子们继续对战后，楚亦清边笑边朝着灵瑶走了过来。 灵瑶看着被夜露打湿了衣衫的楚亦清，心中有些不快。 待楚亦清走得近了，不等他开口，灵瑶便皱着眉头质问道：“你的旧伤能让你泡在这夜露深重的后山吗？君回大人给的落神膏纵使功效再奇绝，也经不住你这样霍霍身子吧！” 楚亦清愣了一下，继而笑得更开心了，他那双微微上挑的瑞凤眼此刻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莹亮的眸光像有细碎的星光在眼底流动。 灵瑶有些不争气地盯着那对漂亮的眼眸看了许久，只面上还装作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夜色下，楚亦清的笑让灵瑶有些心神荡漾。 妖孽哦，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笑起来这么勾人心魂。 楚亦清抬手摸摸灵瑶披散的长发，“大半夜的，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灵瑶冲远处一心对战的学子们努努嘴，“这么响亮的对战声，都传到云梦园去了。” “啊，失误。”楚亦清一拍脑门，“今晚竟忘了落下结界了。” 说完，他转身落下一个巨大的结界，并对学子们说道：“对战结束后，重复昨晚的功课，佛晓时各自回寝殿。” 学子们手下不停，齐齐高声回道：“是！” 楚亦清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揽过灵瑶的肩，“走，送你回去，夜晚寒气重，姑娘家家的，不该出来乱跑。” 灵瑶有些不情愿地转过了身子，“大师兄你有事瞒着我们。” “其实并没打算瞒你们，只是想等着略有成效后再展示给你们看的。” 灵瑶被楚亦清带着上了灵剑，仗着自己有伤在身，已经放飞自我的楚亦清大摇大摆地御剑飞向清辉园的方向。 楚亦清一边驱使灵剑一边向灵瑶解释道：“前次的平民大考中，这三十名学子都是阵术的好苗子，圣尊将他们拨给了我，希望由我来组建一支阵术暗卫，将来效力仙界。” “阵术暗卫？”灵瑶有些吃惊，暗卫通常都是由咒术和体术学子组成，而需要时间与空间来布置的阵术并不适合用来培养暗卫。 但她也能理解圣尊的苦心，若真能有这么一支阵术暗卫，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向对方布下绝杀阵术，那势必会成为扭转战局的利剑。 到了清辉园后，楚亦清收了灵剑。 月色下，长发披肩的灵瑶看起来比白日里温柔娇弱了不少，楚亦清没忍住抬手摸了摸灵瑶的脸庞，“若你不习惯睡在云梦园，也可以回青然居继续同凝春仙师住在一起，若有旁的仙师责问，自有我来摆平。” 灵瑶抬眸看着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双弯弯笑眼甜美极了，楚亦清一时都舍不得将手拿开。 抬手拍开楚亦清覆在脸庞的手掌，灵瑶正色道：“是有些不习惯，但这只是一时的不适罢了，日后我不习惯的事情肯定还多着呢，难道每次都要由大师兄给我特权，替我摆平？” “那又有何不可？”楚亦清悻悻地收回了手负在身后，满不在乎地说道：“若连这点特权都没有，那将来还怎么做你的……” 灵瑶眨眨眼，那双弯弯笑眼里有璀璨的笑意漫出，“做我的什么？” 她语调轻柔，尾音上扬。 楚亦清有些上头，像是恍惚中有一只猫爪伸进了自己的心窝，又轻又柔地挠了一爪子就跑。 他有些羞赧，想去抓灵瑶的手说些别的转移话题，灵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挥舞着手臂就是不让他碰到。 两人在月色下像小孩子一般扯着衣袖闹了起来，倏尔，楚亦清松开她的衣袖，手臂一环一收，猛地将人紧紧拥在了怀中。 “嗡”地一下，灵瑶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有谁敲了一声古钟，震荡着她的心神，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两手不知所措地蜷在楚亦清胸前，腰身被楚亦清紧紧环在怀中，像是一只被箍住的小猫。 印象里，灵瑶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这么扎实地被楚亦清抱在怀中，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英气的脸庞，灵瑶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放进了蒸笼的包子，在不断升腾着热气。 楚亦清的喉头滚动了一番，他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就只想这么呆呆地望着灵瑶，体会这怀中难得的柔软。 灵瑶抿了抿嘴唇，垂下眸子轻声说了句什么，楚亦清没听清，“瑶儿，你说什么？” 望着楚亦清纯真清亮的眼神，灵瑶突然低头笑个不停。 “我，可笑吗？”楚亦清有些茫然。 灵瑶笑够了，方才心中的羞涩仿佛也被笑意驱散了。 她大着胆子伸开蜷缩的双手，轻轻按在楚亦清的胸膛上，柔软的腰肢稍稍挺起，微微仰着头又凑近了些许。 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让楚亦清轰然间热血上头，他简直要疯，有了想把怀中这娇俏软糯的人儿狠狠箍在怀中死也不放手的冲动。 谁知，灵瑶只是踮起脚尖，仰头凑近了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将来还怎么做我的夫——君——呀？” 暖烘烘的热气缭绕在楚亦清的耳畔，那拉长了音调的“夫君”二字，像是天降巨糖，兜头将他砸懵了，这甜，太醉人。 趁着楚亦清僵成了木头人的瞬间，灵瑶贴在他胸膛的双手用力，一把推开了他，提着裙摆跑回了云梦园，在一串悦耳的笑声中，“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楚亦清在原地站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他闭眼揉了揉额头，胸前被灵瑶按着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熨烫过一般，烧得他头昏脑胀。 不行，这丫头太能魅惑心神，自己必须牢牢将她栓在身边，这抓心挠肺的苦，绝不能便宜了旁人，自己来受就好。 他默念了几遍清心诀，无奈地扯了扯衣袍，有些不自然地走回了清辉殿。 第二日，前一晚没睡好的灵瑶头一次生了赖床的心，正卷着薄被睡得昏天暗地时，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给摇醒了。 “快起来了阿瑶！我可是好不容易有了溜出来的机会啊！”华英的声音在灵瑶耳畔响起。 灵瑶闻声终于睁开了眼，她不情不愿地裹着薄被坐了起来，微睁着一只眼看着叉腰站在自己床前的华英。 “嗯？华英姐姐你怎么进来的？”灵瑶有气无力地问道。 “别管这个了，赶紧洗漱，我老爹被仙王叫进了宫中商议要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仙王特批我可以去王宫的驯兽园中挑一只合眼的灵兽带走呢！我特意来叫你们一起去开开眼，怎么样？够意思吧？” “嗯？仙王要赏你一只灵兽？”灵瑶顿时清醒了，这大手笔！ 再说自己还从来没进过王宫的驯兽园呢，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她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跃了起来，喜滋滋地跑去梳洗了。 待坐在梳妆镜前，灵瑶正准备随手拿起平日里她最常戴的那枚桃木簪时，手下却突然一顿。 抿着嘴唇犹豫片刻，她挥手从乾坤袋中召出了那个锦盒。 手指抚摸着盒子上那费尽了心血的实体福咒，灵瑶的心里暖融融的。 捏了缘定诀后，盒子上的福咒欢快地化作了一道红色的流光，缠绕在灵瑶右手的手腕上，像是一条红色的丝带。 她拉下衣袖盖住了手腕。 打开盒子后，那枚样式清秀的玉簪静静躺在盒中，灵瑶手指轻轻抚着簪首的那朵简单的小花，透薄的花瓣中心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白色灵珠，雅致柔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好喜欢你。”灵瑶温柔的目光像是落在玉簪之上，又像是透过玉簪落向了别处。 出了门后，华英火急火燎地拉着灵瑶就往云梦园外奔去。 等在门外的楚亦清与萧然正说着什么，余光瞥见了手拉着手出来的灵瑶与华英。 他一眼望过去，不由得微张着嘴巴，愣住了。 灵瑶看到了他望过来的目光，含笑微微低下了头，半绾的发髻上，是那枚光华流转的玉簪，阳光下，美得让人心颤。 他迅速垂下眸子去看灵瑶被华英拽着的手腕。 衣袖飘动间，灵瑶白皙纤细的手腕上，一道红艳的缘定绳若隐若现。 灵瑶笑靥如花的面容，晃在他的眼前。 日光柔暖，今日，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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