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大妖们看到灵瑶和楚亦清后,纷纷撇下了尹怀跑了过来。 “少尊——”跑在最前面的白狐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他们面前,“我们正在给妖兽们建凝聚灵气的阵法台,偏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非说我们的方法太老旧,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就是就是,”那只看上去比从前消瘦了几分的傻虎也附和道:“我们从前在幻荡山中,这样的阵法台建了不知多少个,我们用阵法台聚灵的时候,这小子还不知在哪轮回着呢!” 尹怀涨红着脸大步走了过来,他先是对楚亦清拱手行了一礼,态度比那晚在夜宴中恭敬了不少。 “我并非是有意指手画脚,我自幼研习阵法,这种聚灵的法阵是我最擅长的,你们不信可以试试,用我的方法来改进,能将妖兽们吸收的灵气提升至少三成以上!” 说完,他便蹲下身子,随便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就画了起来。 他速度极快,几下之后,一个小小的阵法台图样就画好了。 他用树枝点着其中几处,“少尊请看,若把这几处的咒文改为敛神咒,再在此处多开一路,那么凝聚起来的灵气必能被四周的妖兽更快地吸收。” 灵瑶看着一门心思在地上为楚亦清展示阵法的尹怀,不禁好奇地问道:“今日是城主的继任大典,你不是踏月宫的学子吗?不在东梁宫恭迎新城主,反倒跑来了城外为妖兽们布阵法?” 尹怀闻言停顿片刻,秀气的面庞闪过一丝落寞。 草草将阵纹补全后,他扔掉枯枝站起了身。 “仙尊说……我那日在夜宴上丢了他的脸,让我最近不要出现在众人面前,省得牵连他再被大家耻笑。” 他搓着手上沾染的泥土,低着头小声地说道,言语间全然没有了那晚慷慨陈词的少年意气。 灵瑶听到这话不禁皱起了眉,“这是什么话,仙界中每年那么多的对战、试炼、灵测,难不成每次都是双赢?但凡对战总有输家,也没见谁输了就自觉抬不起头来躲去一旁。这点小事你们仙尊至于放在心上?不见你我甚至都差点忘了还同你对战过一场。” 尹怀垂着头捏着手指不吭声,倒是一旁的楚亦清颇为认真地研究着被尹怀修改过的阵法。 他干脆蹲下了身,手指渡出灵力,让这个小小的阵法台试着运转了起来,“小子,来讲讲你这处为什么同开三路?” 说起阵法,尹怀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他兴奋地蹲在楚亦清身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楚亦清讲起了他的阵法台。 灵瑶看向了一旁抱着手臂仿若听天书的几只大妖们,“过几日我们就要启程回王都了,到时你们要跟我们一同回王都受审,你们——这几年折损的灵力也不少,若王都有什么刑罚,你们撑得住吗?” 大妖们互相看看彼此,都低下了头默默无言。 反倒是那只蟒妖,高昂着他那颗头,“小崽子——” 旁边的狼女一脚踩在他的尾巴上,他“嗷”地一声缩了下脖子,改口道:“灵瑶姑娘,虽然我们的灵力已经被双喜阵消磨了大半,但只要给我们留口气,我们能撑得住刑罚的,只要还能放我们回幻荡山,哪怕再修炼个几百年,我们也愿意。” 灵瑶忍不住轻叹一声,“好端端的,当年明明已经放你们回了幻荡山,你们怎么会同风蟒搅和在一起,还被困在了这万里之外的东城,折损了大半的灵力,图什么啊你们?” 白狐闻言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都怪我,听信了两只狗妖的话,说我们只要帮风蟒驯服东城的妖兽就能得到大批的灵石。” 她泪眼婆娑地看了看身旁的同伴们,“怪我一时财迷心窍,还连累了你们……” 说到伤心处,她眼泪流得更凶了,狼女默默揽着她的肩,同她一起哀哀哭泣。 灵瑶皱着一张小脸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挠挠头,看着泪流满面的白狐说道:“你说的那两只狗妖,不会叫忠莫和香儿吧?” 听到这两个名字,白狐“蹭”地一下站直了身子,“姑娘怎么知道!他们当初在幻荡山寻找愿意来东城的妖,结果掉落悬崖,摔得身子都不能用了,还曾四处寻找合适的仙族想占人家身子。” 白狐恨得咬牙切齿,“骗我们离开幻荡山时,他们还没能换掉那烂了的身子,等此番事毕,不管他们换成什么模样,我就算翻遍仙界也要找到他们,定要将他们撕碎!” 正蹲在一旁和尹怀演练阵法的楚亦清轻笑一声,“那怕是不行了!” 狼女抢着问道:“为何不行?” “因为他们已经被魔族的火雷咒炸得连渣都不剩,魂魄碎得捡都捡不起来了!” 灵瑶目光复杂,一言难尽地说道:“几百年的狐狸,被两只狗妖给骗了,这放在整个妖界,也是相当炸裂了……” 白狐闻言,哭得更惨了。 楚亦清和尹怀拍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来,脚下那个阵法台已经被他们随手抹去。 “你这阵法改得,相当有东城特色了!”楚亦清拍了拍尹怀的肩膀。 少年一脸莫名,“阵法还分什么地域特色吗?” “没说不好,只是我们一般不这么改的原因是——太烧灵石!按这么个建法,一个大阵就要砸一万上品灵石进去。按现在受伤的妖兽和奴籍们的数量来算,怎么也得建八个这样的大阵才能让他们有重新开始修炼的可能。” “可唯有这样,才有可能救下它们,我方才还去看了那些奴籍,他们情况更糟些,用普通阵法,他们怕是撑不到大阵开始运转就……” 尹怀长叹一声,面上浮起些许愁容,“至于灵石……我这里有三千上品灵石,剩下的我去凑,凑凑吧……”他说的很虚,一看就是没什么可凑的途径。 灵瑶挑了挑眉,“你打算自掏腰包为它们建阵法台?这事除了你没人管了?” 尹怀清秀的脸庞顿时红了三分,“这种事情,按律例,本应由踏月宫主理的,仙尊他……他近来事务繁忙,难免顾及不到……” 对于这种强行替自家学宫挽尊的做法,灵瑶虽能理解,却也浮起一丝鄙夷在心间。 说到底,不过是看不上这些低阶妖兽和那几百奴籍罢了。为他们花费灵石灵力布阵,即便富庶如东城,也没几人愿意来做。 灵瑶此刻倒对这少年刮目相看起来,“那你就不繁忙了?” 尹怀回头看了看那些虚弱地卧在林间的妖兽们,语气幽凉,“无妄之灾,毁了它们本就低微的修为,若每次都这般放任不管,这东城不知还要再添多少怨气深重的妖魂,终是罪孽一场。” 他言语之间难掩对东城上位者的失望之情,本就落寞的神情又黯淡了几分。 灵瑶看着他犹带一丝哀伤的眼睛,冷不丁脱口而出:“我们能给你搞来灵石!” 尹怀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们能——能什么?” 灵瑶回头看向楚亦清,“大师兄,你说这事儿难办吗?” “只要今晚颜洲的大宴上再没有毛头小子挑衅我,那自然是没有难度的。” 一旁的尹怀看着楚亦清淡淡暼来的眼神,顿时羞红了脸。 灵瑶看着尹怀扑哧一笑,“你就说,若有灵石,什么时候能开阵吧?” 尹怀看着灵瑶轻松地像是在说什么时候能吃晚饭一样,他犹疑地说道:“将这么一大笔灵石用在妖兽和奴籍们身上,城中的仙官们定是不会同意的……但若真能凑来那些灵石,我、我定能叫来与我交好的学子,明日上午就能将阵法台建好。” 灵瑶有些好笑地看着尹怀絮絮叨叨了半天,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牵出一对若隐若现的小梨涡。 “明日一早,你凑齐人手,在这等着我们,准把灵石给你拉来!” 说完,她拽了拽楚亦清的袖子,乏力地说道:“大师兄,累了……” 楚亦清惊诧地看向了她,这个平日里疯玩一整日都能保持精力旺盛的小师妹,头一次对着自己喊累,顿时让他心疼不已。 “就说不应该带你出来的,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就累了,定是身体太虚!明日你得听我的,必不能再出来乱跑了……” 楚亦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一边不停地絮叨着,一边小心地搀着灵瑶往行宫车驾处走去,甚至都忘了同尹怀道别,更别提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的六只大妖了。 灵瑶哭笑不得地被楚亦清像呵护幼崽般护在身侧,她费力地偏过头冲他们摆摆手,“明早见。” “见什么见,我来就好,你好好在行宫里养着……” 待他们的声音渐渐远了,狼女深吸一口气,“当年咱们没动这丫头,真是咱们这辈子脑子最清醒的一次!你们瞧瞧,这哪是什么师妹啊,这分明就是少尊的眼珠子啊……” 尹怀望着行宫车驾离去时带起的阵阵烟尘出神。许久,他自嘲地一笑,“干脆直爽,纵使不论功力,我也还是比不上她的……” 最关键的问题解决了,几只大妖们同尹怀一起,各自分头去召唤那些散落在城中和密林深处的奴籍们。 怀抱着戴罪立功的渴望,六只大妖做起事情来无比地卖力。 第二日一早,曾被囚禁过的那些妖兽和奴籍们,都聚集在了这处林子的边缘地带,彼此搀扶着靠卧在一处。 他们虽然大多都虚弱不堪,但望向前路的那一双双眼里,却溢满了对生的渴望。 东城的日头热烈,他们望眼欲穿地候在骄阳下。随着烈日高升,不安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有一丝动静,不会是没凑到灵石吧?” 树荫下,有压低的声音传来。 “我昨夜听到这事时,就不大敢相信,自古以来,仙界何曾有过为咱们奴籍花这么一大笔灵石的时候?没这个先例啊!” “人家救咱们脱困已是仁至义尽了,费力筹谋一场,纵使没凑来灵石,也不当心生怨怼……”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多,就连站在树下的尹怀也开始暗自忧心时,却听到傻虎突然大喝一声:“来了!” 尹怀猛地抬头望去,前路的转弯处,拐进来了一辆拉着满满一车灵石的车驾,紧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妖兽们顿时全站了起来,兴奋地发出阵阵低吼。 奴籍们互相搀扶着站起,一张张激动到涨红的脸庞上满是喜极而泣的泪水,这是一车又一车生的希望,在缓慢坚定地向他们走来。 尹怀迎上前去,他站在道路一旁,直到第十八辆车驶过,才看到了最后那辆看上去毫不起眼的行宫车驾。 车驾经过他时停了下来,一只白嫩的小手掀开侧面的帷幔,露出了灵瑶那张苍白却灵秀的小脸。 “怎么样?没骗你吧?”笑眼弯弯的灵瑶得意地对他说道。 “没、没有!”尹怀激动得都开始结巴了,“这么多的灵石,干嘛要辛苦押送它们驶来此处,为何不开传送阵运过来?” 灵瑶闻言笑意更盛,身后像是伸出了一根要翘到天上去的尾巴。 “不如此,还怎么招摇过市,怎么割你们东城富贵主们的心头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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