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肚子的男人再次喷出丈高的火焰,姜秾秾跟着人群拍手,叫了声“好”。 紧接着,一名橙衣小姑娘手持鞭子,打开关着老虎的铁笼子,老妇人点燃火圈,小姑娘挥舞着长鞭,将老虎赶出了笼子。 围观的人群皆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三步。 老虎垂着脑袋,极为温顺地走到火圈前,足部发力,从火焰中窜了过去。 人们又是害怕,又是惊奇,爆出惊叹声。 到了打赏的环节,小姑娘敲响铜锣,一个个讨赏。人们看得心满意足,纷纷掏出银钱打赏。 姜秾秾摸遍全身,突然想起自己没带钱。 司弦音递来一把碎银子。 姜秾秾抓起两三粒碎银子,放在小姑娘捧着的铜锣中。 小姑娘抬头,奇怪地对她笑了下,忽然人群中传来数声尖叫,那原本安静趴伏在地上的老虎毫无预兆地窜向看热闹的百姓。 “老虎吃人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秾秾,站着别动。”司弦音身负逐鹿城的护卫之责,当即丢下这句话,一跃而起,挡在那猛虎身前。 人群四散逃窜,姜秾秾被撞了一下,趔趄着向后退去。 从背后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拽入人流中。 姜秾秾睁大着双眼,极力地想向司弦音呼救,奈何那只手拖着她越行越远,直至大片的阴影覆下来,喧嚣声彻底被抛在了脑后。 姜秾秾被抵在高墙筑出的阴影里,惊惶地对上一双幽暗的眼。 那双眼藏在镂刻着桃花的银色面具后面,透过孔洞,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她。 姜秾秾打量着面具的主人。 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身上所着长袍用丝绸裁出,广袖覆在姜秾秾的脸上,散发出一缕缕幽淡的香气。 “呜呜。”姜秾秾挣扎着。 “嘘。”男人用手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揭下覆脸的面具。 率先跌入姜秾秾眼帘的,是一颗缀在眼尾的朱砂痣,那颗痣太过妖艳,所有人第一次见他,都不免会将注意力放在这颗痣上。 男人的五官生得非常出众,鼻梁高挺,红唇略薄,肤色偏冷白,因而显得那颗朱红色的痣,妖艳间透出一丝格格不入的冷淡。 这样有特色的长相,万里挑一。 一个名字瞬间就涌上了姜秾秾的脑海。 “表、表哥。”姜秾秾脱口而出。 那哪是缀在眼尾的红痣,那明明是烙在原身心口的朱砂痣。 如果没有猜测,这个男人就是原身魂牵梦萦的心上人,渣男表哥,陆少商。 像是为验证姜秾秾的猜想,她的心口处鼓鼓胀胀的,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滋味。 “我以为秾秾有了司家的那位大公子,已全然不记得还有我这个表哥。”陆少商将手从姜秾秾的唇上移开,微微叹息了一声。 姜秾秾还未有所动作,一把尖刀抵上姜秾秾的咽喉。 姜秾秾仰着脑袋,不敢动弹,她死活都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撞在了原文男主的手里。 陆少商这个架势,显然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为了刺杀司雅意万无一失,他不单蛊惑了原身,还将最得意的手下安插进和亲的队伍里。 现如今她们都只剩下脑袋被送回陵州,而同伙姜秾秾还好端端的活着,很难不令人怀疑是姜秾秾出卖了她们。 握刀抵住姜秾秾咽喉的,是个扎着高马尾做男子打扮的女人,她是陆少商的死士之一。 在陆少商的身后,还有三人鬼魅般地站在阴影里,是另外三名死士。 原文中说过,这四名死士是陆少商赴陵州卧底时,雍州王赐给他的。他们武功高强,如影随形,藏在暗处,任由陆少商差遣。 不同于已死的公孙婉,他们是影子般的存在,见不得光,原文里也只有女主姜姒玉见过他们。 姜秾秾快速地回顾了下原身和陆少商平日里的相处模式,对那把抵着她的尖刀视而不见,做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表哥,你不是在陵州吗?怎会来此?” 陆少商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 今日是姜秾秾第一次约会,她特意穿了件鹅黄色的罗裙,发间簪着金牡丹,袖摆上垂着飘逸的绸带,整个人娇俏得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迎春花,耀眼极了。 在姜家时的秾秾,即便有着不输于姜姒玉的美貌,终日荆钗布裙,黯然地缩在角落里,这般娇美明媚的模样,便是连陆少商都没见过。 陆少商略微皱了下眉头,那握刀的女子将刀往前递了一寸。 姜秾秾的笑容僵在脸上,仿佛刚反应过来,煞白着脸,无措地唤了声:“表哥。” 陆少商以手掩唇,轻声咳嗽着:“秾秾,我有话问你。” 他一路奔波,水土不服,路上生了场病,还未好透,云州夜晚的风,对于他来说寒凉了些。 “表哥,你不舒服吗?你咳得很厉害,可是着凉了?这云州的气候不比陵州,昼夜变化大,你早些年受过伤,千万要当心身子。” “秾秾。”陆少商冷漠地打断姜秾秾的关心。这位小表妹自幼痴迷于他,眼里心里只有他,他都是清楚的。 姜秾秾像是犯了错般地闭上嘴,局促不安地垂下眼睫:“我不问了,表哥,你别动气。” 陆少商叹口气,对影子下了道命令:“放开她。” 姜秾秾立即欢喜地奔到陆少商面前:“表哥。” “秾秾,公孙婉死了,她的脑袋被人斩下,血淋淋地送回了我的手中。” “表哥,你在怪我。”姜秾秾抬起眼来,怯怯地望着陆少商。 “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陆少商放软了语气。秾秾还是从前的那个秾秾,金装玉裹,也掩饰不了骨子里的怯懦。 “我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我不在司府。”姜秾秾满脸愧疚,“对不起,表哥,我有负你的所托。” “那天出了什么事?” 陆少商尽管怀疑是姜秾秾出卖公孙婉她们,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喜怒不形于色,不愧是大女主文里唯一的男主。 “司雅意在姜家安排了眼线,他早就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姜家大小姐,我只好放弃刺杀机会,从府里逃了出来。” 陆少商眼里掠过一道精光:“此事当真?” “我不会骗你的,表哥。”姜秾秾狠狠点头,“我想着此事至关重要,必要活着告知表哥。再后来,我无意中救下了司家的大公子,被他带回府中,有大公子护着,才得以保全性命。姜家暂且回不去,我便索性留在大公子身边,为表哥找出探子的名单。” 姜秾秾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她不保证陆少商能信多少,但至少,能打消陆少商的杀意。 陆少商是青楼最低贱的妓子所生,一生被家族轻贱,爱重他者,屈指可数。原身是少之又少,愿意以性命托付给他的女子,他机关算尽,待秾秾终是存了一缕柔情。 这次和亲虽是陆少商诱哄,真正是原身自己提出来的。陆少商不过是在她面前醉了一回酒,黯然神伤一番,原身就主动站出来,哪怕明知陆少商心属自己的姐姐姜姒玉,仍旧自愿李代桃僵奔赴云州,刺杀司雅意,保住姐姐。 她做这一切,从来不奢求什么,只是为抚平陆少商眉间的忧愁。 扪心自问,能像原身这般待他的,这世上能有几人? 如无必要,他是不会对原身动杀心的。 陆少商果真被姜秾秾说的探子名单所吸引,定神问:“可有了眉目?” 姜秾秾摇头:“司雅意城府极深,身边又都是高手,他对我颇有敌意,似看出我别有企图,一心想将我从司弦音身边驱离,我至今未能近得他身。” “他能坐上少君的位置,必有过人之处,心机与手段,缺一不可,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再犯险。” “可我想为表哥做些什么。”姜秾秾漆黑的瞳孔里盛满天真。 “你与司弦音的关系到了哪一步?”陆少商沉吟。 “为了能接近司雅意,我答应了司弦音的追求。”姜秾秾羞涩地抿了下唇角,说着便对天发誓,“我对表哥的心日月可鉴,此举完全是权宜之计。” 她和司弦音在街上的亲密举动,怕是早已被陆少商收入眼底,姜秾秾不敢扯谎。 至于那句对陆少商的承诺,还要归结于原身和陆少商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情愫。 陆少商的确是喜欢姜姒玉,但因年少时的一桩事,害得姜姒玉闺中好友横死,姜姒玉放不下心结,两人的关系一向不大好。 这些年来姜姒玉对他极其冷淡,他只能将情意暗藏心底,除却原身姜明薇,无一人窥见。 原身提出代替姐姐和亲的那夜,向陆少商挑明了自己的心意,并表示自己不介意做姐姐的替身,陆少商顺水推舟,答应她的李代桃僵之举,承诺她平安归来娶她为妻。 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人算是建立了契约,姜秾秾这样明誓,是合情合理的。 陆少商说:“你对我的心意,我比谁都清楚,我并非怀疑你对我不忠。” “那表哥为何要提起司弦音?”姜秾秾委屈道。 “他掌管着司家的铁甲军,实不相瞒,我此次潜入云州,便是为铁甲军的兵符而来。秾秾,你知道的,司家一直不肯死心,司雅意与你姐姐毫无交情,却点名要她,我怀疑和亲是假,藏着阴谋是真。若是姜家不肯交出你姐姐,到时候司家一旦出动铁甲军,陵州必定生灵涂炭,百姓无家可归。” 司雅意要姜姒玉,还不是为了铸剑,这个倒是让男主误打误撞猜中了。 “我能为表哥做什么?”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秾秾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问道。 “你要是能从司弦音手里拿到兵符,便可免陵州百姓一场腥风血雨,百姓定当对你感激涕零,你姐姐也会平安的。” 好家伙,又是为兵符。 这个陆少商对秾秾还真是敲骨吸髓,刺杀不成,又叫她去偷兵符。搁在原主那个恋爱脑身上,陆少商一声令下,那肯定是肝脑涂地,百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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