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目光锦云若都可以无视,可是唯有两道,她如何也忽视不了。 锦云若侧过脸,看着不远处的锦晔,她的眼中一片迷离。 锦晔回望着她,锦云若一时就明白了,父亲他认出她了。 锦晔不着痕迹地摇头,锦云若的目光微湿。 而另一道灼灼的目光让锦云若如坐针毡,那个男子怎会如此毫不顾忌。 锦云诺轻攥手中的锦帕,垂下眼去,而后抬起头,浅笑盈盈,“陛下,臣妾听闻逍遥王妃在黎疆,一曲琴音退却落桑千万敌军,想来定是天籁之音,不知臣妾能否有幸聆听一曲梵音?” 姜羽寒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有暗流涌动,而后看向锦云若,“王妃以为如何?” 锦云若低叹一声,果然是无法躲过吗,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既是如此,何不坦然以对。 “是,臣妾献丑了......”锦云若走上前,落落大方,姜羽寒再次恍神。 锦云诺招手,几个宫人捧上了一把古琴。 看到那古琴,锦云若眼眸轻动,他是有意的吗?这琴正是当初姜羽寒赏赐给她的凤梧古琴。 锦云若深吸一口气,素手拨动琴弦,一曲肃杀之音让众人紧绷。 姜羽寒眯起了眼,怎么会,一个人的样子可以变化,但琴风不会,这女子与云若的琴音,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铮......”琴音戛然而止,锦云若垂下头,身子轻颤,姜羽澜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心疼地拉起她的手,从怀里掏出锦帕,轻轻擦去那滴滴血腥。 “王爷,臣妾无事......”锦云若仰头看着他,轻摇臻首。 姜羽澜直视姜羽寒,脸色不太好看,“皇兄,云若的手受了伤,恐怕无法继续抚琴,扫了皇兄和娘娘的雅兴,请皇兄恕罪。” 姜羽寒似乎略带失望地道,“哦,那还真是遗憾……” 转头又一脸柔色地对锦云诺道,“爱妃,不如你带王妃去后殿上药,这漂亮的手,要是留了疤,皇弟可要怪罪朕了......” “是......”锦云诺低眉顺眼,一脸温和地拉着锦云若,就这样退下了大殿。 姜羽澜眼神微抬,一个不起眼的宫人也悄悄退去。 远离了大殿的喧哗,锦云诺静静走着,锦云若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些体己话要与王妃说......” “是......” 宫人全数退下,习习微风里,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在亭子里。 “姐姐......”锦云诺轻咬下唇,艰难地轻唤。 “娘娘,臣妾是风云若,娘娘认错人了......”锦云若矢口否认。 锦云诺霍然转身,“这世上最熟悉你的人就是我,也许任何人都会认为你不是锦云若,但唯独我永远也不会认错......” 锦云若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两人静静地站了好久,就在锦云若快要麻木时,锦云诺缓缓开口,“姐姐......为什么......要回来呢......” 锦云若猛地抬起头,感受到锦云诺周身复杂的情绪,轻叹一声,“锦云若早已逝去,这世间唯有风云若......” “姐姐......爱他吗?” “嗯,生死相依,唯他足已......” 锦云诺记得殿中,那男子看着锦云若,一脸的温柔缱惓,他对她是真心的宠溺。 锦云诺忽然有些嫉妒了,这扶黎朝最优秀的两个男子都为她痴狂。 “姐姐......我爱陛下,我真的很爱他......”锦云诺的语调轻转,“姐姐,我无意中看到了一幅画......” 锦云若的脸色微变,诺儿她都知道了吗? “诺儿,不管如何,你要记得陛下最疼爱的人是你,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画中女子到底是谁......”锦云若如是说,锦云诺的心彻底入坠冰窖。 “姐姐......早就知道......” 锦云若满心的愧疚,“诺儿,我并不是有意要瞒你,而是......” “呵呵......”锦云诺笑的有几分悲凉,“原来从始至终,横刀夺爱的人是我......” “诺儿......”锦云若不知该说什么,有一天真相大白,却是如此伤人,她只能紧紧地拉着锦云诺的衣袖。 锦云诺一点一点地将衣袖抽出,“姐姐,希望你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锦云若心中空落落的,到底是什么,让她和诺儿变成了这样。 “诺儿,这一切都已随着锦云若的逝去被深埋,而陛下永远也不会知道......” “嗯......”锦云诺低低地应了一声。 “拜见宸妃娘娘,王妃娘娘......”这时,一个宫人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 锦云诺理了理头发,一脸的雍容华贵,“何事?” “王妃娘娘,王爷这是一刻也离不开你,见你痴痴不归,就命奴才来请娘娘了......” 锦云诺脸上染了一缕笑意,“看来王爷果然是宠爱王妃,走吧,让王爷等急了,岂不是要怪罪本宫了......” “嗯......” 锦云若垂下头,她已明白,这一刻曾经的锦云若已不复存在,这世间唯有风云若。 看到锦云若跟着锦云若归来,姜羽澜轻舒一口气,快步上前紧握着她的手,才觉得安心。 “我们回府吧......”不知道姜羽澜说了什么,姜羽寒竟同意两人提前离去。 宫外,马车里,锦云若抱着姜羽澜的腰,泪水悄然滑落。 姜羽澜轻抚她的青丝,唯有一声轻叹,“云若......” 他知道她的痛,相见却不能相认,那是她最亲的人呢...... 御书房,姜羽寒竟是无心批阅奏折,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偌大的一个皇宫,里里外外都是人,可他却觉得周遭是漫无边际的空旷与寂寞。 人人都道他独宠宸妃,却不知为何他总是在她的身上寻找那一缕相似的影子。 曾以为可以忘记,可是时间久了,她的名字已经在心里结成了痂,终究是留下了痕迹,再也除不掉了。 就算看上去已经痊愈,但只要一触碰,还是觉得疼。 不知走了多久,姜羽寒抬眼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倾若宫附近。 这里自从锦云若逝去后,就一直空着,他也没来过,也许是害怕那些曾经。 那个始终温婉如水的女子,到底是不在了。 除了留给他无尽的遗憾与歉意外,还有越发浓烈的情意。 如果当初他没有在桃花节邂逅锦云诺,如果他不曾弄混淆了身份,如果他当初爱上的是锦云若......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呢。 “陛下......”女子的声音传来,却不是他熟悉的锦云若的清悦与温婉。 织夏提着宫灯站在宫门口,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帝王。 她听到声响出来看看,没想到却是陛下。 自娘娘去了之后,这倾若宫就成了空殿,没有新的主子住进来,宫人们便被零零散散派往别处。 唯有她带着两三个宫女还在这里,守着这宫室度日。 已经冷清了这么久,没想到今日陛下却是来了。 “朕只是随意走走,你忙你的去吧。”他一袭明黄龙袍站在夜色里,织夏手里不明的灯光氤氲柔和了他的眉眼,疏淡温润,又清朗深远。 “夜里风大寒重,陛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织夏入宫多载,虽算不上是宫里的老人,但也绝对不是不懂事的新人,处事为人也称得上八面玲珑,只是突然间她除了生硬的说出这句话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以前贵妃娘娘还在,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请陛下进屋喝杯茶,可是现在...... 这倾若宫已经没了主人,即使将他请进去也是枉然。 姜羽寒只是示意的点点头,又顺着殿外的白玉长廊走远,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这倾若宫如今空了,过些日子让内务府给你安排个新差事吧。” 毕竟,在宫里,没有主子庇护的宫人要想过得好并不容易。 “陛下是喜欢娘娘的吧......”织夏不知为何,今日忽然大了胆子,虽然知晓这样的话并不该说出口,可她就是不甘心,想要为那个温婉的女子讨个说法。 织夏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个伟岸的帝王身体不自禁地颤了颤,而后就是久久的沉默。 罢了罢了,人已逝去,她又何必执着于这些,帝王的心最是难测。 不管是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就在织夏以为姜羽寒不会回答时,只听得一个低缓的声音,“朕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 喜欢吗?爱吗?姜羽寒独立在风中,久久不语。 犹记得初见她时的安静温婉,知晓是错误时的愧疚,两人静水流深的相处,她被太后为难时的倔强,第一次抱起她的心疼,两人在青泥小炉时的倾心之谈,她被鞭笞昏迷时的疼惜,她保护妹妹时的锋芒毕露,知晓她香消玉殒时的措手不及...... 一幕一幕在姜羽寒的脑海里浮现,越发地清晰,仿佛有什么从心口挣脱出来,那样浓烈的感情,即使是与锦云诺在一起时,也从不曾有过的。 或许开始之时,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对感情的不忠诚。 可是从何时起,那个女子已刻在他的心上,他已分不清他是在锦云若的身上寻找锦云诺的影子,还是借着锦云诺的身影怀念锦云若。 所以,在看到风云若的那一刻,他才会如此失态吧,因为那个女子与她如此的相像。 姜羽寒有些逃离般地离开倾若宫,织夏站在倾若宫的门口看着萧疏的背影,渐渐湮没在苍茫的夜色里。 今日听宫人说,逍遥王妃神似贵妃娘娘,她忽然觉得有什么事情,隐隐约约要发生,让她觉得不安。 这晚来的凉风似乎吹得越发厉害了,织夏敛了敛衣裳,走进了倾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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