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刚开始在A国上小学的时候，Jason和我说，啊！Jason就是第一个正儿八经收养我的，我的第二任养父，他劝我说：刚开始的时候不用这么急躁，毕竟我一天学都没上过，跟不上很正常的，以后会越学越好的！” “………你之前……不是B国籍吗？你还在A国生活过？” “……实际上我现在还是B国籍……队长这不重要！反正就是我在A国上小学的时候，逼着自己顶着一些white trash的歧视去融入陌生的环境。我就是想让……Jason不要总是操心我在学校过得好不好，还因为处理我的事总是耽误约会，我害怕Jason和他女朋友因为我闹别扭分手……到四年级的时候，我干脆就转学去了寄宿学校，放假也参加夏令营或者别的游学活动。我想让Jason觉得我是个一点也不麻烦的大孩子了！那个时候我觉得将来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一起相处，实际上就是没法面对他所以逃避了。可是……后来Jason去度假的时候，发生了空难……” “…………我很抱歉…………” “这没什么……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总之那个时候我非常后悔，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时收拾Jason遗物的时候，发现我们在一起的回忆真的好少……甚至……连合照都没照几张。” 晚上十点二十分，百花战队现任队长、联盟首席弹药专家张佳乐此时异常的手足无措。他在训练室的椅子上坐如针垫，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搜肠刮肚地想安慰的话，慌乱间抬头看到了站在旁边的女孩，发现她脸上居然没什么难过的表情，就只是轻蹙着眉，有些严肃地抿着嘴巴，目光虚虚地定格在桌子上刚才被张佳乐暴力破拆的洋芋片袋上。一公斤散装洋芋片的塑料包装袋此时正委屈地长着大嘴，吐了一桌子，连键盘上都是麻辣味的洋芋片和调料碎渣。整个训练室都弥漫着一股油炸食品的味道，油腻且艰涩，一如目前这凝固住的氛围。 “那……后来呢？”张佳乐艰难地开口。 “后来啊……”女孩从洋芋片上移开了目光，抬起头又开始盯着那只围着灯管高兴地转圈圈的小飞虫看。“后来我就进了W府一家天主教孤儿院，负责我们这几个宿舍的修女叫Ea，她是很好的人。”陷入回忆的女孩脸上露出一丝很淡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实际上在孤儿院三年时间里，也有很多人想要领养我的，院长妈妈也觉得他们都很不错，一直劝我选一个好家庭就好了，但我实际上……” 女孩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纠结的心情，好看的眉毛绞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但我实际上一直都很想回国，因为Jason说我是被拐卖到A国去的，并不是被家人丢掉的。我……我就和那些想领养我的叔叔阿姨讲，我成年了想回到我的国家，所以请他们再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基本上就没有然后了。” 讲到这，她突然尴尬地笑了：“这样一想我那个时候真的挺憨的，我就该装模作样五分钟，先跟着好家庭走了再说，等到成年了我真的跑了他们能怎么样，你说对吧队长？” 突然被cue到的队长张佳乐已经听懵了，嘴里嗫嚅了两声，到底是啥也没说出来。不过女孩也压根没期待他的回答，低着头看着脚尖又开始自言自语：“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愿意去孤儿院的都是善良的好人，我不能这样骗他们……”她用手摸了一下鼻子： “后来……院长妈妈也放弃了给我找领养家庭了，就说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一直在孤儿院呆到成年。” “我觉得当时孤儿院大部分人可能都认为我有大病吧，估计还包括院长妈妈。所以我在孤儿院很不受欢迎，都没有人理我……但是Ea一直对我很和善，带着我做礼拜，夸奖我是很棒的孩子，鼓励我坚持自己的要求。” “她总是说，主一定听到了我的愿望，会安排合适的领养家庭，我真正的亲人也在主的守护下，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健康幸福的生活着，一直想念着我，期盼我和他们团聚。” “我当时超级不屑，想着主一天天要听那么多愿望，他忙得过来嘛！再说了，这世界上比我惨的人多了去了，光孤儿院里就有这么多！他们难道都不祷告吗？也没见主管过他们！”女孩好笑地摸了摸鼻子：“人类过得怎么样，主才不在乎！”[1] “反正那个时候我又拧巴又纠结，我知道Ea是为了我好，整个孤儿院也只有她支持我的决定，所以我不会当面讲丧气话。但是我私底下总是想，她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难处！？”女孩说到这儿顿了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盯着张佳乐瞧了瞧，大笑：“我这样想很过分对不对！就像刚刚队长对我那样！您刚才也说了相似的话吧！” 张佳乐本来沉浸在这个“悲惨”的过往之中，感觉自己血管里都流淌着忧郁，结果被女孩突然调转的枪口打了个措手不及：“什么！？……你！”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事，瞬间脸上红漆上墙，羞愤欲死。 2. 实际上最初的时候，张佳乐和孙哲平都觉得没什么大事，整个百花都觉得没什么大事。所以孙哲平离开战队去医院的时候甚至都没拿什么行李，张佳乐也是随手就接过了代理队长的职位。 他觉得他很快就能卸任。 “大孙，这就是当队长TMD要过得日子吗？？？等你回来了，你不包我五年的零食都弥补不了我替你受的这些罪！”张佳乐一边疯狂敲键盘改青训营主管刚交上来的月训练计划，一边冲着开了免提的手机大声咆哮。电脑上挂着的□□提示音响个不停，催着张队长“快点干活快点干活快点干活”。 “呵～包你五年的零食？我包你一百年！张佳乐你还吃，你是猪啊！一天天不吃饭光吃零食吃到半夜，早晚有一天胃出血！”孙哲平在电话的另一头无情回击。 他们那个时候还总是通电话，嘲讽的对骂中夹杂着对彼此的暗自关心，一切貌似都没变，就像他们在百花这么多年的相处一样。 可是，随着孙哲平的治疗从K市，到B市，再到G市、S市，甚至出国到了A国……期盼的好消息一直都没有传来。孙哲平也不再总是打电话汇报他的治疗进度了，拨过去的电话也很多次都没有人接，两人的微信对话从密集逐渐走向稀稀拉拉，最后是长达几个月的空白……直到刚刚结束的第六赛季上半赛季，孙哲平直接通过个人微博宣布了退役，张佳乐还是听队里的牧师柳驰理说的……[2] 因为孙哲平没提前和他说。 他也根本没时间用手机刷微博，所以没机会亲眼看到那个“孙哲平宣布退役”的词条后面缀着一个黄豆哭泣和刺眼的红色“爆”字。 3. 自从孙哲平宣布退役以后，百花上下都觉得张佳乐一夜之间变得好深沉。大家看着张队一天天低着头，胳膊夹着一堆文件，裤带上挂着一大串钥匙和好几个U盘，急匆匆地在训练室、备战室、青训营、宣传部和老板办公室之间来回跑的样子都会恍惚一下，好像很久没看到张佳乐一边咔吃咔吃吃零食一边不配合零食禁令胡搅蛮缠喷垃圾话再被孙队物理镇压的场面。 食堂的白师傅瞧着张佳乐熬了好几夜攒的熊猫眼和没时间打理的潦草胡茬，心疼得眼圈发红。这个从百花建队就一直在食堂工作的大师傅，看着小孙和小张都跟自己大侄子似的。以前他老是吐槽张佳乐不稳重，二十多了还天天吃零食，高不高兴全挂在脸上，一下就被人看透了，听说第三赛季被叶秋嘲讽了两句，气得哇哇哭。不过幸好有小孙在，可以管着小张少吃零食，比赛输了还可以互相打气。可是现在……白师傅叹了口气，小心地看了一眼张佳乐憔悴的脸色，给他挖了一大勺他爱吃的红烧鸡枞。 小张才二十出头，还没自己儿子大，平时憨兮兮的，又那么虎，他哪是干这个的料，瞧把孩子折磨成什么样…… 张佳乐小声谢过了白师傅，端着餐盘梦游一样地晃到了一张空桌子旁，往椅子上一坐，周围仿佛一下子被哪个鬼剑士下了一个暗阵，五米之内，没有人敢坐，也没有人敢说话。 张佳乐也懒得去计较周围人对他小心翼翼地奇怪态度，他看着一大盘红烧鸡枞，久违地有了点吃正餐的食欲，想着多少吃一点，要不晚上胃疼地又要失眠。最近活实在是太多，根本不会有让他去医院的空闲，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比较好。结果还没拿起筷子，微信先来了一条消息，点亮一看，fro花老板“一会儿吃完饭过来一趟”的消息让张佳乐好不容易燃起的食欲像是被抖进水里的香灰，半死不活地“呲”了两下就凉透了，烟都没冒出来多少…… 4. “啊……这日子过得稀烂啊……自从大孙退役以后……不对！自从和大孙差不多失联以后，我的生活像是陷入了漫无止境的当天一样[3]……”张队长的忧郁思绪开始不着边际的扩散……但脑内文艺小剧场突然一秒切换到暴躁老哥骂街片场，因为他想起了最近柳驰理给他看的一堆荣耀八卦小报和论坛新闻，什么“孙哲平退役将会是百花没落的最后一根稻草！？”、“百花新任狂剑士的糟糕表现会不会是落花狼藉被拉下神坛的最后一根稻草？？？”、“震惊！百花战队张佳乐疑似与队友不合！这是否是压垮老牌战队的最后一根稻草！” 稻草！稻草！神TM的一堆稻草！！！你们是要堆个稻草垛嘛草！！！ …… 百花老板的话真的成了张佳乐情绪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说什么？？？”张佳乐已经顾不上礼不礼貌，颤抖的手指着老板：“你TM再说一次！” “哼～”老板冷笑：“我说！落花狼藉和百花缭乱必须一直在赛场上！你不想配合小余你就退役啊！真当自己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物了？我告诉你张佳乐，百花缭乱谁来操作都行！” 张佳乐咬紧牙关，觉得眼泪马上要夺眶而出。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吊着神经，咬牙切齿道：“余雨胆子太小，根本就不可能像大孙那样当正面攻坚手使，他现在被吓得一上场就手抖，下赛季还能不能上都是问题！” 失去了孙哲平这个绝对主攻手后，张佳乐在场上要一边掩护队友，一边时不时客串主攻，身心俱疲。战队病急乱投医地从训练营里抓了一个狂剑不错的小孩来操作落花狼藉，可是小余性格温吞，思维缜密，更偏向张新杰的稳扎稳打风格。让他和张佳乐配合打“繁花血景”，用孙哲平那种豪迈的打法正面攻坚突破，太强人所难了。 张佳乐痛心的看着一个原本很有天赋的选手被折磨到想退役……他无数次跟老板反应不要再用“百花式”打法了，或者根据战术调整将落花狼藉和百花缭乱拆开，但是都被驳回了，原因是“不能丢失我们百花的特色，粉丝们就爱看这个！” “那就把他换掉”老板轻飘飘丢出一句话，仿佛余雨是个什么一次性用品。“不然怎么办，我们这个赛季连季后赛都没进，不捆着双花和繁花血景，营收从哪里来啊？投资人都要跑光啦！到时候连你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啦张大队长！你还成天啥都不操心呢！” “你！”张佳乐从椅子上跳起来，凶狠地像是要扑上去和老板干一架。 “哎哎哎！张队！张队！你别生气！老板也是担心你！”经理王励志刚刚在墙边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家老板和队长剑拔弩张，这时不得不窜出来劝架。王励志先拍着张佳乐的胸口安抚，哄着他坐下。脸一扭，看见老板正要点烟，立刻赔着笑脸凑上去递火：“花总啊，您也消消气，张队就是太急了！他咋不操心啊，他比谁都操心，他最近为了战队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的，你看他都瘦了那么多，嘴里长好几个口腔溃疡呢！” 张佳乐朝王励志发射恶狠狠眼刀一枚～ 王经理顽强无视之，狗腿地冲老板笑：“花总～张队也操心咱的商业活动啊，实际上我和张队从训练营选了两个很不错的新人，第七季就能直接出道上场。”花总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新人吸引了过去。 “唉！你先别！”张佳乐想要阻止未遂，收到王经理“别慌～交给我～”的安抚眼神，只得气鼓鼓的坐下。 “玩流氓的唐昊，啧啧啧～咱K市本地的小伙多俊～长得又高，到时候拉出去迷死一片小姑娘！”王经理自豪地展示着唐昊的照片。“最重要的是！我们也要有女选手啦！看咱的何琼妹子，长得好看，打得更好看！” “女选手？！”老板抄起一旁的眼镜迅速带上，开始认真端详起何琼的照片和训练视频。“长得确实很好……怎么是召唤师啊？？她能不能改练个狂剑士？” “害呀花总～～～小何召唤打得那么好换什么职业啊，她现在能在jjc和张队打五分多钟呢！小余都坚持不了那么久！再说了，看这长相～这技术～性格也可好了！除了没啥经验，这比着那苏沐橙也不差啥嘛[4]，这绝对能成为我们战队的摇钱树！所以您就别再惦记落花狼藉啦！” 老板总算觉得气顺了，变得高兴起来：“那行吧，那你跟小张好好安排吧，到时候得给那个小何啊安排一个发布会啊，啊还有小唐也一起！炒得热闹点。我好去给投资人讲好话”老板顿了顿：“那什么……小张啊，有啥困难我们再多交流哈～” 见老板给了台阶，王经理疯狂朝张佳乐使眼色。张佳乐阴沉着一张脸不想理，被王励志狠狠拧了腰：“嘶！”…………不情不愿地：“嗯…知道了。” 尽管嘴上答应了，张佳乐还是很不高兴，目光凉凉地撇着王经理，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1]捏他《三体》 [2]私设大孙第五季去治疗，第六季赛季过半因康复无望宣布退役，和张佳乐最后一次联系大概是第五赛季决赛前；私设百花的现任治疗柳驰理，小莫现在还在训练营里趴着，啥时候出道再说吧…… [3]捏他《凉宫春日的忧郁》漫无止境的八月 [4]不是在吐槽沐沐啊（看我的求生欲！）就场景需要说那样的台词 新手上路，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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