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怎么找人疏通关系都没能进入牢中看一眼顾笙。直到...... “艳娘好久不见。你还在怪我吗？”艳娘看着只是一年不见却沧桑很多的丽儿。 艳娘没有答话，但丽儿知道艳娘是不可能原谅自己的。“艳娘，我是真心不知道你怀孕了，藏红花是我买的并且也是我放在你屋内嫁祸于你的，但是我们都只是想要你离开京城，真没有想过你在那时竟然会怀有身孕。” 艳娘问道：“你们？还有谁？夕瑶？” 丽儿犹豫了一会说：“不是夕瑶，是顾笙。” 艳娘不敢相信，“不可能，顾笙不能这样对我，顾笙怎么忍心这样对我。你看我傻的，顾笙既然不爱我了，他又怎么会心痛。” 丽儿看着艳娘悲伤痛苦的神情，道出了顾笙与她一直隐瞒的真相，“顾笙一直是爱你的，我本不用参与这场骗局，但是我和顾笙都知道如若不伤你至深，你是不会离开京城的。可是到最后我们都错了，艳娘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京城，如果你走了也许顾笙真的就放手了，也只会把这份思念放在心里，但是你却留在了城北，即使一西一北，也不过一天不到的路程，你要顾笙怎么放得下。” 艳娘道：“丽儿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他会放不下，是顾笙一纸休书赶我离开。” 丽儿道：“还记得你梳拢那天的一舞倾城吗，那舞取名倾城真是不知倾的是情还是孽，如若是情那必然是顾笙，如若是孽那必然是国舅爷章元。” “国舅爷？这事与他何干？”艳娘没有见过丽儿口中的国舅爷，第一次听说也是前几天她学生的几句无意提起。 丽儿缓缓说道：“四年前本是国舅爷买下了你，但是因当今圣上突然龙体抱恙，婉贵妃连夜赶来章府寻找自己弟弟以免他在这关键时刻闯下什么大祸，所以那一晚国舅爷是回章府了，也被禁足三月之久。而这三个月你和顾笙已经情投意合，谈婚论嫁。其实国舅爷是有在成亲前找过顾笙的，只是顾笙从未向你提起。” 艳娘不解道：“既然一开始面对国舅的威胁他还是选择成亲，为什么三年后要放我走？只要是跟顾笙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丽儿摇了摇头，说：“艳娘，在这世界权利终究是大过公道的，那是人间地狱，我怕的。” 艳娘看着丽儿那惨白的脸，小心的问：“丽儿，你现在住在哪里？” 丽儿眼睛泛红：“艳娘，姐姐真的是想护你周全的。后天斩首不要去了，顾笙应该不希望你来送他。”丽儿没有回答艳娘的问题，但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艳娘她是懂得的。 斩首的那天天气甚是晴朗，艳娘还是去送行了，她带了顾笙最爱的绿豆糕，身上穿着最美的华服，艳娘这样像是来与顾笙赴约的恋人。 顾笙道：“艳娘，你不应该来的。” 艳娘道：“顾笙，我只问你一句，你还爱我吗？” 顾笙道：“爱与不爱现在对于将死之人已不重要。” 艳娘道：“对于我重要，顾笙对于我们的孩子重要，我要告诉他不是因为阿爹不爱他而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而是他的阿爹太爱他的娘亲了才会犯下这个错误。” 顾笙哽咽道：“艳娘对不起。我终是没有护住你，我死后你要尽快离开京城，要多加小心国舅爷章元。” 艳娘一直看着顾笙，即使鲜血溅到她的脸上，她的衣服上，她也一直这样看着。她要记住顾笙的样子，顾笙在添香阁对她说成亲时的深情；顾笙与她谱曲时的才华横溢；顾笙给她写一纸休书时的隐忍；还有现在他对这世间如此留恋而不得不离开的不甘。 顾笙即使什么也没说，但是艳娘从他的眼中知道了答案，有些爱是藏不住的，只是当局者迷，自己后知后觉的太晚。顾笙，你等等我，黄泉路上艳娘来陪你。 阿离道：“故事结束了？那国舅爷呢？艳娘你为什么又会留在人间这么久？” 艳娘道：“顾笙走的那天，我本是想陪他一起去的，是一封信改变了我。” “一个小小的舞姬是被这人渣逼成什么样子才会在戏台上冒着必死的心也要杀了章元。你们不应该拦着我，一个女子怎能衣不蔽体的死去。” “别在大街上说这些，你刚被章府的仆役打了一顿，你这戏是要好几天登不了台了，你先想想自己的生计问题吧。” “他不就仗着他姐姐独宠盛恩吗？皇帝年幼后宫目前也就他姐姐一位妃子，等皇帝成年了广纳后宫，他们章家还能这么嚣张吗？” “江离，你是唱戏唱傻了吧，这些事能在此处议论吗？快点走，我不想再去牢狱里去把你捞回来。” 两人拉扯中无意碰到刑场回来的艳娘。 “姑娘不好意思，小生不是有意碰撞。” “公子，我能请问你那个舞姬……” 当艳娘在乱葬岗找到丽儿的时候，她那凌乱的头发夹杂着鲜血的泥土，显得异常的凄凉。 艳娘安葬了丽儿后，意外的她收到了一封信： 艳娘，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不要为我悲伤，我只是和顾笙先走了一步。那一年遇到顾笙的时候我才十六岁，他在河边弹琴，而我一听就是一天。后来我查阅书籍才知道那是一首《高山流水》，知音难寻，顾笙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动情的人。 当我知道你“梳拢”那天最后是被顾笙带走时，我其实是开心的，我最爱的妹妹是值得一个这么好的男人爱的。至那天后你去顾府越来越勤，而我也越发希望你们在一起。 当你要再次登台时，并且你不准我告诉顾笙时我其实比你还要悲伤。幸好最后顾笙还是来了，并且不久后你们也成了亲。我本是不想跟你一起去顾家的，但是看到你期盼的眼神我还是来了。 你和顾笙都是我最爱的人，我很开心你们能琴瑟和鸣，我知道顾笙他找到了他的知音。 夕瑶的到来，我其实是怨过顾笙的。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顾笙竟然去卖他的琴，琴是顾笙的命，他遇到了怎样的麻烦才需要拿他的命去典当。我一直跟随他前往钱庄，我很是好奇他当琴只为了存钱的原因究竟为何，后来我知道那些钱是顾笙留给你的。那时的顾家早已被章元那个混蛋架空了，他在用自己的全部给你留一条最舒畅的路，免你下半生的担忧。 夕瑶也是顾笙找来演的一场戏，夕瑶从未怀孕过，但是有一点顾笙是不知道的，或者他是知道的只是装作不知，那就是夕瑶是真心爱着顾笙的，所以在你走后她一直以妾室的身份陪在顾笙身边。 你离开不久，章元又来逼迫顾笙，而这一次因你的离去，顾笙已经抱着必死的心去面对国舅爷的相逼。 我爱顾笙，我舍不得他死，所以我去了章府当了舞姬。顾笙看不得我被章元虐待，多次来章府看望我时顶撞章元，甚至到官府报案状告他，可是这世间权利终究是大于公道的。 艳娘对不起，我知道你是那么渴望孩子的，可是我和顾笙真的不知你怀孕了。开始我在想顾笙如若知道这事是否还会让你离开，可当我看到顾笙可以在你的别苑外一站就是一宿的时候，我知道他还是会放你离开，他的爱就是你能幸福。 艳娘最后还是自杀了，但是她没有去找顾笙和丽儿，而是找了章元与婉贵妃、还有涉及到这件事的所有官员，艳娘一个都没有放过。怨气杀孽太重，她终究是不能轮回的。于是她就一直等，一直等…… 玄默疑惑道：“艳娘，那你现在又所谓何事才会沦落如此。” 艳娘叹气道：“上辈子我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艳娘从没想过今生还能和顾笙在一起，人鬼殊途，艳娘怎会害了顾笙。她这三年是想把今生投胎的丽儿带到顾笙的身边，只是艳娘没有想到顾笙会再一次的爱上自己。她只能化身为恶鬼假装伤害顾笙，丽儿因救顾笙而受伤、陷入昏迷，其实所有的场景都只是一场幻象。只是顾家少爷早已不是当年的顾笙，他怎会相信艳娘的一片真心。艳娘身上的符纸就是最好的证明，她爱的顾笙是那个会为她弹奏《相思染》的少年，是那个努力护她周全，免她忧愁的男人。 艳娘明白了从不是离开的那个人是最悲痛的，而是那个爱而不能，亲手将爱人送走的那个人是最伤感的。 阿离道：“没事的阿艳，我们还在这里，你回来就好，慢慢会好起来的。” 艳娘摇了摇头有些虚弱的对阿离说：“阿离这么多年的相处，我早已把你当做我的妹妹，我一直知道你想要离开这里。牙婆说只要集齐代表世间七情的心头血，你就会恢复记忆，并能去看一看你想看的风景。” 阿离道：“阿艳你答应我不再找牙婆的，你骗了我。” “我答应你很多事，你不需要什么都当真。我的傻妹妹，我罪孽深重我是没有轮回的，我的心愿已了，魂最终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阿离想要碰触艳娘，告诉她说的不对。“那些人罪有因得，我的阿艳是世上最好的。阿艳你这么痛苦的漂浮在人间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一直在给别人牵着红线做着嫁衣，你傻不傻。” “很傻吗？那上辈子顾笙和丽儿比我还傻。傻点也挺好，你看玄默我就挺喜欢他的。”艳娘看着一脸快要哭出来的小道士后扭头对着阿离说：“阿离是艳娘要谢谢你，谢谢你百年前的善念让我有了今日偿还的机会。” 阿离不停的摇头，她不要艳娘去偿还什么，她就是知道自己不能让艳娘离开，也许过了今晚艳娘还是会陪自己一起逗弄别人，还会给自己讲故事，还会…… “鬼有一魂一魄，阿离，我以自己的一魂一魄注就一滴心头血。别难过，姐姐会一直在你这里。”艳娘指了指阿离心脏的位置，继续说：“阿离，我的妹妹，再见。”艳娘张开双臂想要拥抱阿离，可是...... 阿离大叫“不要”，那表情狰狞，整个道观都在震动，上空的符纸有一丝裂痕，但是还是镇压住了阿离的煞气。 艳娘消失了，只有一滴心血在上空漂浮，慢慢融入阿离的眉心。 艳娘一生都是悲哀的，只有遇到顾笙的那一刻是幸福的，但是也是这个男人给了艳娘最大的痛苦。 阿离感觉眼角湿润，有什么从眼睛里滑落。原来这就是眼泪的味道，太苦了也太咸了。 “姐姐，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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