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纪侯府门口时已是黄昏时分,纪舒云一下车便往里面冲去,马车上的干粮并没有满足她的食欲,特别是经过刚刚一番折腾,她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想快点去享受美食。 谁知在她刚跨进府门向右转立马要奔向自己的院子时,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了起来:“云儿。” 纪舒云那股奔腾劲瞬间就消退得一干二净,与此同时身子也几乎僵在原地,却只能硬生生地转过身,头也不抬,声如细蚊:“爹爹。” 站在她三丈外的中年男子正是她的父亲纪成风,他沉着脸,虽面无表情但自有一股威严之势,他静静地看着低下了头的纪舒云,却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正色道:“你过来。” 纪舒云这才向前走了几步,到了纪成风面前她才抬起头,露出一脸明媚的笑容,企图以这种方式打动父亲,可纪成风并没有接招,而是继续正色问道:“你今天去终南山了?” 纪舒云扬了扬脑袋,神色变得轻松起来:“是啊,太久没有跟师父见面,想她了嘛,本来是要跟您说的,可是太阳还没起您就上朝了,现在刚回来,正准备跟您汇报呢,您却已经问了,所以……” 纪成风的神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却依然语重心长:“也不是不让你去,只是最近□□猖獗,经常有他们的人在各地奔走,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抵挡得过?” 原来纪成风并不是反对女儿前往终南山的行为,只是他护女心切,所以才施以管教。 谁知纪舒云突然把眼一瞪,急忙辩解道:“谁说我初出茅庐了?我从终南山上下来都已经五年了!您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这么久了我也没出什么事啊!再说了,师父今天都还夸我资质好呢!”纪舒云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笑了起来。 可纪成风依然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疼爱了半辈子的女儿像个孩子似的向他炫耀自己获得的表扬,其实他心知肚明,这话大半是安毓灵在安慰她罢了。 然而他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话锋一转继续问道:“那你刚刚回府前都干了些什么?” 纪舒云心中一惊,看来自己还是逃脱不掉这个厄运,从小到大纪成风有的是方法对她的一切所作所为了如指掌,有时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萍儿向他告了状,但这么久以来自己夜间出行却未被父亲发现过,所以她排除了这个嫌疑。可今天自己才从集市回来他便来兴师问罪了,不知他今天又是通过哪路眼线探得的呢? 纪舒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仍搬出她那套攻略,扯着她父亲的衣角柔声说道:“我这不是看那人可怜嘛,难道匡扶正义也有错吗?” 看着纪舒云天真无邪的眼睛,纪成风不禁一声长叹,自己在朝中几十年的摸爬滚打让他深知人心险恶,再加上自己在朝中几乎是一手遮天的重臣,一直以来他树敌不少,这十几年,他将这个女儿看得很娇贵,也保护得很谨慎,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可偏偏纪舒云是个爱凑热闹又爱行侠仗义的主。 纪成风没有理会纪舒云的温柔攻略,继续正言道:“今天你是幸运,那人只是暗狱教的一个普通成员,若他位份再高点儿,指不定这梁子就结上了。云儿,爹不是不想让你匡扶正义,只是你要知道,走出纪侯府后,在别人眼中你就是个普通人,这世界人心险恶,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笑望着你的人,身上有多少暗器是在暗暗对着你的,所以,匡扶正义的前提,是要保证自身的安危,你懂吗?” 这番话纪舒云在这些年里没少听父亲念叨,但她永远都是当时听听,之后热血一上头便忘得干干净净,到后来,干脆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好了好了,爹,我今天已经很谨慎了,再说,当时大家都看着,他能把我怎么样?我饿了,先去吃饭啦!”说完,纪舒云也不顾父亲依然绷紧的脸,蹦蹦跳跳着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纪成风看着女儿远去的身影,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对身旁一个面色阴沉,将头低得很低的男子道:“今晚跟紧她。” 此男子也穿着一身黑衣,但他衣服的黑不是暗狱教成员死气沉沉的黑,这种黑,让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气息。听到纪成风的吩咐他在情绪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答道:“是。” 酒足饭饱后纪舒云甚是满足,于是搬了把藤椅坐在院子里看起月亮来,可今晚的云比昨夜的更为厚重,所以连月色也变得惨淡了几分。 “小姐,这才过清明呢!现在晚上露气还很重,快进屋,别着凉了!”萍儿才把食盒送到厨房,一回来便看到这幅画面,于是她又唠叨起纪舒云来。 可纪舒云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一些与月亮有关的诗,当她念着念着,那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蓦地窜进她的脑海里,与之相伴而来的还有昨晚林逸坐在屋顶上对月独酌的画面。 意识到自己脑海里总会莫名出现他的身影,她不禁有些懊恼,这个林逸是不是昨晚在她身上偷偷施展了什么歪门邪道的法术? 她站起身,气冲冲地往房内走去,萍儿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她要梳洗睡觉了,连忙跟上前去,可纪舒云却冷冷丢下一句:“别跟来!我要出去!” 于是萍儿原本喜笑颜开的脸瞬间就垮了:“啊?您这一天要出去多少回啊?” 可是,正当萍儿唉声叹气时,一个身影已然从房间的窗户处跃出,几个翻飞后便消失不见了。 看着远去的身影,萍儿再苦恼也只有扛着,于是耷拉着脸默默往房内走去了。 在纪舒云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地飞出了纪侯府的范围时,另一个黑色身影悄悄跟上了她,纪舒云虽说轻功好,但她飞的过程中免不了还是有动静的,可这个黑色身影的身法却更为轻盈,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此人正是之前纪成风交待的男子,谷宇。此人约莫三十六七岁,可看上去却如而立之年,在纪舒云出生的那一年他便主动请缨来到纪成风身边做他的护卫。 纪舒云小时候自然不知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人有什么本事,可是自打她从终南山回府后便从一些细枝末节上察觉到了这个连父亲都要敬他三分的谷叔一身武学的不平常,然而她不敢亲自去问,只好拿他的名字去江湖上打听,然而当听到那两个字时大家都直摇头说不知道,如果说他真到了大师级别,江湖人怎么可能从未听说呢?于是纪舒云只好又请教自己的师父,可师父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予以回答。师父的沉默让纪舒云不敢再多问,于是她只好把这个问题暗藏在心里,期待着将来的某一天可以得到答案。 纪舒云从府中离开后果不其然一路直奔晋王府,今天她过来倒是颇为顺利,只是她发现今晚赶在她前面的人比以往更多,正当她有些疑惑时,她才惊奇地看到,晋王府四面八方的墙头上竟乌泱泱围地一圈正观看府内争斗的江湖人,这些人或站或立,但无一不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院子内的动静。 看到这一幕纪舒云不免万分惊讶,难道在七日的无人胜出后,今儿个竟有人有希望?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学着那些人,在东边墙角上找到了一处空着的地方坐了下来,一看到下面打得正起劲的两个人,她立马惊得说不出话来。 谷宇跟踪纪舒云也飞到了晋王府,今晚乌泱泱的众人如此安静围观的画面让他也有些惊讶,但他没有像他们一样直接围上前看,而是在附近找了一棵高大的树木,一个飞跃便无声无息地落在了树枝之间,从这里,他可以将整个府宅的情况一览无遗。 自从七天前晋王爷将他的夺宝令昭告天下以来,每到戌时他这府宅便格外热闹,各门各派都有人前来挑战,无论是上千两白银,还是留在他身边任职,成为今后江湖人默认的胜过前四大高手的真正第一大高手,这两者都是不小的诱惑。 晋王爷制定的赛制倒也十分简单,他手下的四大高手,东灵、西明、南晓、北知分别守在他府宅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挑战者可任选一个方位进入,若挑战者挑战该方位的高手胜利,便可进入府中寻宝。 然而如纪舒云所言,经过前面失败者的探查,那颗作为胜利标志的珠子其实就公然摆在王府的正厅之中。 可这还不是最玄的,更重要的是,在挑战者战胜某个方位的高手,胜利进府后,另三个高手便会主动来寻此人继续战斗,当然,他们不会一起上,但一个接一个的车轮战也够让人望而却步了。 所以这七天来,还无一人获得成功,到目前走得最远的挑战者也不过是在正厅里战胜了第二位高手,在那人的手眼看就要伸向那颗明珠时,第三位高手悄然而至,而那位挑战者早已在前两轮的战斗中身负重伤,所以他的结果只有败下阵来。 同纪舒云一样,谷宇看到院中缠斗的两个身影不免也有些惊异,但他不像纪舒云一样喜形于色,只是默默地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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