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子没来由地戏弄一番后纪舒云也没有心情往心心念念的晋王府去了,她甚至都不想再用轻功前行,灰溜溜地跳下屋顶,转身往自家方向走。 看到小姐跳窗而入的身影萍儿吊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可纪舒云黯然的神色却让她有些慌张:“小姐,怎么啦?是今天不顺利吗?” 谁知纪舒云完全不理睬她,连衣服也不换便倒头往床上扑去,她如此怪异的行径让萍儿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是受了伤,忙跑到床边掀开被子,摇着纪舒云的身子问道:“小姐,您可别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纪舒云却始终没有将脸转过来,只是闷着声音说道:“出去,不要烦我。” 萍儿立即明白了,她断然不是受了伤,应该只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可面对纪舒云如此冷冰冰的命令,她这个小丫鬟到底是不敢违抗的,只好交待道:“您还没吃饭,食盒就在桌上,您饿了就起来吃,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啊!”说完,她便退了出去。 听到萍儿出门的脚步声纪舒云这才把脸露了出来,此时天上的云都已散去,皎洁的月光正好映入纪舒云的窗子,明亮的月色更衬出她肤如凝脂,然而这张漠然的脸上却有一双充满怨气的眼睛,她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那个白色的身影,以及他的每一次笑,说过的每一句话。 于是,纪舒云在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清晨,在一众丫鬟还在忙着盥洗时纪舒云便出了房门,她身上的衣服已然换成了月白色的缕金挑线纱裙,只是头发还未梳理,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看到如此罕见的一幕,丫鬟们不禁都有些吃惊,因为纪舒云平时几乎是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床的,于是大家一致加快了梳洗的步伐。萍儿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不惧的,她连忙走近纪舒云,低声问道:“你怎么就起来了?昨天不是那么晚……”萍儿的后半句话几乎是压着嗓子说的,可不待她说完纪舒云便用一种全院的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吩咐:“我今天要去终南山。” 听到她的话丫鬟们更吃惊了,可纪舒云昨天没来由的脾气让她们不敢说什么,所以只是压着好奇继续做着手头的事情。 终南山这个地名在纪侯府可以说是半个禁忌,纪舒云出生便身体娇弱,自她出生到五岁,纪侯爷纪成风不知求过多少医,问过多少药,始终没能将她的身子骨调理好,于是,在她五岁的某一天,他一狠心,将女儿送往终南山上的一个隐士处,这一去便是八年,外人都以为纪侯府大小姐在终南山上只是跟着清修,但只有几个内里人才知,那隐士是个极厉害的武学高手,这八年纪舒云正是跟着练武,她原本孱弱的身子才有所好转的。 然而自她下山回府后,纪成风、何婧以及她本人都闭口不提那漫漫的终南山一行,于是,精于察言观色的下人们也都以为这是个默认的规矩了。 十三岁之后纪舒云倒也不是没有回过终南山,只是几乎一两年才会去一次,而且去之前都跟纪侯爷报备过才出发,不知她今日怎么突然就想去了呢? “啊?小姐,有什么事非得亲自去一趟吗?让小李去送趟信不行吗?”听到纪舒云的话也只有萍儿才敢提出质疑。 纪舒云回府后的几年里虽然鲜少亲自回山,但她与师父之间的联系却未曾断过,这中间的跑路人便是萍儿口中叫做小李的小厮。 “来不及,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跟师父请教。”纪舒云不顾萍儿的讶异,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那……要不要跟老爷说一声啊?”虽然知道这个小姐每每在做了决定之后便几乎是铁定的,萍儿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不用,现在就出发,你快点收拾完了来伺候我梳洗。”纪舒云冷言吩咐道,转身回了房间。 萍儿不敢再怠慢,快速地收拾完毕便跟着进去了。 不一会儿车马便已准备齐全,纪舒云在萍儿的搀扶下小心地上了马车,于是小李便驱车往终南山的方向而去了。 马车里纪舒云仍然闷闷不乐的,其实自己骑马的话一个时辰便可到达山脚下,然而碍于纪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她只能坐马车前往,如此算来,在路上的时间便已多了一倍了。 不知为什么,自她下山后爹爹便交待她不准以真实的武功面世,这其中的缘由她也曾问过,爹爹只说送她学武的目的是强身健体,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并不好,更何况江湖凶险。然而纪舒云虽然表面上与世无争,私下里却是个最爱打听新鲜事物爱看热闹的主,因此才会有她多次夜里乔装打扮出门闯荡的事情发生。 纪侯府内,何婧刚起床便听到来自浮月的汇报,她不由得大吃一惊,再问了一遍:“你是说,小姐往终南山的方向去了?” “是。”浮月面不改色,冷冷答道。 “可是亲眼所见?” “不止亲眼所见,小姐院子里的那些丫鬟们都如此说,大小姐今天一大早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她要前往终南山。” 何婧面露疑惑,不禁喃喃自语起来:“没道理啊,她最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没出过府,有什么缘由要去找那人?” 听到何婧如此言语,浮月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夫人,别人不了解内幕倒也罢了,难道您还不知道吗?以小姐现在的功夫,哪闲得住?更何况,现在晋王如此大张旗鼓地将挑战之事公告天下,小姐自然不会甘心错过这个热闹。” 听了浮月的话何婧不禁有些失落,也是,大概是她太关心这个女儿的婚嫁之事,所以总是忘记她现在满身的武学,她也不再纠缠于纪舒云的离去,只是吩咐:“算准时辰,通知郭家公子守在集市上,想办法让他们‘偶遇’。” 浮月毫不意外,依然只是冷冷答道:“是。” 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纪舒云三人终于来到终南山脚下,再上山的路便没那么宽阔了,于是她和萍儿下了马车,临走前萍儿对小李吩咐道:“你可别走远了,小姐的事情一忙完我们便会下山,天黑之前我们务必赶到长安。” 小李平时难得有这种巴结主子的好时机,忙谄媚道:“萍儿姐姐,您放心,我呀,就在这儿不动,等着你们!” 萍儿放下心来,转身欲与小姐一同上山,可放眼望去,四周围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纪舒云的影子? 原来纪舒云碍于小李的存在,趁着萍儿跟他谈话之际便快步往山上走去,直至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便使起轻功来,不一会儿功夫便已到了半山腰,奈何萍儿只有在私下无人的时候才承蒙小姐传授过一点浅薄的基本功,哪里有她这等功力?没办法,她只有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山上赶去。 在萍儿才爬到半山坡时,纪舒云便已到了目的地,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极为简朴的屋子,她正是在这里度过了八年的时光,还未行到屋门口纪舒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师父!” 可随着她声音的传出却并未有人回应,于是她一路走到主屋前,屋内呈现的是佛堂的摆设,一位女子衣着素衣正在诵经,纪舒云也立即禁了声,跪拜在另一个跪垫上,双手合十跟着女子一同祷告起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经诵完了,纪舒云十分有默契地跟着女子一起继续进行跪拜礼,这些流程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在这里的八年中,她每天都要跟着女子一同完成。 在所有的流程完成后,女子才终于侧头望了纪舒云一眼,这位女子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大约是常年吃素的关系,她十分纤瘦,然而脸上却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皮肤几乎光洁无瑕。 女子原本空净的眼神在看向纪舒云时突然就多了一分审视的意味,看出她神色的变化,纪舒云再也不敢跟她对视,连忙伸出手搀扶着她站起来,于是俩人就这样一面说着话一面往佛堂外的院子走去。 “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吧?”虽然女子语气严肃,但脸上却多了一丝打趣的笑容。 纪舒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话道:“师父,看您说的,有好事我自然要第一个来跟您分享啊!只是现在离好事发生还有一步之遥,在此之前,有一件大事我不得不来叨扰您。” 这位女子正是纪舒云跟着清修了八年的师父——安毓灵,她一身武功也是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女子传授的。 纪舒云的一番言论让安毓灵不免有些好奇了:“你还能遇上什么大事?” “我被人欺负了!”纪舒云的话一出口安毓灵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个徒弟无论是在山上跟着自己修行还是在自己府中修养,几乎都不曾与外人有所接触,而在她平时外出时,有纪侯府大小姐这个头衔压着,众人自然也都是敬而远之,想必一定是在她偷溜出府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安毓灵也不气恼于这个徒弟的不才,只是佯装吃惊的样子顺着她的话问道:“哦?竟有人敢欺负到纪侯府大小姐的头上来?此乃何人?” 师父的一番话不禁让纪舒云羞红了脸,连忙说道:“师父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几斤几两我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 的确,纪舒云虽然在府中脾气来了偶尔会耍耍大小姐的威风,但在夜间作为江湖人出去闯荡她还是十分谨慎的,因为她知道以自己的功力,没了纪侯府大小姐这个头衔的庇佑,别人动起真格来她还真不一定有招架之力。只是昨晚那个林逸太过于嚣张,自己没忍住出了手,于是就此结下梁子。 纪舒云的坦诚让安毓灵哈哈大笑起来,她倒不是嘲笑她,只是作为江湖人,这几十年来自己见过太多不知天高地厚,一心只想着吹嘘自己武学的人,纪舒云此般有一说一的坦荡反倒让她欣赏不已。 纪舒云不顾师父的笑声,继续说道:“那个人叫林逸,说是今朝帮的人,可这个帮派我闻所未闻,想来定是什么不入流的小教派……” 谁知纪舒云还未说完安毓灵便惊道:“林逸?” 安毓灵突如其来的惊异让纪舒云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是啊,怎么了?” 可安毓灵并未答话,她突然陷入了沉思,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师父如此没来由的举止让纪舒云不免有些发慌,但她只敢静静地等着师父的下一句话。 “云儿,”半晌的沉思后安毓灵突然喊道,这一声呼唤也将纪舒云从沉思中唤醒,“我不管你们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以后不可与此人为敌,甚至,你要想办法与他处理好关系。” 师父的话让纪舒云大惊起来:“为什么?” “因为,”安毓灵沉吟道,“此人日后必将成为让武林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奇才,得罪他,对你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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