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满足,陈天忌此时才更谨慎,他不想、也不能让玄乙出半点差错。 用过饭后,他叮嘱玄乙:“安王一天不伏法,我这心里就一天不安稳。桑挺有句话说得对,瑞王和昌国公这些人,都是舍了身家性命追随安王的,安王如今出事,在天牢里咬死不张口,这些人还在外头逍遥着。我怕他们狗急跳墙。你同杨叔叔说说,城外的铺子,先找别人盯着,你最近别出城了,也少出门。” “嗯。知道了。”玄乙这样应着,心中却没有陈天忌那般紧张:“但是安王党羽此时应该没空找咱们麻烦吧。安王在守卫森严的天牢里呆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供出他们来,他们此时应忙着给自己脱罪才是。” “道理确实如此,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陈天忌牵住玄乙的手:“馒馒希望我平安,我又何尝不牵挂你。你在家中莫让我担心,好吗?” “好。不过……”玄乙点了头,但她身在中枢,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不过京中难免有些应酬,今儿个这个国公过寿,明儿个那个世子娶亲,碰上之前相熟的,我为着陛下和姑母的脸面,也得到场,不能全然推拒。” “那便叫着青稞和若无,他们功夫好,能护着你。” “好了我晓得了。”玄乙满口答应,斜着眼看陈天忌:“前世怎不曾发觉你如此啰嗦。” 陈天忌无奈:“我若有先知之能,前世一定比如今啰嗦百倍。日后你就知道,你夫君何止啰嗦,还很缠人,待我忙过这一阵子,定要天天赖在你身边。” 玄乙面露难色,心道不必了吧,你已然非常缠人了,千万不要在这上头再有所进益了。 玄乙双手端起茶杯:“驸马,以茶代酒,本宫敬你。” “啊?” “祝你前程似锦,少来烦我。” 陈天忌又被气笑了:“小没良心的……吃饱了吗?” 玄乙擦擦嘴:“饱了。” “那到我了。”陈天忌站起来,又是熟悉的拦腰抱。 “啊?到你什么了?” “我还没饱呢,娘子不是都知道吗?”陈天忌笑着说:“明日起公务繁忙,那么今日,万万不能荒废。” 玄乙猛然想起饭前他可怜兮兮的背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狗贼在那事上头是不吃一点亏的! …… 接下来一段时间整个珞城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安静中。 宫里、民间都无甚大事发生。 陈天忌整顿翰林院,忙得不可开交。 玄乙听劝,老老实实呆在公主府里头。 自从诚王离京,子规伏法,皇后那边已经没什么事需要玄乙操心,玄乙更是得空。见玄乙有了大把时间,珞城书局可算得了机会,寄了一箱子书让玄乙画封面,玄乙因此也忙碌起来。 政务大都得白天处理,文学和绘画的创作却在深夜迎来灵感的爆发期,玄乙和陈天忌这小两口如今成了每天只能打个照面,却完全睡不到一起的关系。 在珞城书局首届年刊刊印在即,玄乙每天只能睡两个半时辰、顶着乌黑两个眼圈奋笔疾画那几天,陈天忌气得破口大骂:“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舍不得让馒馒这般劳累!他梁逐风算是什么东西?!再这么熬下去!阎王爷背后纹都得纹上他的名字。” 梁逐风就是珞城书局老板,次日便因为拉稀拉到提不上裤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段时间,具体病因不详。 珞城书局年刊计划泡汤,玄乙仰天大笑三声,然后睡了一天一夜。陈天忌黑了好一阵子的脸这才好看了些。 若说近来珞城有什么八卦,除了珞城书局老板于家中粪发涂墙之外,便是陈相家的二公子陈灵泽在芳菲台赊账狎妓。 自打陈灵泽参与了科场舞弊案,被终身禁止参与科考之后,他便整日饮酒,郁郁寡欢起来。 陈灵泽纨绔不假,但确实在读书上有些本事,陈相知道这一点,便也纵容他放浪形骸了一阵子。 对于任何会读书的人来说,不能科考,不能入仕,都是沉重打击。虽说是陈灵泽咎由自取,但他也有悔恨难受的权利,陈相作为父亲,对儿子报以这点理解,还是可以做到。 可自打陈天忌重新回到朝中,陈灵泽便疯了一样。有一次喝多了,还去京兆尹府敲了鸣冤鼓撒酒疯,在京兆尹府门前大喊大叫。 “大衡律规定!驸马不能入仕!凭什么他陈天忌可以做官!我陈灵泽偏信了曾有识那个老贼,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他陈天忌不是目无君上,触犯王法吗!凭什么他能安然无虞!陛下!我要见陛下!” 京兆尹知道陈灵泽是是陈相的儿子,尚书令的外孙,便未强行驱赶他,只是把他拉到了府里,关上了大门,任由他闹了一阵。 待陈相来接人,京兆尹才当着陈相的面,问了陈灵泽一句:“钦点你兄长回朝的,是陛下,废黜之前法令的也是陛下,怎么,二公子今日敲鸣冤鼓,是要状告陛下吗?” 陈灵泽登时噤若寒蝉,陈相深觉丢人,将他提溜回家里,动了家法,禁足了一个月。 钱姨娘日日哭泣,逮到机会就扑到陈相怀里撒娇打滚,陈相不胜其烦。 尚书令钱大人也去了好几回,这老人家倒是没对陈相说什么,只自己去陈灵泽房里开导了几回。 这事儿玄乙本是不知道的,是陈灵机这个小机灵鬼跑到公主府,给玄乙通风报信。 “嫂嫂,最近我们家可乱了,你和哥哥先不要回去哈,免得生闲气。你们想我的话……我从学堂放学会自己来看你们。” 玄乙忍俊不禁:“你是想吃嫂嫂这里的奶酒糖吧。” “嘘……”陈灵机生怕让跟着自己的小厮听见:“姨娘不让我吃,嫂嫂小声点。唔……那个……嫂嫂,如果有杏仁酪,下次可不可以也给我留一点,没有杏仁酪,榛子酥也是很好的。” “你这小鬼。”玄乙笑着戳了戳陈灵机的脑袋:“留是可以留。但你要答应我,不能贪多,而且吃完之后要用皂粉刷两遍牙齿,否则我便去找你姨娘告状。” “遵命嫂嫂,刷两遍牙!”陈灵机竖起三指,慨然发誓。 …… 许是陈灵泽知道自己言语冲撞陛下,害了怕;也许是尚书令和钱姨娘轮番劝解,开了窍。一个月禁足之期一到,陈灵泽收敛了不少。 他也还是时常找之前的朋友饮酒,但有了些分寸,不再酗酒,饮酒的时候也会做些听琴、作诗这样的风雅事,偶有佳作,还会在民间流传开来。 陈相见儿子这般,也算放心就不少。他知道如今京中局势不稳,盘算着等安王这事有了结论,定了王储,他便舍下这张老脸,去太平书院给陈灵泽谋个差事,也算不枉费他苦读多年。 然而陈相这颗心还没放下几天,陈灵泽那边便又出了事。 陈灵泽这些公子哥儿聚会的地方,叫芳菲台。珞城之中,能办曲水流觞宴的只有两处,一处是别味楼,另一处就是芳菲台。 芳菲台是三年前新开张的一个游苑,坐山而居,能饮酒吃饭、能行猎、能看歌舞,还有雅妓陪同。 大衡本就对狎妓管得不甚严苛,这里又都是些有才华的妓子,所以短短三年,芳菲台便在珞城声名大噪,颇受王孙贵族欢迎。 但芳菲台也有芳菲台的短处。 若单是吃酒,是花费不高的,但论酒菜,芳菲台不如别味楼。所以来这里的,多要点两位雅妓在侧。妓子的容貌才学越高,价钱也越贵,而且只是做些添酒磨墨的小事。若要听琴品曲,便要另付酬金。若要春宵一度,那便要花大价钱。 陈灵泽在芳菲台流连忘返,宰相府的例银已全然不够他挥霍,后来便求了钱姨娘的私房钱,同他那些“文人墨客”朋友应酬。 这一日芳菲台来了一个新妓子,甫一登场便倾倒众人,这妓子名为云媚,十五六岁年纪,朱唇饱满,身段窈窕,举手投足当得起一个“媚”字。可这样一副身子,偏就一双眼睛似是盛满了暮霭烟波,天然带着几分伤情,又媚又惹人怜惜,天生一双钩子。 她施施然俯身行了礼,在场的有些公子哥腿便软了,陈灵泽就是其中之一。 芳菲台掌柜的这时来了,介绍云媚,说这是她初登台,请诸位照拂。 有些公子胆子大的,便一脸邪笑问道:“初次登台,那岂不是……尚未?” 掌柜的摸一把胡子,笑道:“自然。” 在座的顿时炸了锅。 “这丫头爷要了!掌柜的开价吧!” “贾老四你都三房小妾了,你这身子骨可别糟蹋人家姑娘了,还是我来!” “你们俩闭嘴吧,这满院子里,谁有我有钱?掌柜的快说价码!” 掌柜的又摸一把胡子,意味深长:“媚儿姑娘可不是你们能随意轻薄的,她今日只为各位献舞一曲,聊表心意,也为自己初来乍到挣点名声。” 说罢,丝竹声起,云媚腰肢摆动,裙裾与青丝共舞,散发出幽幽香气。 掌柜的介绍完了,便退了场。待他走远了,这些已经有了三分醉气的纨绔子弟哪还管那么多,冲上去便要轻薄云媚。 云媚挣扎不已,可越挣扎,这些醉汉便越兴起,直至她的衣裙被许多双手扯破,香肩露出。 她仓皇失措,泪如泉涌,望向一旁看呆了的陈灵泽:“公子!求您救我!求您救救媚儿!” 陈灵泽听这一声呼救,哪还管得那么多,抄出小厮带的佩剑,冲上去将众人拉开,将云媚死死护在怀里。 陈灵泽是宰相家的,旁人倒也不敢惹他,僵持片刻,便悻悻然去找别的妓子快活了。 席间只剩陈灵泽和云媚两人。 陈灵泽抱着云媚又香又软的身体,看着她如泣如诉的眼睛,彻底失了神志。 他之前常常幻想同玄乙亲近,可如今见了云媚,觉得她是不同于玄乙的另一种味道。 玄乙国色天香,但再怎么倾国倾城,她也已经是陈天忌的人了。 怀里的云媚却不同,她比玄乙更妖冶,更温柔,更脆弱,更需要他。而且她还未曾属于任何人……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是他的。 这种感觉,陈灵泽从未有过,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疼痛、炽热、又酥又麻。 陈灵泽再也受不了了。 “媚儿,媚儿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说罢便吻了上去。 云媚半推半就,两人共赴巫山。 掌柜的听说这里出了乱子,带着打手们折返回来,便是看见两人颠鸾倒凤之后的样子。 掌柜的大怒,要陈灵泽付百两黄金,陈灵泽还在欢愉的余韵里,他知道自己闯祸了,可他觉得云媚值得这个价码,便痴痴傻傻没有辩驳,只道先赊着,总有一天他会来为云媚赎身。 掌柜的冷笑一声:“赎身?!你知道媚儿姑娘是谁看中的人吗?你赎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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