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陈天忌回来,玄乙就被李鸿鹄“赶”回了公主府。 鸿鹄也是在海棠居跟前转悠了好几遭才开的口。 “那个……玄乙啊……哥哥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噢。”鸿鹄结结巴巴:“前两年天忌生死未卜的,你嫂嫂啊,怕你想不开,你看现在噢,陈天忌回来了……你是不是?” 玄乙:“?” “咳咳……你在我们跟前啊,我和桃儿不大好意思,太那个什么。可是我又很想……那个什么?” 玄乙:“那个……什么?” 鸿鹄涨红了脸:“哎呀你这个丫头怎么明知故问呢?就……我想跟你嫂嫂亲热,可你在府里,就很不方便。” 鸿鹄破罐子破摔,跟玄乙说了实话。 “你们亲热呗!”玄乙更不解了:“海棠居离你们院子八丈远,我又看不见听不着的,你们大胆亲热。” 鸿鹄脸红得像块猪肝:“……你在这儿,桃儿不怎么理我。她总跟你在一起。” 玄乙这下子明白了,吃醋,赤/裸/裸的吃醋;逐客令,明晃晃的逐客令。 不过她也理解孟桃对鸿鹄的“冷淡”,夫妻之间那桩事情,确实是没什么意思。 玄乙又想起上辈子陈天忌滚动的喉结,劲瘦的腰腹,额头和锁骨上头细密的汗,还有身上的皂角味…… 这样一想,玄乙的脸也红起来。那桩事情虽然没什么意思,但若是他能不动弹,就那样让她欣赏,也是很不错的。 “玄乙?” 鸿鹄见玄乙走了神,赶紧叫她一声,他今天势必要把她劝走。 玄乙在家里住的这一年多他和孟桃就没尽兴过,可把他憋死了。 玄乙思绪回到当下,没好气地看一眼自己的哥哥。不知道这些男的怎么想的,床榻上那桩事情有什么好,天天都惦记着。 “知道了。”玄乙叹气:“我下午就打包行李,连夜坐马车回公主府。” 鸿鹄激动地握住了玄乙的手:“小妹,将军府是你永远的家,欢迎你随时回来。” 玄乙:…… 玄乙回了公主府,也没过几天清闲日子。 又快年关了,她又忙碌起来。 皇后娘娘给朝廷命妇们的赏赐须得她一一过目,公主府自然也要同珞城官员的家眷们搞好关系。 除此之外,她还要打点自己名下的铺子。 事情都堆到一起,可谓是不可开交。 然而今年在忙碌的同时,坊间的氛围让玄乙觉得十分奇怪。 平日里大家见了她行礼都很是恭敬,怎的这阵子,大家都含羞带笑欲说还休的。 玄乙检查过自己的仪表妆容,又回想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没出什么大差错。 难道说,前些天在天平书院冰瀑下头,她被陈天忌那个狗贼轻薄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时候都什么时辰了,夜猫子都睡了,不可能有人看见。而且就算有人看见了,这事儿都多少天了,该传的闲话早传开了,还用等现在? 玄乙满腔狐疑干完了一天的差事,穿着便装戴着帷帽去别味楼买冰糖肘子的时候,偶然听到一桌客人闲话,这才知道了大概。 食客甲:“听说了吗?相府公子,就那个失踪了五年,活活带了个藩属国回来的那个奇男子陈天忌,昨儿个让他爹老相爷动了家法了。” “真的假的?!”食客乙不信:“我可听说那陈公子如今是香饽饽,能文能武,打桑陀国的时候立了大功,还救了靖南将军的命,日后是要做大官的,怎么可能刚回来就挨他老子打?你听谁说的,别是看人家公子哥儿投胎好又能干,妒虫发作造人的谣吧。” “哎呀真的!”食客甲急了眼:“我邻居是给相府钱姨娘那院子里送菜的,他亲眼瞧着的。好家伙,屁股上都没一块好肉了。” “相爷下这么狠的手?”食客乙听说有证人,立马便信了,还来了兴致:“为啥挨的家法啊?” “咳咳。”一直没说话的食客丙开了口,这人拿了一把折扇,文质彬彬的,像是个书生:“你们也知道,我同去年殿试的榜眼有些交情。他如今在翰林院公干,昨天来我家里吃酒,说了一桩奇事。” “何事何事?”甲乙二人求知若渴。 “前天上朝,陛下问宰相公子,你小子这么能干,想要个什么官职啊?瞧瞧,这是何等的恩宠。你们猜,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那陈天忌嬉皮笑脸,说了一句,臣要做晏宁公主的驸马!” “啊?驸马?!”甲乙二人咋舌:“按照咱们大衡律法,那岂不是要做一辈子的小白脸了?” “可不是!”食客丙一脸嫌弃:“听说大理寺卿还特地站出来提醒他,可谁知道他说,就要做驸马,就要就要。气得陛下当场头风就发作了。所以说啊,立志不坚,终不济事,再有才能又如何?你说这陈天忌出身相府,怎的就一点出息都没有,这和青楼里的小倌儿有何区别啊?本以为是个英雄,没想到是天下读书人之耻!陈相可不就得往死里打他吗?” 食客甲乙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可接着食客家甲似是又想起了什么:“嘿嘿嘿……不过听说,晏宁公主美貌非常,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书生很是不屑:“再貌美又能如何,若她真对这相府公子有情,自当劝他放下儿女情长,忠君报国,端看陈公子这幅样子,便知晏宁公主是个祸水……” …… 玄乙听到这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破口大骂:“我是祸水?!你让陈天忌追我三条街,姑奶奶我但凡回头看他一眼都算我非礼他!!!” 玄乙抬手,招呼了跑堂的。 “客官有何吩咐?” “那边那桌。”玄乙指了指刚才闲话食客的座位:“我看他们聊得投机,想给他们添一道菜。” “好嘞,您想添什么?” “辣卤鸭舌。”玄乙道:“把鸭舌对半切开,不用切得太规整,越细碎越好。” 跑堂的有些纳罕,点鸭舌的很多,要求把鸭舌切开的甚少,但来的都是客,跑堂的赶紧应了下来:“好嘞。客官,我们店里的鸭舌有各种辣度,微辣中辣非常辣,您想要哪种?” 玄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变。态。辣。” …… 就在玄乙给哥几个加菜的时候,王昭正一身道袍站在陈天忌床边上,盯着他那穿着裈裤都难以遮掩的血乎刺啦的屁股。 “啧。”王昭看了半晌感叹道:“相府真是家教森严。好好一个屁股,说碎就碎了。” 陈天忌一头冷汗趴在床上,拿起手边的枕头就往王昭身上砸:“有事说事,没事赶紧走,看见你就心烦。” 王昭笑了笑:“陛下让我来问问你,在家中这几日,想清楚了吗?如若想清楚了,便说一说想要个什么官职。” 陈天忌不耐烦:“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回去跟陛下说,天忌旧志不改。” 王昭刚在宰相府挨了陈天忌一枕头,转头又在宫里挨了陛下一卷轴。 “旧志不改?!!”陛下勃然大怒:“这是哪门子志向?!!这个陈天忌真是胆大包天!!!珞城这么多纨绔子弟!敢这么明目张胆不务正业吃软饭的他还是头一个!!!真是有能耐!好得很!!!” 内侍总管在旁边战战兢兢,王昭倒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将掉在地上的卷轴拾起来,闲庭信步走到书架旁,将卷轴放上去。 陛下看他这幅样子更是来气。 他承认,他是有负于王昭他娘,但这些年他并没有薄待这个儿子,尤其在发现太子安王都不堪重用之后,他是按照储君的标准来培养教导王昭的,只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将王昭迎回宫里。 可这孩子倒好,从小到大,对他这个父亲一直不冷不热。 陛下思绪至此,在生气之余又多了些委屈。 他看着王昭站在书架旁边的背影,叹了口气,似是埋怨,也似是示弱:“孤这把年纪,处处思虑,究竟是为了谁啊……” 王昭没有回身,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连毳毛都清晰可见。 王昭的唇畔始终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听闻陛下这样说,他便劝解道:“您何必这般费心?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陈天忌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端什么名号,都是要给朝廷效力的。他这两年困居一线天,京城里的权贵都道他已经死了,他却非但活着,还在一线天做了不少大事,几乎就是个节度使了。所以他是朝廷勋贵也好,寻常布衣也罢,才华和能力,总有用武之地的。官职?虚名而已,何必在意。” “你啊。”王昭头一回说这么老长一段话,陛下高兴得很:“你还年轻,太稚嫩。赐他官职,是天恩,也是束缚。若没有官职加身,他来去自如,哪里能全心全意替君上办事。” 说到这里,陛下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得他这个老头子为儿子铺路:“去,把玄乙给孤叫来。” “是。”内侍总管应着陛下的命令,眼神却不由自主看向了王昭,流露出一丝颇为克制的欣赏。 王昭仍然优哉游哉翻着书架上的书。 陛下说得对,陈天忌这人啊,是赤子,也有执着。是得让他呆在自己身边才好。 然而这样的人,是不能去驯服的。因是赤子,所以要坦诚相交,因有执着,所以要同心相携。 驸马,尚公主者,不得入仕? 区区一条不怎么合理的律法,如何同陈天忌相比,废了便是。 这道理早在上辈子王昭就明白得透透的。想不明白的,是固守旧制的陛下和朝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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