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同杨柳堤今天同席而坐,杨柳堤是在她自我介绍之后才知道她名字的,可见杨老爷子也好,陈天忌也好,都不曾向杨柳堤提起过她。 杨柳堤同她年纪相仿,他们都不曾向她提及自己,杨怀州都是叔叔一辈的人了,更加没有听说过她名字的可能。 杨怀州的眼睛里有了笑意,这丫头倒是机灵警觉得很。 他俯身摸了摸玄乙的头,冲她笑了笑:“我非但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属小猪,再有一个月就要满十二岁了,平日里喜欢吃好吃的,喜欢画画,喜欢弹琴,对不对?” 李玄乙心里更毛了,思忖在三,觉得既然问了,就问明白,自己现下还是个孩子,任他杨怀州再如何凶神恶煞,应该也不会对一个孩子下狠手。 “叔叔这么清楚我的身份……可是跟……跟我家有仇?” 杨怀州愣了愣,继而笑得更开怀,可后边说出来的话却分外扑朔迷离起来:“跟你家确实有仇,但跟你没有。相反,还有恩呢。” “啊?”玄乙大惑不解,旁边陈天忌和杨柳堤也一头雾水。 “你母亲还好吗?”杨怀州问了一句,眸色温柔。 依照惯例规矩,母亲是子女对正室夫人的称呼,加之传闻中杨怀州同沈氏有诸多往事纠葛,玄乙自然以为他问的是沈氏,便老实回道:“母亲还好,就是身子骨弱一些,不过前两年去了南境,那里风水养人,现如今已经好多了。” “我不是说沈青简。” 玄乙愣了愣,不是说沈氏,难道是说…… “您是问我娘亲?”玄乙试探问道。 见杨怀州点了头,玄乙更是不解,娘亲这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听说过她和杨家有什么故交,否则杨老爷子给她看诊的时候,娘亲出于礼貌,也该在场同他老人家寒暄几句的。 “娘亲……还好。” 玄乙思索半天,只能这样回答。因着是将军府的妾室,白木樨确实不愁温饱,已经比这世上的许多人过得容易。但困于后宅,无宠无爱,半生寂寥,她的日子,也绝对称不上快活。 杨怀州听闻此言,眼睛黯了黯,继而又十分就笃定地对玄乙说道:“她以后,会过得很好。玄乙也是。” “啊?”玄乙觉得跟这杨叔叔沟通属实有些困难,便不再强求,也笑了笑:“呵……谢谢您的祝福。” “这次回来,叔叔给你带了礼物,也不知你喜不喜欢。”杨怀州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什,递到玄乙手里。 玄乙眼睛睁大了一些,用手指着自己:“我?给我带礼物?” “对,给你。”杨怀州觉得这小姑娘一惊一乍的样子真是太有意思了,就连肖似李倾海的这双眉眼都变得讨人喜欢起来。 玄乙迟疑地接过来,发现是一只“石头”雕的展翅飞翔的小燕子。“玄乙”是燕子的别称,这礼物倒确实像是给自己准备的。只是这石头让她觉得有些奇特,模样似玉非玉,比玉更通透一些,泛着隐隐的光泽。而且握在手里有凉意,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凉,而是那种沁人心脾的凉,让人感觉似有一阵春风从骨血中吹过,好生舒服。 “这是醒骨夜明珠,能代替烛火做小夜灯,夏天到了,也能做冰摆件儿,放到玄乙的床榻边上,你便能睡个舒爽的好觉。”杨怀州向李玄乙解释。 玄乙一听,很快反应过来:“叔叔,这东西……是不是很贵……” 杨怀州摇一摇折扇,正经解释道:“不算贵,按你们将军府来估价的话,也就才能买两个。” “买!两个!将军府?!!!” 玄乙下巴都要掉了……也就是说,有了这个小东西,她和娘亲基本就实现了财富自由,离开将军府、周游大衡将不再是梦想,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玄乙知道,她应该立刻将这个小燕子交还给杨怀州,但人就是这样,在巨大的财富面前,人性的底线会变得脆弱不堪,这可是两个将军府啊,两个占地面积五十余亩的将军府啊…… 但玄乙终归还是清醒过来,俗话说得好,玉皇大帝给出的每件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她若收下这个玩意儿怕是要轻则折寿重则横死。 玄乙颤颤巍巍将手伸回去:“叔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杨怀州用大手将玄乙的小手握住,帮她把小燕子包裹住,推回到她的身前:“依你母亲同我的交情,金山银山你也收得,来日方长,叔叔还有很多东西想送给玄乙。难道玄乙每次都要这般拒绝吗?” 玄乙还是为难,最终只好干笑着打趣一句:“叔叔,我娘亲莫不是救过您的命吧……”、 杨怀州挑了挑眉,用折扇轻轻瞧了瞧玄乙的脑袋:“很有可能哦~” 玄乙只当杨怀州是逗弄她,还是不敢接受这笔巨额横财。 杨怀州却对她下了“逐客令”:“赶快回去吧,你嫡母身边那位柳嬷嬷是个精明的,她回去想想,未必不觉得此处竹林蹊跷,折返回来发现你便不好了。” 玄乙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那叔叔,我先走了,回头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说完之后玄乙又有些发蒙,这才多大会儿,怎么自己竟变得如此信任这位杨叔叔,五斗米果然折断英雄腰。 “我跟你一起。”陈天忌和杨柳堤异口同声对玄乙说。 “你站住!”李玄乙和杨怀州不约而同制止了陈天忌。 见陈天忌不动了,玄乙拉上杨柳堤一溜烟儿就跑了。 见着两个小人儿的背影,陈天忌不明所以:“小叔,您为何拦我?” “你看不出她姐姐对你有意思啊?”杨怀州问得直白。 “看得出来啊。”陈天忌也没藏着掖着:“可我又不喜欢她。” “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你又想跟玄乙亲近,你让那个大丫头怎么想?”杨怀州解释道:“我们玄乙本来在家里过得就如履薄冰,你能别再给她添乱了吗?” “你们?玄乙?”陈天忌恍惚了,要不是见过李将军,知道玄乙和他长得极像,他几乎就觉得眼前这位才是玄乙的爹了。 “玄乙现在还小,情窦未开,等过几年,她长大一些,如若她真对你动了心思,你再谋划不迟。”杨怀州语重心长。 “她会喜欢我的。” “你要脸吗?”杨怀州看着眼前这个自信心爆棚的年轻人,不禁问道。 “要那玩意儿干啥?” 杨怀州低头笑了笑,眼神露出赞许:“说得对。人只要放弃要脸,就可以潇洒快活。” 玄乙回去的时候,天光不再大盛,太阳渐渐西沉。 客人们陆陆续续都散去了,丫鬟小厮们在收拾桌面,只有零星几位相熟的宾客在同父亲和嫡母做最后的寒暄。杨老爷子也已站在拱门处,看样子是在等杨怀州和杨柳堤一道回去。 玄乙拉起杨柳堤的小手:“小堤,我向你打听点事情。你小叔叔,很有钱吗?” “相当有钱。”杨柳堤丝毫不谦虚:“我虽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有钱,不过小叔回来之后,有好几家商行的老板去我们家里喝过茶,我偷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说小叔叔是大衡首富。” “大大大……大衡首富?!”玄乙想到了杨怀州有钱,但没想到他有钱到这种程度。 玄乙之所以这么问,是动了一点别的心思。 自她重生以来,吃穿用度上很是俭省,攒了一点私房钱出来。娘亲从来都是个未雨绸缪的人,手上应该也有一点产业。 她想着今夜回去问问娘亲,如若杨怀州真的是娘亲的朋友,人品靠得住的话,她想拿这些积蓄做投资,跟他学一学做生意。这样即便将来没了将军府这个靠山,她和娘亲也能生活下去,而且如果真能学到这位叔叔的一点本事,说不定她们娘俩非但能活下去,还能活得不错。 杨柳堤这样回答,更加坚定了玄乙“拜师学艺”的决心。既然对人家另有所图,便不能再收他的礼物了,做人不能蹬鼻子上脸,分寸感很重要。 玄乙从袖子里掏出夜明珠小燕子,交到杨柳堤手上:“小堤,你帮我把这小燕子还给杨叔叔。我将来说不定有事求他,再收这么贵重的东西,便不合适了。” 杨柳堤本想拒绝,但看玄乙满脸正色,便不再多说什么,将小燕子接过来:“那好,我会和小叔说的。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小燕子早晚还得到你手上。我爷爷反复教训我,让我不要学我小叔,说他这人做人也好,做生意也罢,都死缠烂打的,不怎么要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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