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说的高天原……是那家高天原么?”野田寿试探性地问。
“是的。”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点头,“我不知道歌舞伎町一条街有没有高天原的彷店,但我们的店是整条街最红火的那一家。”
“嘶!”野田寿倒抽一口凉气,“那大哥你们是在高天原里做服务生么?还是经纪人……总不该是……”
“我们高天原没有经纪人,我们也没做服务生。”路明非看着野田寿,认真地点点头,“没错,我们的工作……就是你想的那个。”
路明非以为这样说了之后,野田寿多少会对他投以鄙夷的目光,毕竟牛郎哪怕在日本也处于灰色行业,有手有脚有能力的男人多半不会想靠着姿色或是身体吃女人饭,这是尊严问题,所以牛郎店里的男性甚至比脱衣舞店里的女性更招人看轻……但路明非想错了,野田寿这家伙在短暂的发愣后,居然变得更神经质了,望向路明非的目光简直五体投地,恨不得当场给他跪了。
“不愧是你啊大哥!真不愧是你啊!”野田寿简直激动坏了,“大哥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男人!高天原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不是真正的男人可担负不起这样的工作啊!”
路明非愣了愣,平常确实老听那只光头鲸鱼吹嘘高天原在东京的一众牛郎俱乐部里多么多么辉煌……但路明非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高天原居然出名到了这种程度,就连野田寿这样纯情的男孩都曾听闻过高天原的传说。
“大哥,听说高天原里的男人对女人都是有求必应的,还听说高天原的男人们和女人们每次都是真枪荷弹的交战。”野田寿俯在路明非的耳边,压低声音好奇地问,“还听说高天原的男人们每人每晚独自应付十个以上的女人都是常有的事,生意火爆的时候甚至一个人面对二十个或是三十个女人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大哥,这些都是真的么?”
看着野田寿这小子求知欲爆棚的表情,路明非终于知道这小子口中的“大哥果然不是一般人”、“高天原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不是真正的男人可担负不起这样的工作”这些话是怎么一回事了。
敢情野田寿这小子敬佩自己不是敬佩自己能够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委身藏在一家牛郎店里的决心……而是敬佩他的幻想里自己能够以一抵十、甚至抵二十、三十的男性能力。
“想知道真的假的你自己去体验一下不就完了?”路明非没好气道。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野田寿连忙摆手,“我可没有大哥你们那种以一当十的生勐能力,而且我的长相和气质都不出众,实在差大哥你们太多了,我可没资格去女人的圣地里服务女性!”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他忍住心里想把这个混小子扔出去的冲动:“别听外面那些尽是鬼扯的流言,我们高天原可不看重长相气质什么的……‘男派的花道’懂么?我觉得寿君你的花道还蛮有自己的个性,我们店长一定会很欣赏你。”
路明非的最后一段话并不是唬弄野田寿,说真的,他觉得以野田寿这种耿直过头又热血过头的性格还真蛮可能招座头鲸店长喜欢的,高天原里什么样的男人都有,唯独缺少野田寿这种笨蛋大男孩,路明非都能想象到,如果野田寿真去高天原面试了,座头鲸店长给野田寿的花派定义一定是生命力顽强的太阳花,花期盛放热烈又灿烂。
“是么?我这样的也可以么?虽说被路明非大哥这样认可我还觉得蛮开心蛮荣幸的,我也蛮想和大哥一起工作。”野田寿话锋一转,“但是不行啊,我早就发过誓了,这辈子一定要做一个肉体和精神都专一的男人。”
野田寿望向麻生真:“所以哪怕是大哥的举荐,我也不能对不起真啊!”
“寿,你别瞎说啦!”麻生真微微羞赧,她一直被路明非和野田寿关于“男人”、“女人”和“高天原”的对话说的云里雾里的,“不过你们刚才是什么意思啊?高天原是什么地方?路明非先生他们的工作有什么问题么?”
野田寿凑到麻生真的耳边,小声解释了几句,麻生真惊呼了一声,脸颊飘上了两抹红晕,她望向路明非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那个……请问加图索先生他们也和路明非先生一起在那个……高天原里……做一样的工作么?”麻生真小声问。
“是,恺撒也在,楚子航也在。”路明非狠狠地剐了野田寿一眼,对麻生真说,“虽然我不知道野田寿这小子对你说了什么,不过真小姐你不要听这小子鬼扯的,我们的工作还蛮……正常的,就是陪客人喝喝酒,听一听她们牢骚和抱怨的话,然后对她们说几句好听的、能安慰人的漂亮话,最终目的还是帮女性们解决心理上的问题。”
“你放心,我们既不出卖肉体,也不贩卖灵魂。”路明非言之凿凿,“真你听说过心理咨询师这个行业吧?我们和心理咨询师大概是一个工作性质,只不过他们的催眠工具是怀表或者陀螺,我们的催眠工具是酒精,特定的服务对象是女性而已。”
麻生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过我们在高天原的事也请你们务必保密,我们的行踪暂时还不能被蛇歧八家或是其他黑道的人发现。”路明非低声交代,“而且我们现在也还不确定真小姐和寿你们有没有被蛇歧八家或是其他黑道的眼线盯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还请你们尽量不要主动来高天原找我们,这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
麻生真和野田寿对视一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说的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如果真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比如说你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或者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的情况,你们可以来到高天原店里,找到一个叫藤原勘助的牛郎,就说你们是小樱花的熟人。”路明非低声对两人说。
“小樱花?”麻生真和野田寿同时一愣。
“哦对了,我们在店里不用恺撒·加图索和楚子航和路明非这三个名字。”路明非一拍脑袋,“我们在店里的花名分别是‘basaraking’、‘右京·橘’和‘小樱花’,记住,在高天原只能称呼花名,不能透露我们的真名。”
“小樱花是大哥的花名么?”野田寿追捧地说,“大哥的花名真有个性啊!”
“去你丫的!”路明非抬手给了野田寿后脑勺一板栗,他忽然说,“其实我们几个藏在高天原里这件事我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们两个的,这是我考虑很久后的决定,你们也知道,我是被通缉的,绘梨衣的外形又相当引人注目,我们每次出门其实都有被发现的风险,这种情况下,我们要和一些人秘密取得联络是很不方便的。”
“懂了大哥,你是不是想让我和真充当你的线人?在你不方便出面的时候替你去给人传达一些重要的消息?”野田寿的脑子转得很快。
“我是有这个想法。”路明非点点头,“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帮我的忙会承担不确定的风险,我会尽量照顾你们的安全,但我也没办法做出百分之百能保证你们安全的承诺,当然你们也有权利选择拒绝我,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是人之常情……说实话我内心其实更希望你们能拒绝我,今天真小姐的帮助已经是让我意料之外的惊喜了,不论是上次东京湾地下拍卖场还是这一次我都很感谢你们。”
“嘿,好不容易逮到这个难得的机会大哥需要我的帮助,我怎么可能拒绝啊?”野田寿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说,“我不希望真承担危险,但大哥可是我发誓要追随一辈子的男人啊!男人为了自己追寻的东西,承受一点危险又何妨?反正大哥的忙我是帮定了,大哥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今天能帮到路明非先生和上杉小姐我也很开心。”麻生真也表态,“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希望能帮到你们,你们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忙,我和寿也不会有今天,我也许还在那间玩具店里担惊受怕,寿也一直在街头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因为路明非先生和加图索先生你们的出现,我和寿都变成了更好的人,你们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和寿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
路明非看着麻生真和野田寿,深吸一口气,朝着两人缓缓鞠躬:“感谢你们,能够认识真小姐和寿你们,我也发自内心感到庆幸。”
直起身子后,路明非从衬里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素色的纸片,他把纸片交到野田寿手中。
“这是什么?贺卡或是明信片么?”野田寿怔了怔。
野田寿举起纸片,迎着头顶的光线,可以看到素白的卡纸上以墨笔勾勒着一朵摇曳的雏菊,娟秀的“风间琉璃”四个小字写在白色卡片的右下角。
“这是一张名片。”路明非说,“或者说是一张请柬。”
“啊!”麻生真忽然惊呼,“风间琉璃?这居然是那位风间大师的名片么?”
“真你居然还知道风间大师?”路明非微微惊诧。
“我是不太了解风间大师啦,只是班上经常会有女生谈论起有关于风间大师的传闻。”麻生真说,“我记得以前班上的同学有私下里发起投票来着,是有关于‘希望第一次接吻的对象是谁’,好像有超过一半的女生都填选风间大师,比那些当红的明星和偶像票数还高。”
“那真你当时填的对象是谁啊?”野田寿关心地问道。
“因为投票是私下里进行的,所以是选在课后投选的,我课后赶着去打工啦,所以没有参与。”麻生真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当时的我应该会填……木村拓哉先生吧。”
“原来真你喜欢的是木村拓哉那一款的!”野田寿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话说以前浩二堂哥说我留长发还是和木村拓哉先生有几分神似的!”
路明非心说你的浩二堂哥还真是骗人不浅。
“我是喜欢木村拓哉先生那种成熟的魅力和平易近人的性格啦。”真说。
“哦哦哦,真你放心,我会努力的!”野田寿对自己鼓励道,他又扭头望向路明非,指了指路明非交给他的卡片,“大哥是要让我帮忙把风间大师的名片交给谁么?”
“嗯,我要拜托你在今天之内去一趟国立东京大学后街的拉面摊,把这张邀请函交给拉面摊的摊主,一个叫越师傅的老人。”路明非低声对野田寿交代道,“你可以带着真一起,羊装是去吃拉面的,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把卡片塞给越师傅,你不用提到我,他问什么你也不需要回答,你只需要告诉那位越师傅地点是银座的歌舞伎座,时间是明晚的六点半就好,他看到卡片上的署名后,自然一切都懂了。”
“越师傅?”野田寿挠了挠头,“就是那个喜欢一边煮拉面一边偷瞥街边短裙少女大腿的拉面师傅么?”
“你认识越师傅?”路明非愣住了。
“是啊,越师傅的拉面摊很实惠,口味又不错,老师傅又很有人情味。”野田寿点点头,“刚加入野田组的时候还去越师傅的拉面摊吃了拉面,那时候我一边吃拉面一边和越师傅说最近我很苦恼,我们野田组手下的一家成人用品店改成了玩具店,有个漂亮的女孩在那家店里打工,我想去搭讪但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才好。”
“当时越师傅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年轻人你这槽算是吐对人了,还说他在追女孩这方面简直是专家”野田寿说,“越师傅告诉我说追女孩就是要厚脸皮,要一个劲骚扰,之后我每天去玩具店收保护费的主意也是越师傅给我出的。”
“现在想来,多亏了越师傅,才有我和真的今天啊!”野田寿满脸感慨地说。
“原来是这老家伙的馊主意!”路明非在心里暗啐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