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 男人猝然开口,吓了荀一宵一跳,她双颊滚烫,匆匆移开视线。 “路总如果愿意,也可以进娱乐圈试试。”她提议道。 路遥闷笑出声,戏谑道:“回头跟楚逸一样?谈恋爱都不能公开。” 荀一宵沉默,总觉得这人在指桑骂槐, 路遥翻身对着她,温声问:“宁宁,给我讲讲之前拍戏的事?” “阿遥,这算夜谈会吗?”荀一宵勾勾唇,笑问。 路遥的目光透过黑暗直勾勾地落在她侧脸上。 他语气发沉:“是交心。” 荀一宵仰望着天花板的目光凝住。 两人好像一直没有刻意的要聊一聊错过的时光。 但荀一宵想过这事。 如果两人之间会有这么一次谈话,那一定是在公寓、或者是咖啡厅,再不济也是一个很正经的场合。 一定不会是此时此刻,在医院的病房里。 这地方诡异,又莫名令人想笑。 “我们好像一直都是在不合适的场合里寻求合适的谈话?”荀一宵不疾不徐的接道。 路遥认真想了想,语气轻快:“第一次碰面,我在车里向你求婚,那会儿是晕了头了。” 话音一转,又笑道:“这大概就是水到渠成?” 荀一宵忽而笑了,思忖几秒,回答他的问题。 “也没什么好讲的,就和别的演员一样,从龙套跑起呗。网红的光坏加持是短暂的,想要好好发展,做个好演员,只凭皮囊远远不够。” “胡姐签下我后,就送我去上了表演课的集训,声台形表什么都从头学起,学成了,胡姐就把我塞进一个剧组……” 路遥蓦地打断:“所以你失踪了小半年是去上课?” “是。”荀一宵半开玩笑的说,“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但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 路遥在心里回道。 “你的第一部戏是演一个侍女。” 荀一宵笑笑,偏过头问:“真的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路遥牵了下嘴角,似是而非的回:“你的戏,我都看过。” 荀一宵出神几秒,那些闪过的念头又再次浮现出来。 她好似揪住了什么重要线索。 “那个侍女是个很好演的角色,那个剧组也是很棒的剧组。”荀一宵笑笑,“胡姐给我安排的起点还算不错。” “我就是那部戏才知道你做了演员。”路遥说。 荀一宵对这个答案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意外。 公众人物,他早晚都会看见她。 那些所谓的一走了之,都是暂时的。 她拿了钱,消失又没彻底消失,在秦盈之那里,也算不上全然的失信。 路遥轻笑一声,问她:“想我来找你?还是想我看着你闪闪发光,然后等你来找我?” 荀一宵偏过头。 双眼适应了黑暗,也能在漆黑中捕捉到他盈满笑意的眼睛。 “我想你一定是后者。”路遥笑着揭露答案。 荀一宵露出笑,语气却是不满。 “那你呢?你就用绯闻试探我吗?” 路遥失了底气,懊恼地抿唇,心虚的说:“我那时真的是恨你,也气你。” 荀一宵撇撇嘴,嘟哝了四个字:“不守男德。” “我们真没什么。”路遥急声解释。 “现在知道着急了?”荀一宵笑他。 “事情出来后就后悔了。”路遥诚恳,“我后来给你发信息解释了,我知道你一直保留着那个号码。” “在你闹出绯闻后,我就没看过那个手机。”荀一宵回,“我信以为真了。” “对不起。”路遥说,“我表弟说要激激你,结果看见你不为所动,他也很纳闷,他说你变心了。” “你不怀疑吗?”荀一宵问。 路遥摇头:“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会变。” 荀一宵静默一瞬,问:“那你知道我拿钱走就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路遥说,“我生气的是你擅自做决定。我妈和我说你只看中我的钱,但我知道你没有,你把钱都捐了。” 荀一宵默默望着房顶,片刻后才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 男人长舒一口气,缓缓继续说:“分开后,我就回去接手家里的生意,和你一样,一心搞事业,没那么多心思七想八想——公司想要转型并不简单,那会儿一分钟恨不得掰成2分钟用,比自己创业时的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投资了一些戏试水?”荀一宵有意无意的问。 “是。”路遥说,“公司最后转型到文娱方向,和驯鹿这次合作是我第一次正经、正式的参与项目制作。”路遥笑笑,话里避重就轻。 “驯鹿是你的吗?”荀一宵轻声追问。 掉马来的猝不及防。 路遥错愕一瞬,沉默了。 单人间里,连空气都静止了。 就在荀一宵以为路遥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他开口了。 “我投资的,法人是我表弟。” “段秦征,是吗?”荀一宵问,“就是你那个在国外的表弟。” 两人在一起时,段秦征在国外。 荀一宵和他没见过,路遥也不怎么在她面前说起这号人,是以她一直没记住他叫什么。 段秦征如果姓路,那她估计早就把两人联系在一起了。 可惜这人姓段,官方背景又是ABC,她是真的没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是。”路遥无奈笑笑,“我以为能瞒得住你,没想到你还是感觉到了。” “《秦云诀》能找上我也不是意外。”荀一宵肯定道,蹙眉回忆,“那次探班,你就是来看我的。” 《秦云诀》之前,驯鹿是新起之秀。 这部剧之后,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做到业内第一。 其中不乏金钱和专业的加持。 “是。”路遥承认,“但你那天躲着我,我以为你不愿意见我了。” 荀一宵苦涩地牵了下唇角:“怎么可能不愿意见你,我只是那时……” 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 目光定定的落在天花板上,失去焦点。 几秒之后,她缓缓的,顺着他刚才的话,说:“后来就曝出了#遥遥在望#CP。” 路遥轻轻嗯了声:“我那天喝了很多酒,一冲动就答应了表弟的建议,帮小情侣打掩护。” 代价是什么,荀一宵几乎都能猜到。 路氏跨行转型,隔行如隔山,再有钱也得交学费。 有钱的出钱,有资源的出资源,各取所需。 现实又务实。 “算起来,和楚逸、老贾也认识很多年了。” 路遥笑笑,回忆道:“楚逸从前和我住对门,我还得叫他一声哥哥,但段秦征和他关系比我近点,人是他拉过来。老贾是驯鹿成立那年,楚逸挖过来的。” “我也觉得你和贾导、逸哥都很熟。”荀一宵笑了下,“有些熟稔不是装就能装的像的。” 路遥笑笑:“还是你善于观察,什么都瞒不住你。” “逸哥也是驯鹿的股东?”荀一宵好奇发问。 路遥斜她一眼,调侃道:“对,他也是,算来算去,白乐遥也算他半个艺人。” “所以楚逸和白乐遥是真的咯?”荀一宵异常肯定的说。 模模糊糊的,她总觉得驯鹿两个字别有深意。 荀一宵若有所思:“怎么感觉驯鹿都是关系户啊。” “我们的话题是不是扯远了?”路遥不答反问,“说说你演话剧时候的事情?” “背调的时候看到了,你有话剧经验。”路遥补充道,“投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不好对付。” 补充的话欲盖弥彰。 荀一宵玩味地弯弯嘴角,路遥做点什么事,她都不意外。 “演话剧时,发现自己的短板还挺多的,演技差,台词也不行。” 荀一宵斟词酌句,“就比如云溪那个角色,白月光后期黑化嘛,观众的评价不错,完成度也可以,但现在回头再看,总感觉少了点东西。” “太教条、刻板,少了点松弛感和人气。”路遥接道。 荀一宵惊讶:“你可真的是一针见血。” 人性本身就是复杂的、难以琢磨的,这就注定情感的表现必然不会是扁平的、千篇一律的。 如果再来一次,她对云溪的诠释可能不会那样。 惊讶就睁大眼睛,恨就面部扭曲,做坏事怕被揭穿就眼珠子来回打转。 “看得多了,自然就明白演技好是什么回事。” 路遥倒谦虚上了。 “其实我还有些不足。”荀一宵反思,有心自嘲了句,“比之前好不少,也算对得上胡姐之前给我买的热搜。” “待爆95花盘点那个?”路遥笑问。 “你知道呀。”荀一宵毫不意外。 她无所谓地耸肩,语气比方才更轻快。 “起初知道和楚逸搭戏,我还真的挺忐忑。但他真的很好,教会我不少东西,时间不长,但受益匪浅。” 路遥语气严肃,拿出了投资人的气势。 “不怕,我给你兜底。” 荀一宵笑了下,语气真诚:“谢谢你,路遥,谢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 “要谢你自己。”路遥认真纠正,“我们互相成就,并肩同行,是爱人,也是同路人。” 两人的想法奇妙的撞到了一起。 荀一宵愣住,旋即笑着点头。 “如果不是你当年的绯闻,我可能不会跳出舒适圈去演话剧,提升自己。”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投资驯鹿。”路遥接道,“转型不会这么成功。” 话音落下,两人默契转头,相视而笑。 路遥朝她伸出手。 过道窄小,他的手臂正正好好搭在她的床沿。 “宁宁,往后都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 荀一宵毫不犹豫的和他握住。 双手交握,那些漂浮的、没着落的情绪终于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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