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一宵见人灰溜溜地跑了,心里跟着松了口气,冲他露出笑容。 “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你没事就行。”路遥转过身,指了下后排货架,“那你去忙,我去拿点吃的。” 边说边慢悠悠地溜达到货架后面。 荀一宵微微颔首,转身走回收银台把钱收好。 没多会儿,路遥拿着泡面、可乐过来结账,顺便要了两根烤肠。 路遥斜靠在柜台边,神色悠悠的打量她,忽而笑道:“你一个小姑娘上夜班?胆子挺大啊。” 荀一宵诶了声,忙接道:“那些人也不是每天都来。” 路遥漫不经心地瞟了眼门外,异常厌恶的接了句:“来一次也够恶心的。” 荀一宵抬眸扫了眼门口,微微笑了下,努力轻松的解释道:“夜里来的人基本都是附近的居民,偶尔会有留宿附近的游客,大家都还挺友善的。” 路遥扬了下下巴,嗯了声。 荀一宵把结算好的东西推到他面前,说道:“谢谢你刚才帮我,这些就当我请你的。” “别,你一个小时才赚多少?”路遥拒绝的干脆,硬是把钱塞到了她手里,荀一宵拗不过只得接下。 便利店赚的的确不多。 一个小时赚15,做8个小时也才120,确实不算多,请他这些约等于两个小时白干。 荀一宵攥着钱,明白他是好意,但受人恩惠总不能什么也不表示。 她迟疑半晌刚要开口,路遥已经笑着把泡面递给她,“你要是真想感谢我,不如帮我把这面泡上?” “嗯?”荀一宵看着眼前的泡面,抬眼问他,“烤肠要放进去吗?” 路遥点头:“行,放一根,另外一根我现吃。” “诶,好。”荀一宵接过泡面,“那你先坐着,我去泡面。” 没多久,荀一宵就把泡面,连同一份关东煮送到路遥眼前。 他接到一半的手停住,诧异地挑了眉:“我没点关东煮。” “我请你的。”荀一宵想了下又忙补充道,“是上一个班剩下的,但都很新鲜,我刚又重新加热了下。” 路遥望着她,问:“你的早饭?” 荀一宵没想到他猜的这么直接,略一停顿还是回他:“算是吧。” 话说到这里,路遥再拒绝就显得很不近人情。 他接过托盘,回道:“那谢谢了,晚上能有份加餐很棒,有种中彩票的感觉。” 见他愉快的收下关东煮,荀一宵才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回道:“那你慢慢吃,我先过去了。” 路遥嗯了声,又叫住她:“我叫路遥。” “我知道你。”荀一宵回头弯弯嘴角,解释道,“你常来,我见过你签名,在刷卡票据上。” 路遥不无意外地点点头,若有所思继续:“那你知道我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名字,这多少有点不公平啊。” “荀一宵。”荀一宵快速的自我介绍,“‘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的一宵。” “荀一宵?”路遥弯起笑,很正经的继续,“那你父母一定非常恩爱,希望你的每一天都是崭新、喜悦、美好。” 男人低沉呢喃的她的名字,解释她名字背后的含义。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她的亲生父母一定很爱她。 4岁到福利院,长到十八岁。 实话就是她对亲生父母的印象已经很淡了。 仅有的念想,只是几张家庭合照,单从照片而言,他们应该是恩爱的吧? 荀院长说过,孩子是爱的结晶,那她的父母一定是相爱的。 因为有爱才有她。 荀一宵愣怔地凝视着他,久久没说话。 片刻后,她扯扯嘴角,愉快的回道:“是呀,他们很相爱。” “我叫路遥,也有典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路遥说,“我妈起初不愿意嫁给我爸,两人婚礼的时候,我爸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来有了我,我就继承那两个字了。” “听着很有意思。”荀一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礼貌道。 “还行,他俩是欢喜冤家,勉强也算是青梅竹马吧。”说到父母,路遥笑意愈发浓烈,话音一转接道:“很高兴认识你。” 荀一宵微笑:“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摆摆手示意他,“你慢慢吃,我回去了。” “那你忙。”路遥也跟着开心摆手,身子一转,把托盘正正的摆在眼前。 与此同时,荀一宵回到收银台,继续准备明天的课。 7月份,荀一宵回了趟桐乡,拿到了江城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心落定了。 18岁的假期圆满、充实。 下午家教,晚上便利店,生活满意度跟银行卡里的钱一样美好。 荀一宵非常满意。 日子一晃到了8月末,距离高校开学也没几天了。 时间刚过零点。 路遥踏着慢悠悠的步子从外面进来,肩头斜挎着个电脑包,脸色不怎么好看,活像是被人欠了钱。 一进店先放下电脑包,而后绕到后排货架、冷藏柜选吃的。 “工作很忙吗?”荀一宵撑着下巴看他,好奇发问。 这阵子,路遥总来,还总是带着电脑过来,买点吃的喝的,就守在靠窗的桌子边,敲敲打打、写写画画。 荀一宵习以为常,两人也愈发熟稔,见面总会闲聊几句有的没的。 但这几天,路遥有点不寻常。 每天打开电脑的表情都是异常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非常棘手的问题。 路遥略带疲惫的哼了声,一面拆泡面,一面抱怨。 “接了个案子,没日没夜的做,方案改了N版,甲方还不满意,结果呢?改来改去又改回最初的方案,烦。” 荀一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倒是挺烦人的,做你们这行都这样吗?” “差不多。”路遥耸耸肩,打开可乐,猛灌一大口,无可奈何接了句,“甲方一句话,乙方跑断腿。” 荀一宵侧过头看他放在桌上的电脑,好心道:“要咖啡吗?店里新换了咖啡豆,想试试吗?” 请喝咖啡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默契,隐约有点约定俗成的意味。 路遥心情霎时晴朗了,他点点头,捧着泡面靠在收银台边,“好啊,我今天又是通宵,喝个咖啡提提神挺好。” “还要冰美式呀?”荀一宵苦着脸问。 她每次只要一想到冰美式,就仿佛能感觉那种由衷的苦涩感从舌尖开始蔓延开来。 路遥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加奶,不加糖,是他的惯例。 他点头:“冰美式好啊,提神醒脑,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荀一宵匆匆摇头,苦着脸说:“别,生活都这么难了,我可不想再喝点苦的。” “你这人。”路遥笑着想打趣她,又止住。 刚成年就出来打工,想来生活并非恣意。 “算了,今天就不喝冰美式了,今天改喝冰拿铁好了。”他说。 荀一宵嘴角悄悄翘了下,应了声好,转身去打咖啡。 “总熬夜不好。”她稍稍停顿了下,还是劝了句。 路遥愉快地点点头:“但我就是晚上灵感特别多。” 还晚上灵感特别多? 荀一宵莫名想笑,掀起眼皮扫他一眼,又垂下。 “健康作息对身体好,否则容易秃头哦。” 路遥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这头发还行吧?遗传我妈,她头发茂盛的很。” 荀一宵斜他一眼,没搭话。 路遥站在收银台边,看她手里拿着手柄接咖啡粉,咖啡粉被榨出咖啡液,上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脂,散发出浓郁的咖啡香。 大杯外卖,底层铺上香草浆,约莫9成的冰块,差不多覆盖到冰面的牛奶,加上一层咖啡液。 平平无奇的动作,在她做出来,路遥就觉得分外的好看。 他看的出神,直到荀一宵把冰拿铁递到他眼前,轻柔的说:“路遥,冰拿铁好了。” 路遥回过神,为自己的失礼解释道:“我是该调整作息了,这会儿精神不好,又走神了。” 荀一宵笑笑没接话,转过身去清理咖啡机,耳朵已经悄然的泛起红来。 高中时,荀一宵也有男孩子对她表露喜欢,有时候转身回头也会看到同路遥相似的眼神。 那种青涩的、羞于口的喜欢。 就在一瞬间,荀一宵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整个暑假都能在这个时间段见到路遥。 是他有心来的。 流动的空气仿佛静止了,两人都感到了彼此的局促不安。 荀一宵擦拭着机器,忽然开口说:“还好你每次来都要冰的,你如果要热饮,我可不会拉花。” 街头巷尾为了追赶潮流,新增咖啡业务。 他们这些员工都是赶鸭子上架,临时培训上岗,走的是速成的野路子。 路遥闻言,哦了下,假装低头掀开泡面盖,安慰道:“没关系,热的也不怕,反正盖着盖子,也看不出来有没有拉花。” 他是真的不在意有没有拉花,他就是对她做的咖啡有点上、瘾。 尽管便利店供应的咖啡豆一般,她的手艺也生涩,但他就是非常喜欢。 荀一宵沉默片刻,挤出四个字:“好像也是。” 明了,却要装不知道,真的不容易。 “嗯,但还是谢谢你的安慰,还好我是晚班,不怎么需要打咖啡。”荀一宵努力把话题往正常上聊。 “是,有我这个小白鼠就够了。”路遥下意识接道。 荀一宵:“……” 她内心的小人无奈的直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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