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一宵静静的坐着,等待两人看完文件,脑子里的思绪不受控的往前翻。 两人分手后,路遥找过她。 那会儿她的第一部剧刚上映,在人前冒出头,让他发现了。 路遥通过中间人牵线约饭局,她拒绝了。 荀一宵拒绝的干脆利落,只有她知道,心里有多舍不得,又多没办法。 那时,翅膀不够硬,底气不够足,没什么能和他比肩的。 而现在? 似乎、好像也没什么能比肩的。 荀一宵嘲弄地扯了下嘴角,那就干脆当她嫌贫爱富好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路总,坐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羞辱她? 昨天的那些怪异情绪,落到实处了。 荀一宵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吐出,视线轻飘飘地落到他手上的素圈戒指。 想起一则关于他的绯闻。 路家这几年发展不错,身为路氏集团的掌权人,路遥挺低调,私生活成谜,唯一的一次曝光就是探班白乐遥那次。 之后圈内就疯传路遥是白乐遥的男朋友,驯鹿不过是代持,真正出钱捧她的就是路遥。 貌美灵动女明星和年少有为富二代,足以满足好事者的一切旖旎幻想。 微博现在还有两人的CP超话#遥遥在望#。 那现在,这对CP是成真了吗? 圈里的事真真假假,想打听都能打听个七七八八,但事关路遥,荀一宵从来不打听。 她怂,她不敢,她怕是真的。 荀一宵略一垂头,心里有委屈,喉咙里萦起的酸涩直冲鼻腔。 和分开的事实相比,苦衷显得尤其的不值一提。 而现在,更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人生那么长,他们都得学会向前看。 藏在掌心的大拇指用力往下压了几分,柔软的掌心立马浮现出明显的月牙形。 痛感在这样的反复按压里遮盖住了那些不合时宜的情绪。 她仍然保持着该有的面试态度,礼貌温和的望着眼前的两位甲方。 “原来路总还是我们宁宁的粉丝呀?”胡芮假装无意的闲扯道。 路遥抬起眼皮还没开口,一旁的贾永道合上册子先笑了。 “当然,路总很喜欢一宵的戏,是他力荐一宵演九春。” 偏头看向荀一宵,又说:“我刚才看了你写的小传,理解的很到位,不错。至于具体要磨合的细节情绪,到拍摄之前,我们再磨就好,这个不着急。” “开机前,我们会有一个剧本研读会,到时候大家一起聊聊。”路遥合上册子,补充道。 “好。”荀一宵速度收起晃神的视线,应道,“谢谢贾导、路制片的赏识,我会好好努力的。” “合作愉快。”贾永道转过头对路遥说,“你这眼光实在是毒辣,刚才她一进来,我就知道妥了,九春非她莫属。” 这位轻描淡写,莫名就让胡芮感觉,这戏分明就是给荀一宵量身定制的。 她笑笑,心里大概有了数,眉眼弯起,说道:“那看来咱们还是有眼缘啊。” 路遥漫不经心地抬眼,手指摩挲在册子边缘,似乎在感受上面残存的,属于她的温度。 他笑了下,说:“粉丝倒谈不上,只是看过她的表演,演技可圈可点。宁、嗯,荀一宵的信念感很重,能引人入戏,带动观众的情绪,这点是我们看重的。” 这番挽尊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胡芮呵呵笑着点头附和道:“驯鹿就是圈里的伯乐,有了你们的坚持,才能让蒙尘的星星重新发光,拍出观众喜欢的电影、电视剧。” 胡经纪人一语好几关,把某些事一带而过,顺便把该哄的人都哄了。 “一宵的戏,你都看过?”一旁的贾永道好奇发问。 某人的底牌又被贾导演在无意间掀开了。 路遥镇定地斜他一眼,眼底透出些许嫌弃,不紧不慢接道:“当然,这部戏是明年驯鹿的重头戏,我当然会把每个演员的过往作品都拿出来看一看,尽量做到知根知底。” 欲盖弥彰的解释,听着合情合理,没什么破绽。 胡芮笑笑,应道:“那是自然,知根知底,大家相处起来就舒服多了。” “胡姐放心,咱们这个团队可是驯鹿成立起就开始跟的。”贾永道颇为自豪的介绍,这次可没掀路遥的底。 荀一宵探究的视线落在路遥脸上,两人对视了下,她先挪开了。 路遥镇定自若、不躲不闪,在她挪开视线后,半开玩笑的继续道:“诸位也知道我是跨行业过来的,总要比旁人用点功。” “路总是学什么的?”胡芮追问,“巧了,我们宵宵也是跨行来着。” “是么?”路遥吃惊道,视线慢悠悠扫过荀一宵,“我学的是园林景观设计,一宵是学什么的?” 明知故问,荀一宵认真地瞥他一眼。 男人歪歪头,好奇地挑眉,把‘演技拙劣’四个字展示的淋漓尽致。 荀一宵温声回道:“英语专业。” “我从前跟着旁听过英语专业的课,挺有意思。”路遥故意逗她,旋即笑笑,“不过话说回来,驯鹿选择荀一宵,第一是她很敬业,事少戏好;其次是我们这次有意想挑选一些新人来出演《渡春风》。” 荀一宵后知后觉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摸到了什么东西,她意味不明地眨眨眼。 然而视线跌落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翻涌的情绪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现在仅仅是合作关系,有点别扭的合作关系。 荀一宵心里打起退堂鼓,在盘算后路。 如果她说拒绝,会不会被胡姐打死。 与此同时,路遥心不在焉的附和胡芮、贾永道的谈话,瞟向荀一宵的视线,从最初的势在必得到此刻的不安。 她眼底闪过的复杂情绪,一丝一毫都被他看在眼中,她为什么犹豫?这次又是为什么? 路遥忽然烦闷地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打断了旁边两人的谈话,开口的嗓音发沉。 “胡姐,咱们的合同可以走流程,但不着急签字,我想留十天时间给一宵考虑下,毕竟她第一次挑大梁,或许需要时间再考虑考虑。” 进攻的姿态让她退缩、迟疑,那他就往后退一步,总有一个距离,是他们彼此都觉得舒服的。 非她不可,就活该他一直委曲求全。 第一个不解的就是贾永道。 他是陪路遥过来的,纯粹走个过场,见证一下签合同这个事,结果临到头,合同要暂缓? 他有点不明白了,诧异试探道:“那要不我们先去做定妆造型,试试看?” 路遥顺着他的话,望向荀一宵,学着她的样子,端起公事公办的疏离态度,问:“荀一宵,可以吗?” 和从前一样,他从不咄咄逼人,递出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梯子。 荀一宵望向他,眼底情绪不明,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胡芮已经飞快地按下她的手,接道:“当然可以。那我们先去拍定妆照。” 胡芮做了最差的设想,猜两人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所以生怕荀一宵为了骨气,和钱过不去。 尽管‘和钱过不去’这事基本不可能在荀一宵身上发生,但是万一那层关系就正巧触碰到她的禁区了呢? 老话说的‘人争一口气’也不是没根据的。 “行,那让孟晴带你们过去。”路遥起身,微微欠身,“抱歉,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要去看女朋友啊?”贾永道八卦道。 刚起身的四人,都被贾导的话震住。 几道迥异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凝固,又转开。 路遥一句脏话差点骂出口,下意识的看向荀一宵。 后者的视线漠然转开,好像对他的私事并不感兴趣,低着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你不是说女朋友来了,要见女朋友?”贾永道不怕死的又重复了遍。 路遥的眼神似刀般划到他脸上。 他算是知道了,这人为什么从前不遭人待见,属实是情商有点低,还不知道审时度势。 女朋友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 路遥温和的冲他笑笑,维持着礼貌的态度,以及残存不多的尊重。 “贾导,上天是公平的。” “啊?”贾永道茫然的看向他,“难道不是……吗?” 清澈的目光里透着些许愚蠢。 路遥强撑着僵硬的嘴角,心里想把这人的嘴巴黏上。 贾导的视线无辜又无措的从路遥身上,转到胡芮,最后落到荀一宵身上。 终于,他恍然大悟。 路总的女朋友也许、大概、可能、分明就在屋里。 三十六计走为上。 贾永道硬着头皮,飞快起身绕过桌子,招呼两人往外走。 “胡姐,宁宁,你们第一次来小黄楼吧?我带你们去试装间,顺便咱们再聊聊剧情。” 落在三人后的路遥,脸色骤然转阴,毫不犹豫的又是一记冰冷的眼神刀。 被点到的贾导下意识的反手摸了摸后背,难道他又说错了什么嘛? 哦,对,宁宁那是人家小名,不是他能叫的。 等候在门外的孟晴,暂时还不太清楚会议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已然敏锐的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那种微妙的……尴尬? 电梯间有一部电梯正在进行日常维护,于是几人不得不进入同一个密闭的空间。 会议室在三楼,电梯从上面下来,要先下一楼,再上六楼, 荀一宵站在角落里,目光垂落,视线正好落在路遥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上。 这会儿,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戒指异常碍眼,是想要提醒她点什么。 就比如,千万不要痴心妄想;再比如说,对方已婚,旧情人必须保持分寸。 叮的一声,电梯到一楼。 荀一宵收回视线,跟着胡芮、贾永道、孟晴一起向路遥道别。 路遥回头,目光深深地落在荀一宵身上,后者礼貌的回以微笑。 他笑了下,轻轻的点了下头,和众人告别,转身朝外大步走去。 荀一宵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微不可查的失落,是关于他的。 故事早在四年前落下帷幕,而她竟然还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等到现在。 荀一宵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电梯门彻底阻绝了视线。 他过的很好,真好。 那她也要向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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