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拿着那纸出了会神,道:“四师兄既不愿开门相见,想来他已自个包扎好了伤口,咱们也不需多忧心了吧。” 李允然道:“还是去看一看方能安心。” 陶辰也道:“是呀。” 李允然道:“柳师姐,咱们已说好了抓阄裁定,你可不许赖账。” 柳惜见看无转圜之地,只能暗叹倒霉,道:“好,那我便再走一趟,只是师兄肯不肯相见那我就不知了。” 陶辰道:“是,是,咱们尽力而为。” 柳惜见重回明千霜的住房前,微微倾身,贴脸在门板上扣了几下,道:“师兄,小妹听说你手上有伤,心忧你伤情,可否开门说话,让小妹看看你伤势,包扎伤口。” 明千霜怒道:“都给我滚,别再来啰噪。” 陶辰等人在不远处看着,听明千霜语气一般的不善,知又不成了。 柳惜见道:“师兄,小妹只看看你伤如何了。” “嘭”的一声,柳惜见忙直起身子退了两步,紧接着便有碗盏落地的碎裂之声,明千霜像是将茶杯、碗盏等物摔掷门上。 柳惜见朝陶辰等人看了一眼,无奈摊了摊双手,陶辰等人也没了法子,站在原处叹气。 柳惜见又侧头对着门道:“师兄,小妹在门外候着,师兄若有吩咐便招呼一声。” 陶辰想也只有倚门而待了,便和方长安、李允然两人在原处等着。将近半个时辰,明千霜一直未启门出来,柳惜见立在门前,心上思量道:“他最听师伯的话,可师伯不在,便要一直等着么,师兄等得了我也等不了呀。”她在门前踱了两步,心中只道:“师伯,师伯,你快些回来啊师伯……”忽地,她脑中灵念一闪,大声急叫道:“师伯,师伯你怎么了?”声音听来颇为急切。一面叫喊一面急步向楼梯处奔去,又道:“袁师姐,师伯怎么了?” 陶辰三人初时听她口叫师伯,真以为师父回来了,均往楼下门口看去,却哪里有师父影子,又听柳惜见再喊“袁师姐,师伯怎么了”,三人更感诧异,想道:“她搞什么鬼呢,师父在哪?” 柳惜见还在喊道:“陶师兄、方师兄,快来!师伯受伤了。”陶辰睁大了眼睛,正想问:“师妹,你说什么呢?”便也在这时,“吱呀”一声,明千霜房门打开,跨出一只脚来,陶辰已然明白柳惜见怪举是何意,还不及多想,便见柳惜见一个翻身,身子一掠,落在明千霜房门前,她落地之后怕明千霜再将门关上,忙一脚跨进明千霜房内。 原来柳惜见正祈盼程秀早一刻回来之时,忽想到用程秀之名诱明千霜出门,但怎样个诱法才不会惹明千霜怀疑,想着明千霜敬爱秀姨,称伤称病明千霜心中总会担忧要出来探看,便故作惊慌演了这样一场戏。 明千霜在屋内听她呼声急切,当真也信了,但跨出门时柳惜见飞身抢上,他还不及往楼下望一眼柳惜见已闯进屋来,明千霜这时虽知柳惜见惊怪多半是假,但还是探头往楼下看,左右不见程秀身影,返回屋来,双手叉腰正对柳惜见。 柳惜见堆笑道:“师兄,你久久不出来会咱们一面,小妹只好想了这个下策,师兄莫怪。” 明千霜冷冷道:“面已会过,那便出去吧。” 陶辰、方长安、李允然三人来到门外,探头探脑往里看,明千霜转身将门关上。柳惜见道:“陶师兄和师妹他们想看看你的伤。” 明千霜坐到房中一张圆桌旁,道:“他人的伤口很好看么?” 柳惜见听他话中有话,也不多加理会,道:“不是好看,只是担心你伤势。”她说着往明千霜左臂看了看,见他臂上缠了一圈圈黑色布条,只是草草包扎的模样。 明千霜厉声道:“别看了。”柳惜见被他这一喝,赶忙抬眸,慌忙中正对上明千霜两道冷冽的目光,明千霜怒道:“我说过,用不着你们可怜!” 柳惜见往门那里看去,道:“方师兄,劳你去请个大夫来,给明师兄治伤。” 方长安道:“好,我这便去。” 柳惜见转头对明千霜道:“别人的怜悯定是坏事么?” 明千霜冷笑道:“难道是好事?向来强者对弱者施怜施舍,高高在上,你们可怜我,把我当成什么了?” 柳惜见道:“师兄原来是这样作想。”她点了点头,又道:“可见强弱也是没个定时的,昨日师兄在道上还为强者,今日便以弱者自居了。” 明千霜拍桌而起,怒视柳惜见,他比柳惜见高了一个头,这一站直柳惜见便只能昂头直视他。 陶辰和李允然、方长安在门外听见两人话声夹怒,李允然道:“明师兄、柳师姐,你们别吵架。”她只怕吵着吵着便要再打起来。 柳惜见回李允然道:“我们没吵。” 李允然三人在门外均想:“声音都大成这样了还没吵。” 柳惜见回了李允然话,对明千霜道:“师兄说他人的怜念是坏,是施舍,那你昨日在道上救那对祖孙时也是这般想的了?” 柳惜见这一问话明千霜竟是回答不出。 柳惜见又道:“是也不是?” 明千霜脑中一时纠做一团,虽想要说两句话驳柳惜见却是不知说什么。 柳惜见道:“可怜又怎样?难道你昨日不是可怜那老农和孩子才为他们出气?那时你心中是怎样想的?是真就高高在上以强自居么?还是因侠义气出的手?” 明千霜道:“你……你……”他一向不受外人指斥,柳惜见说了这样多的话他想辨一两句,但出口却只说得出这个“你”字。 柳惜见吸了口气,道:“人之怜念中便暗含了仁善,若不是心存怜念,路见不平时又怎肯拔刀相助。那些名垂千载的仁君,那些名扬天下的侠士,谁不是心有怜念之人,谁不曾可怜过贫弱。师兄不论是因何而救那一老一小,总是有点这‘怜’字在里头吧,你可怜那祖孙,就真高高在上把他们当成毫无尊严之人么?师兄那时是这样想的么?你当时的心是怎样的,咱们今日的心就定比你昨日的恶么?师兄说强方会怜弱,那也不尽然吧。咱们万古山庄的祖师爷一生为善,却老来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外间多少寻常百姓也叹他可怜,祖师爷与这些百姓孰强孰弱,生有怜悯之心又关乎强弱什么事。视时凭事,谁人一生总会起怜他之心吧。一个人被人怜总有苦难处,今时因这苦难暂受人怜人助,来日又相报回人便是,哪就有这样多的疑心。” 明千霜道:“姑娘这样会说,怎不去做个圣人?” 柳惜见道:“我这样一句话也被师兄取笑,哪里能做得圣人。” 明千霜被她如此抢白,有气不知往哪出,将桌上青瓷茶壶往地上一拨,“哐啷”一声,茶壶摔个稀碎,茶水浇了一地。明千霜见桌上还倒扣着两只茶碗,伸手便要来推拨。柳惜见也伸过手去,先一步将那茶碗推下地,“哐啷”两声又是摔了个粉碎。 明千霜一脸错愕,不知为何,他心中反想大笑,柳惜见道:“可不只有你一人会摔。”她说这话时门外的陶辰道:“师弟师妹,你们可别动手。” 柳惜见看了明千霜一眼走去开门,谁知门外除了陶辰和李允然,还聚了几个看热闹之人,方长安已请大夫去了。 柳惜见对李允然道:“师妹你去把店主请来,咱们摔坏了他东西看要赔付多少钱。”李允然答应去了,明千霜负手立在屋里,只觉吵了这一架心境好上不少。 陶辰进到屋里,见屋中除了些茶碗碎片旁的倒也没损什么东西,弯身将那些碎瓷片拾起。店主在楼下已听到动静上来查看,李允然才下楼两步便遇上了,将那店主引到明千霜屋中,清点损失,一个茶壶几个茶杯共二百四十文钱。 李允然道:“事因我而起,我来赔钱。” 明千霜和柳惜见齐声道:“不用。”两人相看一眼又急急移开眼去,柳惜见道:“店家,两个茶碗是多少钱?” 那店家道:“这茶碗和茶杯本是一套,咱们平日里单买是九文钱一只。” 柳惜见道:“便是说两只茶碗十八文钱是不是?” 店家道:“是。” 柳惜见道:“师兄,我可只摔了两只茶碗。” 明千霜斜坐到椅上,道:“好,你赔十八文便是。” 柳惜见从袖中摸出两锭银子,递给那店家,道:“这两锭银子你存到柜上,二百四十文也从里面扣。” 明千霜道:“你这什么意思?” 柳惜见道:“我从前摔了你东西,替你给了这份钱也是应当。” 明千霜笑道:“早知这样,我该多摔几件东西才是。”他一面说一面环顾屋中,那店家连连摆手道:“公子可不兴这样。” 柳惜道:“你自这以后再摔的我可不管了啊。” 店家看那银子成色极好,掂了掂每锭约摸五两重,道:“姑娘请随我到柜上。”柳惜见依言随店家到了柜台称那银子,一切事毕方长安已领了大夫来。几人劝着明千霜让大夫诊治,明千霜气消也不再多闹,让那大夫给他清洗伤口再行包扎,这次诊金是由李允然来付了。 争闹一平,店小二也给他们送来中饭,明千霜不愿与陶辰四人共桌用饭,自个另点了份在房中吃。 各人用饭后等至天黑,仍不见程秀师徒回来,均感心焦,明千霜也出门问了几回程秀是否回来。等至昨夜的时节,程秀、袁百卉还是不回,明千霜道:“我去青渡堂看看。” 陶辰道:“我和你一同去。” 明千霜没有相拒,点一点头,先自出了店门。 陶辰回身对柳惜见等人嘱咐几句便也走了。过了半个时辰,陶辰匆匆回来,李允然上前问道:“师父她们呢?” 陶辰满头大汗,道:“青渡堂的人说师父和袁师妹日落时分便走了。” 柳惜见心中一震,道:“走了,他们说师伯那时候便离开青渡堂了么?” 陶辰道:“不错,我和明师弟还怕青渡堂那些会武的说谎,摸进仆役的房室抓了几个仆人来问,他们也说师父在日落的时候便离开青渡堂了。” 柳惜见道:“仆役也是青渡堂的人,要是有什么鬼他们说的也未必是实话。” 陶辰道:“师妹你说的有理。” 柳惜见道:“不知青渡堂门前有没有什么小摊小贩,明日找了问问他们有没见师伯那个时候离开青渡堂。”她说到这,看了看门外,问道:“那四师兄呢?” 陶辰答道:“他说他四处去找找。” 方长安道:“那咱们也去找。” 众人点头称是,各取了兵刃,找店家借四只灯笼,店家四处搜罗,提了四只出来,还说有一只是厨房用的,四人哪管得了这么多,取了灯笼向店家道了谢便离开客店,分头往各处去寻程秀和袁百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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