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瓷和裴羿鸣走过去树下,白雪上放在几颗圆滚橙黄的柿子,旁边还摆了一支含苞待放的梅花。 大年三十的晚上,人类有守岁的习惯,唐瓷不是人类,一般情况下,她都严格自律的进行修炼,于是还没到半夜,她就回去了。 大年初一早上,唐瓷还比往常晚了一些起来,好些她不认识的人坐在厅里与裴羿鸣的爷爷奶奶聊天,裴羿鸣和他弟弟坐在中间,不时附和两句,间或还要添茶倒水,“忙”得都没有时间跟她说上两句话。 初二家里又来了一群人,唐瓷站在厅里听了一小会,今天这群人谈的倒不是那些家长里短,唐瓷来了情趣,找了个地方站着听。 一位年纪比裴羿鸣的大哥要大些的先生跟裴羿鸣的爷爷说,他上年跟学生一起去南方做田野考察遇到的趣事,说现在的孩子还是能吃苦,就是玩心大。 还有两位先生就古代建筑如何在现代发挥作用进行了温和的探讨。 老爷爷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桌上的热水用完,裴羿鸣去厨房给诸位客人煮热茶。唐瓷跟在他后面进了厨房。 裴羿鸣转过身,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怎么跟进来了” 唐瓷:“外面那些,跟昨天的不一样,他们是什么人?” 裴羿鸣“他们是我爷爷以前教过的学生,过年来给爷爷拜年的” 这里有些叔叔,算是看着他长大,每年都来探望爷爷,每一次过来拜年,都像学术报告会和学术研讨会,给爷爷做报告,然后再彼此之间进行学术研讨,总是从白天谈到夜晚,夜里喝点小酒,再依依不舍的作别,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唐瓷:“他们讲的话好有趣。” 裴羿鸣点头 ,正想作答,就看到厨房门边出现了个身影。 是顾哥,他提着个纸袋,在门外向裴羿鸣招手:“羿鸣,有没有空,找你有个事” “有的”裴羿鸣边说边往外走,唐瓷跟着他后面准备去看热闹,裴羿鸣笑着看了眼顾哥提着的纸袋说“顾哥准备偷偷给我个大礼吗?” “哎,可以可以,但是我有个忙要麻烦你”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个盒子递给裴羿鸣。 裴羿鸣接过盒子打开:“顾哥说的什么话,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光泽晶莹、质地细腻,通透清澈的浅绿玉镯,美中不足的是,这只玉镯断了“顾哥,这玉镯,怎么断了” “过年前,你嫂子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磕到这镯子,就变成这样,这是她去世的母亲送给她的,镯子断了,她心里很自责,觉得没有保存好母亲送的东西,无论怎么劝,总是不能释怀。” 裴羿鸣:“所以你想让我修吗?我不太擅长玉器.” 顾哥摇头:“我想要她释怀,自然是不能只是修复成原来的样子,覆水难收,她看到修复好的镯子,估计还是能想到自己错手把镯子弄断了,我想修复好后,她大概会把镯子藏起来,束之高阁,不会再戴在手上,但我想要的不是这样。” 唐瓷听的不住点头:“说的很有道理,修好也是自欺欺人,那你究竟想要怎样呢?” 裴羿鸣:“顾哥说得我有些不明白了,那要我如何帮忙吗?” 顾哥有些拘束地笑笑“我想用金缮之法,我打听到有位先生做金缮做得很好,特别是把金缮用在玉器上,但他并不以此营生,平日只帮些亲朋好友的忙。” 裴羿鸣有些茫然:“我不记得,我认识这样一位能人啊” 顾哥:“你认识他的亲戚,那个虞月,我记得她是你的高中同学,对吧” 裴羿鸣:“顾哥你还记得她啊” 顾哥:“对啊,她每次考试都是第一第二,你每次都第三第四,你爷爷老是念叨。” 顾哥估计是费了不小事,才捋出这么条关系出来,约莫是不会搞错的,“她还是我大学同学,我帮顾哥问问吧,并不费事” “那敢情好,镯子就放你这,该怎么修怎么修,该怎么收费怎么收,你就放心大胆的帮我做主”顾哥说。 裴羿鸣:“顾哥到时别忘了我的功劳就行。”裴羿鸣把镯子装进纸袋里:“我上楼先把镯子放好,厨房里的热茶就麻烦顾哥了” “行行行,去吧去吧” 唐瓷跟在裴羿鸣后面问他:“什么是金缮啊” 裴羿鸣默不作声的走上楼,打开房门,关上,然后说:“金缮,是一种修复器物的方法,多数用在瓷器上,也有用玉器、象牙、竹器上,它用金漆作为天然的黏合剂进行修复,让破损的器物焕发出新的不一样的美,但很考验修复者的能力和审美” 唐瓷摇头:“你可以说得具体点吗?” “等一下,我给你看图”裴羿鸣用手机搜索了一些金缮后的器物给唐瓷看。 金色丝线斑驳地蜿蜒在青瓷碗上,显得优雅而富有美感,有一种残缺的,令人怜惜的美丽。 裴羿鸣说:“金缮,就是坦然的面对不完美的,破损的东西,它不隐藏这种破损,反而把不完美坦诚的呈现出来,表达出来,让人们直面不完美。” 真是神奇。 但是这种残缺的美丽对唐瓷而言毫无意义。 这种方法能保存得了形,却保不了“神”。 反而徒增唏嘘。 不过确实是个人类修复故人旧物的好法子。 说不定,她还能有幸见识高人。 “你可见不到什么高人”裴羿鸣借着低头喝热茶的间隙打破了唐瓷的幻想。 今天是大年初四,此刻他们在城中某个商场里的饮品店里,等可以帮助修复玉镯子的人,就是裴羿鸣的那位同学,虞月。 “见不到高人,我也能见到那位虞月身边的守护神,不知道它本相是什么”唐瓷说。 裴羿鸣坐在店里的角落,周围都没有其他人,他侧身对唐瓷说:“守护神?那只是她身上佩戴的传家之物显现出来的灵体。” 高中的时候,裴羿鸣第一次见虞月就发现到了她身边的那个灵体,她总是跟在虞月附近,当然,那灵体也发现了他。 唐瓷看到有人推门而进,便看了过去“咦,那位在方壶胜境见过的小哥来了” 裴羿鸣抬头看过去,是韩明。 大过年的,也不穿喜庆点,只见他一身黑色衣服,沉着脸,怒气冲冲往他们这边,拉开椅子,坐在裴羿鸣的对面,抱着手上下打量裴羿鸣:“裴羿鸣,大过年的,你把我女朋友约出来,究竟为了什么事。” 裴羿鸣:“明哥,你说话要说全,可别乱说,我是约了你,让你带着你女朋友一起来。” 韩明:“你那哪能算是约我,再三强调,千叮万嘱,让我一定带上我女朋友,你管这就约了我?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包藏祸心。” 乱吃醋,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男人,他要是不怀好意怎么可能还约上韩明,单独约虞月就可以了。裴羿鸣懒得跟他瞎掰扯,往韩明身后张望:“小月呢,没有跟你来吗?” “什么小月,你要叫虞月”韩明说:“她有点事,迟了一点出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裴羿鸣对他投去质疑的眼光。 韩明:“你那什么眼神,最多二十分钟就到了,我先去点杯奶茶。” 唐瓷看他走开,就问裴羿鸣:“他说谎了吗?” 裴羿鸣摇摇头,“没有。” 只过了一会,韩明就走回来坐下,低头对着手机打字。 裴羿鸣敲了敲桌子的边缘:“扫码点餐,你走去那里干嘛,叫都叫不住。” 韩明:“我喜欢,你管我。” 裴羿鸣:“我才不管你,傻乎乎的,不知道虞月喜欢你什么。” 韩明拉进了椅子,咬牙切齿的说“你还说你没有包藏祸心。” 唐瓷在裴羿鸣和韩明之间左看右看,这个韩明,是觉得裴羿鸣喜欢虞月呢,“虞月长得很漂亮吗?” 韩明继续说:“我们小月长得好看,性格大方,工作出色,但是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你可别动什么不该有的歪心思!” 裴羿鸣说:“从前虞月跟我见面,你总在一旁就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虎视眈眈,后来又三番五次的有意无意的让我不用动心思,啧啧,究竟你听了什么人什么流言蜚语,倒不如直接问我,我跟你好好说道,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这种时候,韩明反而有点怂,他自知自己比不上裴羿鸣。裴羿鸣跟虞月是高中同班同学,初中的时候,他们还住一个小区,而且裴羿鸣长得人模狗样,有才有貌,家中富裕,他实在也是有些发虚,但是气势上是不能输的:“什么三番五次的,加上这次才三次,你,你如果不是约了小月,我会这样说吗?” 裴羿鸣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韩明撇开头,避开了裴羿鸣的视线,自顾自的说:“我听小月的同学说,你高中的时候对人爱答不理的,独来独往,高冷的很,唯有对小月不同。” 唐瓷满是八卦的转过头盯着裴羿鸣看。 趁着韩明没注意,裴羿鸣瞄了唐瓷一眼:“韩明你小心点说话,别乱造谣” 韩明:“我是把我听到的说给你听,不是你说要听的吗?” 裴羿鸣点点头:“那你好好说” 韩明:“没了,说完了。” “没了?你好好说说,什么叫不同,怎么不同,哪里不同了”裴羿鸣往后靠着沙发说。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韩明越说越小声:“说是你总是不自觉的注意她,全班所有女同学,你只会主动跟她说话,而且她跟你请教学习上的问题,你从来不拒绝。” 难道这不是不同吗?韩明心里想。 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裴羿鸣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只能勉强糊弄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倒是韩明不依不饶起来:“你可以说三句四句,是你自己要听明白,是你说,要好好解释,免得被胡乱扣帽子的。” 裴羿鸣有些头疼。 唐瓷看着裴羿鸣说:“我猜,你大约并不是注意那位虞月,你看的是,跟着她身边的灵体,她的传家宝,或许有可能,它还威胁你跟它的主人好好相处?” 此刻的唐瓷异常聪明。 唐瓷继续说:“但是这样的理由,你又不能跟韩明说,是不是呀?”你也有今天。 看着裴羿鸣不说话,韩明的心渐渐的往下沉,“你看你否认不了了吧,你分明就……” “我没有”裴羿鸣矢口否认,“真不是,我不知道在同学们看来会是这样的,如果真有什么,我高中就,也不会她等到大学,让你有机会。” 韩明:“或许你不想高中耽误她学业?” 裴羿鸣:“你真的想多的,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韩明死缠烂打,裴羿鸣觉得不编个理由这事过不去:“大概是那会,同住个小区,她妈妈常给邻里送吃的,我吃人嘴短,所以才那样吧” 韩明:“真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比珍珠还真”裴羿鸣说:“我跟你解释清清楚楚,我现在清清白白的,你别给我整什么不依不饶那一套” “哦” “什么不依不饶?” 一把清亮的女生,跟韩明的声音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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